? 在浙江没有见到汪德才,唐亚辉说他到广西去了。我问他神泉项目会不会交给东南院设计。唐亚辉说我们并没有跟东南院签合同,因为他们也不能帮我们解决贷款问题,这个项目的资金看来是没指望了。我听了心里一凉,说那我就回去算了。唐亚辉说我建议你还是等一等,老板也许过几天就会回来,他回来后这个项目上不上就有个最终结果了。这几天我陪你到处转转,我们这里的西湖风景还是很不错的。
游遍西湖之后汪德才仍未回来,唐亚辉又陪我来到附近的一个县城,他说这里的钱公祠是个名胜古迹,很值得一看。
钱公祠面积并不很大,却是多功能的,最首要的功能是满足人们问卜吉凶的需要。一进门唐亚辉就说钱公祠的签特别灵验,汪德才那根“上上签”就是在这里求得的,所以他始终认为神泉项目会给他带来财运。走进大殿一看,跪在“钱公”神像面前叩头求签的人果然不少,男女老少都有,个个满脸虔诚。殿后则是一片休闲场所,亭台水榭、小湖游船、花园盆景、茶馆小卖部应有尽有。信步走了一阵,又在林木深处见到一个巨大的古墓,读了墓碑我才明白钱公不是神而是个人,他就静静地长眠在这个庞大的土堆里面。古墓旁边还有一排古色古香的平房,居中的正门挂着两块牌子,一块是某某县文物陈列馆,一块是某某县文物管理所。进去以后发现是个狭长的展厅。一位戴眼镜的姑娘手持“教鞭”,像老师带学生那样,领着我们一个一个地观看玻璃柜。从她的讲解中我得知这个地方的历史确很悠久,玻璃柜里那些破碎的陶片和生锈的箭镞比半人半神的钱公还要古老几个世纪,说不定越王勾践当年卧薪尝胆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些东西。
出来后我对唐亚辉说今天可谓不虚此行。唐亚辉却说他在里面有些心神不定,总觉得隔壁有人在从窗帘缝里看他。说着回头望了望,正好看见那戴眼镜的姑娘匆匆赶来,跑到我们面前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她对着唐亚辉腼腆地一笑:请问先生您是不是姓唐?唐亚辉点头说是。姑娘说我们所长请您过去一下,可以吗?唐亚辉问哪个所长。姑娘说就是我们文管所的所长,他说有要事和您相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我们跟着文质彬彬的姑娘回到陈列馆,她首先对我歉意地笑笑:先生您先在展厅坐一会儿可以吗?我们所长说他最好是跟唐先生单独谈谈。我说当然可以,她便将唐亚辉领到展厅隔壁的房间去了。
我走进展厅,在靠墙的太师椅上坐下来,发现墙上有个窗户,玻璃后面的窗帘严严实实地拉上了。随后便听见窗帘后面传来唐亚辉诧异的声音:
“请问你是找我吗?我好像不认识你呀!”
“是的是的。”另一个声音带有笑意,“唐先生你可能不记得我,可是我记得唐先生。去年这个时候,唐先生也来过我们钱公祠的,对不对?”
“你这地方我来过好多次了。”
“我说的是去年唐先生在这里的茶馆里搞……嗯,搞集资的那次。唐先生,有这么一回事吧?”
唐亚辉没有说话。一阵静寂之后,还是那人的声音:“当时我也在场,唐先生讲的话,我从头到尾都听见的……”
“我早就没搞集资了!”唐亚辉喊了一声,似乎很紧张。
“唐先生不要误会,我并没有为难你的意思,不过,你当时说你们手里有一件东西……”
“呃——?”唐亚辉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声音拉长了,“我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文物所长,又不是派出所长,你管这些事情干什么?”
“正因为我是文管所长,我有义务告诉唐先生,你手里那件东西是应该上交国家的。”
“哎呀我的老天!”听得出唐亚辉有些气急败坏了,“我哪有那件东西!老先生,老实告诉你吧,我手里啥也没有,那些话都是我瞎编的……”
“不对!那天你把它的由来说得一清二楚,有些事情还是我亲身经历过的,怎么可能是你编出来的呢?唐先生,你这话我绝不相信。”
“咳!”唐亚辉好像在跺脚,“我怎么说你才能明白?这样吧,隔壁有个人,我把他找过来,你问问他,就知道我那次集资活动是怎么回事了!”
听到这里我一头雾水,起身正往门外走,唐亚辉已经气咻咻地跑进来,说舒雁你过去给我作个证明!
我说你们豪发公司的集资活动,把我扯进去干什么?唐亚辉苦笑着说,那时我还没到豪发公司呢,这事说起来有点丢人,你听了千万别告诉卓娅芳。然后他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我。
听完后我真是哭笑不得:他这事不是“有点丢人”,而是很丢人。我说唐亚辉,你知道什么叫穷极无聊吗?你这就叫穷极无聊!你当时准是穷极了,所以才会如此无聊!
唐亚辉眼睛一翻:资本的原始积累从来都是肮脏的,这话马克思早就说过,你就不要大惊小怪了,再说我东奔西跑忙乎了几个月,一分钱也没积累到,也就是说没有造成任何不好的后果嘛。
正说到这儿,一个人推开门大步走进来。唐亚辉将我朝他面前一推:“所长你来得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当时说的那个初中同学舒雁。你让他自己说说,他手里有没有那件东西!舒雁,你说话呀!”
然而我看了那人一眼,就说不出话来了:这人正是薛鹏!更使我震惊的是,薛鹏布满皱纹的面孔上居然是一脸的凛然正气,这与他在我心目中的反面人物形象截然相反。
“你就是舒雁先生?”薛鹏目光炯炯,定定地看住我,“好,太好了!今年二月,我专程去嘉平找过你,可惜无缘相见……”
“你找我干什么?”
“舒先生,请你如实回答一个问题:方步岳先生的图是不是在你手里?”
我盯着他严肃的面孔,一时琢磨不透是他在耍花招,还是我几十年来一直误解了这个人?
“看来你也想否认,是不是?”薛鹏眼里露出失望的神色,焦灼地在地上走了一个来回,又在我面前站住了。“舒先生,以前你们不知道那张图的含义,这样胡搞还可以算是情有可原,可是,我今天把这张图的来龙去脉告诉你们以后,你们就必须立刻将它上交有关部门……”
“你是说上交给你喽?”唐亚辉乘机挖苦他一句。
“谁要你交给我?”薛鹏狠狠瞪他一眼,“你们应该交到你们嘉平那边的政府部门。我再次提醒你们,如果我将这张图的真正含义讲清楚以后,你们还隐瞒不报的话,问题的性质就严重了!”
“那你还是别讲啦!”唐亚辉赶紧说,“我们压根儿就没有这张图,别到时候再让你老人家给我们定上一个隐瞒不报,事情就麻烦了。舒雁你说对不对?”
“不!你讲吧,薛鹏同志!”我突然说。唐亚辉的嘴巴立时成了一个“o”形,薛鹏的眼睛却发出了光彩。
“那你承认那张图在你手里了?”
“这张图确实在我手里,交给政府嘛,也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你必须把所有的情况向我们说清楚,不然我们怎么能够相信你的话呢?”
“那当然,那当然,我当然要给你们说得一清二楚,否则你们把它交到政府的时候,也没法对人家也说清楚它的含义,那样它就起不到应有的作用了。”一个坦诚的微笑在薛鹏清癯的面孔上漾起,使那些纵横交错的皱纹全部舒展开了,“两位先生,还是到我办公室坐下来谈吧,好不好?这件事情说来话长,要从1949年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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