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那柄冰冷的剑刺入我的胸膛的时候,我又一次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个令人窒息的傍晚,回想起那场惨烈的战斗;回想起小时候在乡下和春儿玩耍的情景;当然,也回想起父亲和敏郡主。很多人,很多事情在我脑海中滑过,那一刻,我心中异常平静,没有不甘,没有怨恨,反倒有种解脱的快意。
我并不是在即将死去的时候才深切地体会到命运的难以抗拒,确切地说,从我将叛变的父王刺死之后就体会到了。是的,我清楚地记得小时候一个算命先生对我一生的预言:你一身正气,然而必将做出世上最不容宽宥的大错。在我一再追问下,那人告知我将杀父弑君!当时我差点儿把那人的卦摊踢翻。
然而,最终我还是没能逃脱这个命运,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亲手刺死了曾经并且到现在一直效忠着的王。我无奈于命运,唯一令我后悔的就是来到这个世上。
年轻英俊的新皇帝叹口气,说道:“一切都应验了,这就是命运。于战,你恨我吗?”
我不置可否地微笑,呼吸逐渐急促。大殿里灯火辉煌,这里本来应该是我成为统领全国兵马的大将军的地方,应该是我达到军事生涯顶峰的庆功的所在。风穿越门窗,烛光闪动起来。“我请求你将我烧掉,让我的灰随风飘散。”
他从我的胸腔里拔出剑,我再次淡淡地微笑,吃力地把他头上歪斜的王冠扶正,嘲弄地注视片刻,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我自小和母亲在云城乡下的一个山村里长大,我们母子相依为命。我没有父亲,母亲说父亲在我生下来之前就死了。也就是说我是一个有娘生没爹教的遗腹子。尽管如此,我的童年还是非常快乐。因为有邻居家的女孩儿春儿相伴。我长她一岁,因此她总是叫我义生大哥——我小名义生。在我们还在一起过家家的时候,双方的长辈就为我们定了亲。我很喜欢春儿,但是我有自己的梦想,那就是做一个保家卫国的士兵,抗击时常骚扰我国、常有侵吞我国野心的胡人。如果不是舍不得撇下母亲,十七岁那年我就偷偷离开了。为了母亲,直到我和春儿结婚圆房的第二天,我才背上行囊辞别母亲妻子入伍了。十个月后,我做了父亲。春儿为我生了一个儿子,来信要我起名。我给儿子起了个名字——去病。以此表明我对千年之前的那位英雄将领霍去病的敬仰之情。
由于我作战勇敢,又不是那种笨得只知道往前冲的傻瓜,因此第二年,我便擢升为带甲五千的偏将军,得以与我最崇敬的雪将军同帐议事。这一年,我廿二岁。
入伍之后,我认识了两个人:雪将军和朱烈。
雪将军,在我们这个国度,不仅仅是智慧与勇敢的象征,更代表了一个臣民对待他的皇帝的矢志不渝的忠诚。当然,对于军人来说,我更喜欢了解他那些充满传奇色彩的战斗经历。其中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他曾经带领三千骑兵突破两万胡人重重包围的事迹。我出生的晚了一些,一些事情没能亲眼看到,只能凭空想象将军的神威勇略。刚入伍时,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根本没有机会接近雪将军,直到凭借一次战役而一举为将军知晓才得以很快晋升。我不希罕功名利禄,但是能够与将军同帐议事还是令我激动不已。
我刚入伍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叫做朱烈的人。我们两个还有其他三个人编为一伍,吃住都在一起。但是,直到后来知道朱烈的真实身份,我才真正明白原来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巨大的阴谋。多年以后,朱烈说他遇上我是他一生中上天赐给他最好的机遇。
然而,遇上朱烈,却是我一生最根本的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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