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近张均的电话真的少了，他也不让张小黎随便给他打电话，说一是太忙，二是要节约点电话费。张小黎觉得有点失落，没有张均她的世界就失去了色彩，她甚至不敢想没有张均她该怎么活下去。一到这时候，张小黎便不愿听他那一套说辞，说什么太忙，说什么节约钱，难道两个相爱的人相隔千里不应该多通通电话以减少距离带来的疏远吗？为了两个人能在一起，那点钱能算得了什么？
张小黎想打电话时便要打电话，管他张均怎么发脾气都阻挡不了她。好在张均的手机是二十四小时开机的，无论什么时候她都能找得到他。每次吵完一架之后，张小黎都要伤心伤神好久。不过只要张均隔天再打电话来哄哄就好了。张小黎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值钱的，低三下四地让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陈立辉早就看不下去了，可是张小黎说他不懂，就看她一会儿高兴得上了天一会儿又郁闷得想死。
王莲一天比一天憔悴，张小黎那天和班里的同学一起去医院看望她妈妈的时候，发现她眼圈黑黑的，话也少了。王妈妈比来的时候更瘦了，没什么精神，戴了一顶帽子，因为化疗的病人脱发严重，所以只能戴顶帽子遮丑。王爸爸不在病房，据王莲说，化疗和支持治疗特别费钱，家里的积蓄都花光了，她爸爸又回家想办法去了。
回学校的时候，张小黎心情异常沉重，看着王莲和她的妈妈，她觉得钱还是有用的，她们太可怜了，她应该为她们做点什么。一路没停，她赶紧跑去找江浩东和李菁，她要呼吁全班同学为王莲妈妈捐款。在捐款班会上，同学们比以前任何一次班会安静，江浩东也只说了两句：今天为王莲妈妈捐款。同学们量力而为吧。
张小黎把下个月的电话卡钱都捐了。她想反正没钱就不打电话了，省得受张均的气。当全班同学的捐款送到王妈妈的病床前的时候，王莲还没说话，眼泪便顺着腮边往下流。
谢谢你们大家了。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现在我们早就透支了，医院也是看妈的病情紧急才给我们免费用着药。王莲出了病房，在走廊一角不停地跟张小黎他们道谢。
钱不多，只是全班同学的一点心意。江浩东说。
班长，我已经很感谢了。也许是压力太大了，也许是这会把同学们都当成了亲人，王莲跟几个人聊起了家常，我爸爸还没有回来，家里没钱了，亲戚朋友也躲着我们，我爸爸去乡上要退耕还林款了。这帮贪官，明明是我们家的钱，却中途克扣，死死抱着不肯发下来。
王莲说话时，狠狠地咬着牙根。
世风不古，官官相卫。大家又都跟着王莲骂了一通。不过大家能帮王莲的也就这些，剩下的还是只有王莲自己面对。
这学期过得很快，考试完大家都该回家了，而王莲一家却只能留在医院里，陈志和王莲的弟弟也来了。张小黎走之前，去看了一次王莲的妈妈。王妈妈的情况很差，每天都会疼得受不了，王爸爸还是到处筹钱。每借到一点钱，一般撑不了几天就没了。王莲说的那个退耕还林款她爸爸一直就没拿到，乡里推村里，村里说根本就没发过我怎么给你啊？
安慰归安慰，同情归同情。但张小黎是无能为力的。对于生命是这样，对于她的爱情也是这样。
张小黎越来越强烈地怀疑张均似乎是有新女朋友了，因为他的手机在周末的时候打不通了。张均说，周一到周五在公司打电话，这样省钱。张小黎说，张均，你要是有新女朋友，你告诉我，你不要抻着我！
张均说，你这人，不可理喻。
最近一段时间的对话全是这样的内容，张小黎无休无止的追问和张均气急败坏的回答。张小黎永远也得不到答案，只能每天活在痛苦中。
离校的那一天还发生了一件事情。她在医院碰上了陆敏。
陆敏先看见的她，把她叫住了。张小黎看着陆敏，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站在住院部门口微笑着，还是那么有魅力。
你怎么在这儿啊？张小黎觉得奇怪。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陆敏好像心情不错。你来看你们同学的妈妈？
嗯，你倒是神通广大啊，我做什么你都知道。张小黎没好气地回答。
李菁刚走了，我猜你也是看病人啊。陆敏说。我是来找我妈的。
你妈？张小黎惊讶得张大了嘴。
是啊，心内科的主任，你们将来的老师，高思逸。陆敏的确心情好。
高思逸是你妈？难怪不得你能那么快找到高思远呢？张小黎这才恍然大悟。学校里都知道，心内科主任高思逸和普外二科高思远是兄妹，两人在学术上都特厉害，是学校长期流传的一段佳话。没想到，陆敏居然是高思逸的儿子。张小黎在上次给陆敏扣掉的分上又找补了一点回来，出身于书香门第，怪不得举手投足都透着风度呢。
你不尊重老师啊，随便叫人名字。陆敏存心逗张小黎。
张小黎说，叫了就是叫了。我要走了。你先忙吧。
哎，张小黎，你下午有事吗？陆敏在后面喊。
干吗？张小黎回过头。
我下午约好人打网球的，不过李菁走了。我约的人挺重要的，又不能推掉，你看你能帮我个忙吗？陆敏说得倒是好像真有其事。
张小黎一听就馋了，秋天的时候在学校选修了网球课，刚学到一点皮毛，天气就冷了，学校没有室内的网球场馆，露天的网球场也太冷了，所以一直也没再去。反正火车也是晚上十点的，去吧去吧。喜欢玩的女生好像永远都没什么大脑。前一次的时候还讨厌人家呢，结果别人一给点甜头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张小黎回寝室拿上了网球服和球拍，这球拍还是张均送他的呢，不太贵也不便宜。跟着陆敏去了市郊的白玉兰山庄，陆敏说的那两个人已经在那儿等他们了。男的看样子三十七八，胡子都是剃得挺干净，留下很多胡茬印出来的青色。女的也差不多三十左右了，长得一般，有点小肚子。
哟，我们的市长公子又换女朋友啦？那女的远远看见他们就笑。
什么啊，我这是为了不扫你们的兴，特意去抓的壮丁。李菁回家了，早上。陆敏也不急。
张小黎脑袋有点发懵，什么？市长公子？哪个市长啊？
陆敏一把拉过张小黎，这是张小黎，李菁的同学。张小黎，这是我的朋友，你叫彭哥和罗姐就好了。
那男的说，你总能抓到壮丁，年轻就是好啊。我们都老了。
死鬼，你跟人陆敏比啥呢？！那罗姐不干了，拿拍子敲打着彭哥。
张小黎今天算是长见识了。在打球中闲扯，她慢慢知道原来那个彭哥是一个房地产公司的老总，而且据她分析，那女的不是那男的老婆。主要是两个男人的较量，那女的其实就不会打网球，她就是陪她男人来玩的，就张小黎这三脚猫的功夫，她还夸她打得好呢。
运动起来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三小时过去了，他们说累了不打了，要去吃饭洗桑那。张小黎却等不及了，跟他们说晚上还要赶火车，匆匆跑掉了。临走陆敏说，我就不送你了，给你张名片，以后有事随时找我。
张小黎接过名片，一看，吓了一大跳，某某医药经销公司，总经理。你不是公务员啊？张小黎问。
谁说我是公务员啦？陆敏回答得倒也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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