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时令已是深秋,早晨多少有些寒意,多数人都会穿上厚些的外套,芮敏也不例外。今天,她就穿了一件胖乎乎的大红尼子上衣,袖子又短又宽大,人就越发显得雍容华贵。吴雁南清楚这个女人的作息,她不论春夏秋冬,早上都是六点钟起床,送孩子上学,然后便到单位。二四六早上有辅导,在教室里呆着,一三五早上坐在办公室里,搂着本日语书籍,有时默默记诵,有时放声朗读。据说,生活有规律的女人都会保养,从芮敏身上看,这话一点也不假。从青岛回来至今,吴雁南没有太多精力和她在一块,只是偶尔发点信息,红颜知己似的麻她两句,再接受她的几句反麻,有时发两句极为喜欢或颇有感触的歌词或古诗句,两个人也相安无事。但是今天早上,吴雁南因为心里烦闷,没上完朝读就回了办公室,芮敏对他露出贵妇人的笑容,吴雁南觉得她是越来越美了。这美渐渐有种侵入骨髓的味道,使得吴雁南自己的笑容禁不住有些讨好的意味了。
这当然是吴雁南一闪念中的想法,细分辨起来,他就不会这样认为。芮敏更不会在意,她只觉得这个男人这两天神秘兮兮的,来上完课便没了影子。想问又没来得及,现在有了二人独处的时间,且吴雁南望着自己的眼神直发愣,她便觉得有抓住机会的必要了。
“今天下午有课吗?”芮敏问。
“没有,是要请我去广场北吗,大姐?”吴雁南笑着说。
“不是,我想请你去我家。”
“嗯?”吴雁南虽然有一种再走近她一些的冲动,但女人说下午去她家,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去我家——打牌。”芮敏也笑着说。
“三缺一?”
“嗯。”
“还有谁?”吴雁南本能地问。
“你——去了就知道。”
“方便么?”吴雁南想起了那个划破自己老婆小腹的医生。
“下午小风他爸有个手术,小风上学。”芮敏并不直接回答吴雁南,而是说明了家里的情况。
“可是我还不知道你住哪儿呢。”
“广场花园,二栋401室。”
“我记下了,几点到?”
“两点。”
总得找个理由给梅思月吧?这是吴雁南和芮敏对过话后,心里老在翻腾的问题,不久以后,他便想到了办法。
“我下午和陶老师班的英语老师调两节课,一二两节,我走了哦。”吃过饭,看看时间过了一点半,他跟梅思月打过招呼走了。梅思月也不细问,因为没有任何必要,再说刚搬了家,什么东西都得洗啊涮啊的,她没有精力去管丈夫在做什么。
吴雁南顺利地骑车到了广场花园,还是午休时间,小区里没一个人影走动,吴雁南忐忑的心也便平静了一些。又想,怕什么,即使胡医生在家,不是还有另两个人吗,我是她同事,比她小十来岁,来打麻将,这在西湖中学乃至叶县城关,还不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吴雁南锁好破车,进了二栋,一口气上到401室门口,却又不敢敲门了。他突然感到,这太不正常了,大中午的,一个男人往女同事家里跑!而且他又很快想起刘正良说过的关于自己和芮敏的传言,就想打退堂鼓,便转了身。
可是,门开了,芮敏说:“快进来。”
吴雁南顿时失去了思维,跟着女人进了房间。那房间很豪华也很宽敞,安安静静的,很让人感到压抑。
“你不是说有人在这儿要打牌吗?”吴雁南边打量着房间边抖着声音问道。
“笑话,吴老师,你看我这像打牌的吗?”芮敏终于笑出了声,屋子里静得可怕的气氛减轻了一些。
吴雁南这时才仔细打量迎接他的女主人,穿着绸布的睡袍,头发散在脑后,是影视剧里出现无数次那种让人邪念顿生的镜头。吴雁南又紧张了起来。
“你怎么啦,我的骑士?”芮敏笑着问道,并且向他一步步靠近了。
吴雁南往后退去,一直退到门边,芮敏也就进到门边,吴雁南靠着门不动了,芮敏把一只手扶在门边上,另一只手向吴雁南的脸上伸过来,带着一股迷人的香气,熏得吴雁南脑袋发晕。
“你讨厌我吗?”芮敏挑衅地问。
“不——”
“你嫌我老吗?”
“不——”
“你不喜欢我吗?”
“不——”
“那就是喜欢了,来吧,今天让你放松一下,骑士,别把自己搞得那么累,我叫你来,没有任何条件,你只管像进一次饭店,吃过了就可以走了,想再来就再来,不想来,老板不会强迫你的。”芮敏说话的时候,睡衣的领口已经敞开,酥胸露出了一半,像雪一样白,脖子上垂着吴雁南给她戴上的青岛之约时的银白项链。
吴雁南的眼里倏然喷射出**的火光了,他不是不想,真的是没有贼胆。就像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哪能那么轻易地就从容举箸呢?他面对越来越**的尤物,端的是嗓根发硬,浑身发麻。最后,只能从嗓眼里拽出三个字,从嘴角边挤出来:“床在哪?”
本以为捕获猎物要费一番周折的芮敏,突然看见猎物自己要求钻进自己的圈套里,顿时轻松了起来,睡袍就从身上滚落在地,一切都在男人面前袒露无遗。吴雁南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女人肤色白皙得多么一致,胸脯、腹部、大腿自不必说,连脖子、胳膊、小腿,甚至脸、双手和双脚都是雪的颜色。只在腹下有一丛细密的黑,但谁都愿意女人有那么一点点缀,像雪地里的一株幼柏或者一树腊梅。她似乎从没见过太阳,但感觉又那么健康。她转过身牵着吴雁南走向了卧室,她的背也是光洁的,她的臀是浑圆的,他的双腿修长而丰满,走路的姿势让人想起倾斜着臀部的维纳斯。
吴雁南突然想起来不知一部叫什么名字的小说,只知道那里有个年轻的画家,和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疯狂相爱了。那女人的丈夫似乎也是个医生,那女人有一种无可比拟的美,尤其是她的肌肤,半透明的,让他的丈夫不敢过分地享用,又给了年轻画家无尽的缠绵。
“透明的。”吴雁南看着芮敏的身体,嗫嚅着。
“你说什么呀,骑士,来,别紧张,一切都会成为美丽传说的。”芮敏把吴雁南拉到了床边。
芮敏坐下了,开始解吴雁南的衣扣。她解得很仔细,每一个都要看清那扣子的形状大小颜色和方位。她慢慢地一颗一颗地解着,先是帮吴雁南脱去外套,再是线衣,再是衬衫。她把双手按在他的胸脯上,那古铜色的胸脯结实而富有弹性,她便把手从硬硬的两个**上滑开,船一样驶向了下面。下面是深渊,也是诱人的福地,芮敏把吴雁南的裤带环扣打开,西裤的扣子打开,拉链打开,手便伸了进去。
“哦——”吴雁南低吟一声。和妻子在一起,他是主动者,还没有享受过这样被动的美妙感受,这突发其来的大餐让他的身心都痉挛了一下。
芮敏把脸贴在了吴雁南结实的小腹上,手却在内裤里面紧紧地握着,吴雁南慢慢挺立起来,直到芮敏感觉到可能会破衣而出的时候,才抽出手,从席梦思上滑下来,蹲在地上,一下拽掉了吴雁南所有下衣,吴雁南就扭了一下身体,倒在了绵软的床上。
芮敏给他褪去了最后一双袜子,人便压在了她的骑士身上。吴雁南睁着眼睛,直直地看着这个女人,他好像认识她,又好像不认识。她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仙女,始终微笑着,像是没有太大的激情,但每一个环节又是在向最大的激情迈进,这不,她只轻轻地坐下来,吴雁南便感觉到了狂风暴雨的到来,他像遭了电击一样,一动也不敢动,任凭透明的**在他的身上一上一下地动作着。
“我完了。”吴雁南终于又说出进门之后的第三句完整的话。
“你不是好好的吗?你是真正的男人,哦!”芮敏叫道。女人啊,她才象在面对一道大餐,所有的铺垫一经做完,现在就只有狼吞虎咽了。
吴雁南闭上了眼睛,头脑里出现梅思月的身体,他还来不及把妻子和身上的女人做一个比较,但他清楚地意识到,从此刻起,他对梅思月的愧疚不再只有贫穷的一面了。芮敏,你这个让我疯狂也让我犯罪的女人啊!
吴雁南突然翻过身,把女人压在身体下面,他要做征服的王者了!内心所有的情感,窘困,屈辱,辛酸,失落,渴望,郁闷,狂乱,激情,报复,空虚,野性,全都聚集到身体最坚实的地方!好吧,女人,既然你把最隐秘的桃源向我洞开,那么我就只能勇往直前,奋力拼杀,朝着让人心悸的滚烫之处,挺进,挺进……
二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芮敏那乱七八糟的房间的,只知道快进家门的时候才扣好了最后一颗上衣的纽扣。他用手把头发细细捋了捋,才掏出钥匙,抖抖地打开院门。
梅思月抱着奇奇坐在廊檐下晒太阳,她早已忘掉了搬家带来的不快,看见丈夫回来,赶忙逗着女儿说:“奇奇,看爸爸多守时,说前两节课,刚下课就回来了呢。”
吴雁南一惊,下意识地掏出手机一看,还好,下课时间刚好过了二十来分钟,要是早点晚点真还不好解释呢。他冲妻子笑了笑。
“爸爸真棒。”梅思月又说。
是啊,是很棒,他刚刚让一个如狼似虎的女人烂泥一样摊在了床上,这会儿指不定还一丝不挂四仰八叉地躺着呢。胡医生要是现在回来,不定怎么想,他会想到他的老婆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初冬的下午,偷了男人,爽得要死要活的叫吗?想到这,吴雁南嘴角竟咧了咧。
“你笑什么?”梅思月说。
“没有,我是觉得这房子还不错,你还生我的气吗?”吴雁南动情又心虚地蹲下来。
“傻瓜,我会生你的气吗?”梅思月抚摸着丈夫的头发,她不知道,这头发刚刚被另一个女人抚摸过。
“我要是做错事了呢?”
“你能做错什么事,穷就穷过吧,不会穷一辈子的,只要我们一家人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强。”女人就是女人,相夫教子的传统思想让她忽略了丈夫全部的慌乱和不安。吴雁南进了房间,他本来想洗个澡,但又怕妻子问他为什么,他又想睡一会儿,但又觉得不妥。最后,只好在电脑前坐下来,打开一个文档,可好半天一个字也没有写。
下午,要命的下午,就这样轻易地让我们的本分的园丁不再单纯。马行无力皆因瘦,人不风流只为贫。也许他吴雁南骨子里就像那位蓬莱高人说的,是命犯桃花,有一颗贼心,并非不想偷点野食。只不过没钱,现在有不用任何本钱的风流之事,他自然就学不了柳下惠,无法自持了。何况,他的工作那么清闲,心情那么烦乱。可是,这岂不更要命,说明他本身就不是个好家伙!
他惭愧了,觉得对不起妻子,并且暗下决心,只此一次!
可是,偷情之事和抽鸦片是一个道理,只要一次便会上瘾。吴雁南连续几天,头脑里总是浮现出芮敏透明的**和那一丛乌黑,浮现出她诱人的微笑和疯狂的叫喊,浮现出她微闭的眼睑和最后的昏睡,浮现出那天的一切,甚至是芮敏那红色的睡袍,银白的项链,绵软的席梦思,装饰考究的房间,光洁的地板,淡红的窗帘……为什么这一切过去之后,竟如此清晰地占据了他的思维,使他恨不能再去做一次考证,考证一下那天下午发生的,到底是事实还是一个荒诞有加的梦!
吴雁南在这样的困惑中熬过了整整一个星期。
但芮敏好象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她看吴雁南的时候仍然带着温柔的笑,母性的笑,仿佛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苹果,纯粹是出于一种施舍,施舍之后,连自己都忘了对别人还有过一回恩情。他想,她该见到自己就脸红才对啊!可是她不,脸还是洁白如雪的,连笑容都没有一丝慌乱。这,让吴雁南多少有些懊恼,他的血液便又在身体里燃烧了。
他掏出手机,也不看坐在旁边的芮敏,就发了一条短信:“对不起。”
芮敏低了头,看一看来信,转脸先冲男人笑了笑,回道:“谢谢。”
啊,这是什么字眼,吴雁南的心麻麻痒痒地激动起来,又回:“可惜太慌乱,没看清该看的。”
芮敏:何日君再来?
吴雁南:大约在冬季。
芮敏:让昨日重现吧。
吴雁南:昨日是星期二。
芮敏:今天也是星期二。
课上完了,快中午了,吴雁南还在盘算一件事,就是再找出个可以给梅思月的理由。正在愁眉紧锁的时候,刘正良跑四楼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年轻人,见到吴雁南,刘正良嚷道:“雁南,有事乎?”
“不乎。”吴雁南一听刘正良说话,不是英汉相杂就是古今相交的,就想笑。
“喝酒乎?”刘正良继续“乎”着。
“乎。”
另两人早已笑得合不拢嘴了。开场白过后,刘正良便告诉吴雁南这两位是他的同学,今天专程来看他,他要尽地主之宜。但自己酒量有限,所以得找大哥做陪。
几个人上了街,找了一家安静的饭店,吴雁南赶忙用饭店里的电话给梅思月拨了回去。他要告诉她自己的行踪,本来半小时前他还在苦思冥想,现在因为刘正良的出现竟然迎刃而解了。梅思月自然不会多问。,只叮嘱要少喝点酒。刘正良忙前忙后了一通,要了菜,上了酒,一人一方坐定。他满指望能借吴雁南的威力给远道来的同学一个下马威,谁知二两酒不到,吴雁南无论如何也不喝了,只说有事,问是什么事,又死活不说,弄得三个人好不尴尬。
吴雁南又坚持了一会,便真地起身告辞,皱着的眉头里显示着事情很紧急的样子,刘正良也不好硬留。说过再见之后,吴雁南又忽然想起似的对刘正良说:“别告诉你嫂子我吃过饭就走了啊!”
“为什么?”刘正良一点也不善解人意,还在问。
“别问那么多,我去——打麻将。”
刘正良半信半疑地送走了吴雁南,坐下来准备舍命陪君子了。
吴雁南看看时间,快到一点半了,便驱车驶向了广场花园。
三
这回吴雁南看清了,芮敏的房门上有一个精致的安全孔,他刚站在门前,那门象自动的一样开了。芮敏站在门内,穿着粉红色的薄睡衣微笑地望着他。吴雁南一闪身便进了屋,芮敏反锁了门,便吊在了吴雁南的脖子上。吴雁南搂紧了她的腰,两个人的唇便粘在一处了,粘了很久才松开,吴雁南看了看芮敏,说:“你穿得这么少不冷吗?”
“冷?遇到你我就遇到火了。”芮敏说。
“那你热不热?”
“热,热得不得了。”
“要不要把这火泻下来?”
“要——”芮敏说着,闭了眼睛。
吴雁南把她的薄睡衣带子解开,往两边掀了掀,两捧雪白便露出来。吴雁南俯下头一边亲吻了一下,听见芮敏“呵”的低吟了一声,就匆忙地脱掉了她的睡衣,抱起她走向卧室。
卧室的粉红窗帘早已拉得严严的了,阳光透进来,屋里是一片朦胧的淡红的光,正是那种让人**的环境和氛围。吴雁南把芮敏轻轻放在床上,然后站着不动了。
芮敏等了半天没有动静,就睁开眼,看见吴雁南瞪着双眼,盯着自己使劲地看。
“坐下吧,我的骑士。”芮敏笑着说,语气温柔得让人不能拒绝。
吴雁南坐下来,抬起手放在芮敏的身上,轻轻地抚摸着,从她的脸到脖子,从脖子肩膀,从肩膀到胸脯,又到肚子,到腹部,在那丛黑黑的地方拨弄了一会,就又回头在小肚子上揉弄着。
“你这是什么呀?”吴雁南突然感觉到了一条细细的疤痕。
“你不知道?梅思月应该也有的呀。”
“哦,你说过,你也是剖腹生的小风。”
“是呀,和梅思月一样,都是小风爸爸的杰作。”
“杰作?让我仔细看看。”吴雁南果然把脸贴近了芮敏的肚子,他发现那伤痕愈合得非常平整,不在意是看不见的,比梅思月肚子上的那条的确艺术多了。
“果然是杰作,看来胡医生在剖开你的肚子的时候费了不少心思呢,你看,他多么爱你,可是他却不知道——”
“不知道我现在正赤身**地躺在另一个男人的旁边。”
“是。”
“你也一样啊,你背叛了你的妻子,你内疚吗?”
“那天之后,我自责了好长时间,可是我看到你时我又禁不住来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告诉我,为什么?”
“你很空虚,你需要一种刺激。”
“也许是吧,那你呢,你总不至于因为我空虚便来为我奉献你自己吧?”
“不,我也空虚。”芮敏声音有些低沉地说。
“不会吧,大姐?”吴雁南惊讶了。
“是,你可能不了解,因为你把自己定位在了养家糊口上,你便想不到做为人的更高层次的空虚。我也不知道我还想要什么,但我知道生活不至于只是一座房子,一日三餐,白天一家人相亲相爱,夜里有爱人的安抚。你知道吗,这样的生活有多么平庸,总有一天,我也会像娜拉那样出走,即使我找不到一个说服世俗的理由。”
“听你说这些话,我突然觉得不知道你是谁了。”
“我就是我呀,总有一天会离开这个庸俗的窝。”
“庸俗的窝,你是指西湖中学吗?”
“是,整个的让人生厌的地方。”
“是因为郑直吗?”
“他?那个混蛋!”
“你为什么这样骂他,我听说他对你很好呢。”
“是很好。”
“那么你——”
“你想问我是不是和他上过床吗?”
吴雁南没回答,只冲芮敏笑了笑。
“我告诉你,我骂的就是这一点。一个男人,如果真得到了一个女人的身体和心灵也就罢了。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他这种人,明明碰都没碰过人家一下,还一心一意地替别人着想,四处传言关于自己和那女人的罗曼史。妈的,用女人的名誉为自己的虚荣贴金的人,说好点是个可怜虫,说重点他妈的下贱透顶。”
“你还会骂人?而且骂得这么流畅?”吴雁南又惊讶了。
“骂人?谁不会?我还骂过你呢。”
“骂我?”
“是呀,骂你。”
“骂我什么?”
“骂你是个胆小鬼,外强中干,明明看人家的眼神都不对了,还一副君子样,明明都亲吻人家了还说什么青岛之约到此为止吧。不过我又想,你这样一个满身心疲惫的男人,又能让你怎么样呢?不是恶魔却硬要让他去做恶魔做的事,是不是太残忍了些?所以,我就原谅你了,然后我耐心地等待。这不,现在,你不是就依偎在我身边吗?我得承认,你是受了我的诱惑才变坏了的,你恨我吗?”芮敏说到这里,认真地看着吴雁南的眼睛。
“你别这么说,我和你之间没有谁引诱谁的事,我只相信这是命里所定,不论以后我们会怎样,我知道有一点是不会变的,我们不会恨对方,你说是有是?”吴雁南说。
“是,我相信你的善良,我也相信我自己。”
“再说了,没有那份缘,引诱又怎么样?郑直倒是给你开了不少绿灯,献够了殷勤,你会向他投怀送抱吗?”
“是啦,我听说以前申小琳追得你好苦,你却没有答应。你倒也很能抵制诱惑的哦,那你为什么抵挡不了一个半老徐娘?”芮敏说着,开始象上次一样,一个一个解掉了吴雁南的纽扣。
“因为——”吴雁南的脑子随着芮敏手的深入立即又是一片空白了,胡乱地说道。
“嘘,别说话了,骑士,来,让我再看一看连校长千金都不屑一顾的男人,究竟有多么大的威力……”
四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这是吴雁南在芮敏那儿泡了大半个下午,筋疲力尽地往家赶时,心里一直重复着的话。
时间比上一回稍微晚了一些,梅思月已经开始做晚饭了,奇奇躺在摇篮里,院子里干干净净,屋子里整整齐齐。这就是家,一个让人歇息的港湾。
“你回来得这么晚?”梅思月关心地问。
“是,我和几个同事打了一会麻将。”
“哦,那你歇着吧,桌上泡的有茶,这会儿一定凉了,正好解解酒。”
可是,吴雁南哪里有酒意呢?他坐到奇奇的旁边,逗弄着女儿胖胖的小脸,女儿便笑了,露出红红的牙床,女儿还没扎牙呢。
“奇奇,快点长大呀。”吴雁南说。
“那么快长大干嘛?”梅思月这会儿也进了堂屋里。
“长大了帮妈妈干活呀。”吴雁南知道梅思月进来了,但眼睛仍望着奇奇说。
“可是,长大了就要吃要穿要上学要花钱呢。”女人又提到了这码子事。
“哦。”吴雁南看了妻子一眼。他突然感到,近来梅思月说话是俗气了许多,动不动就是钱钱钱的,没有一点高雅的情调。看来真的是人穷志短呢,梅思月嫁错了男人,为生活所累,眼里心里就只有人民币了。
但是,从哪儿弄钱呢?银行是万万抢不得的,况且他吴雁南也没有抢劫的装备与胆量。不过穷则思变,他想到一个赚钱的路子,就犹豫着对妻子说:“家里房子大,我想办一个辅导班,专门给学生辅导作文。”
“好呀。”梅思月一听可以多一条挣钱的路子,眼中当即就现出了光彩。
“可是,我还不知道有没有学生愿意来呢。”
“试试呀,不试怎么知道呢。”梅思月鼓励丈夫说。
“那好,我这就去买点白纸,先写他几十张广告。”
“去吧,我大力支持,回来再吃饭。”
吴雁南出了家门,溜达着上了大街。初冬的夜来得特别早,街上亮起了朦胧的路灯,照着熙来攘往的人群,吴雁南就加入了奔忙者的队列之中。是啊,单从外表看,他也是这城里的一分子,谁能知道他依旧是个游离于城市的边缘人呢?谁能知道他现在还在为糊口的钱苦苦挣扎呢?谁又能知道他现在家花野花地生活,而这种生活到底是一种幸福呢还是不幸?在这冷风吹面的夜晚,他开始思考了,但他不能向任何人去征求答案。
手机响了,显然又是短信息,他打开一看,芮敏的。
“很想和你一起吹吹风。”
吴雁南回道:你是恋恋不忘的情人。
芮敏:我等到花儿也谢了。
吴雁南: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
芮敏:好了,言归正传,忙什么呢。
吴雁南:在街上,想做一件大事。
芮敏:哦,能说给红颜知己听吗。
吴雁南:我想办个作文辅导班。
芮敏:不好办吧。
吴雁南;为什么。
芮敏:叶县人最重视的是数学和英语,没听说有人要补作文。
吴雁南:我也正犯嘀咕,但我要试试。富一点也风流一点嘛。
芮敏:是不是很缺钱,你要办什么事吗,需要的话,我这里有。
吴雁南:我什么事也不办,就是想多挣点钱。
芮敏:明天我带两千元给你先用。
吴雁南:那算什么?
芮敏:互相帮助。
吴雁南:你别给我压力。
芮敏:什么压力?
吴雁南:你会让我觉得自己是吃软饭的。
芮敏:哦,对不起,忘了我的骑士是个有骨气的人。不过,吃软饭,这三个字太难听了点。
吴雁南:那你以后就别跟我提什么钱的事,也别给我送什么值钱东西,会太伤自尊的。
芮敏:知道了,我只陪你说话,让你疯狂。
吴雁南:别撩拨人家了,男主角有点受不了了。
芮敏:你不是在外面吗,这么冷,你还能怎么着?
吴雁南:但心里热乎呀,谢谢,我要买东西了。
芮敏:祝你成功。
吴雁南:别告诉别人,多丢人。
芮敏:什么?
吴雁南:辅导班的事。
芮敏:你真是文人,这有什么丢脸的,你要放正心态,劳动是光荣的。
吴雁南:我知道这个大道理,但对男人来说,没钱是可耻的。
芮敏:你有时像条倔牛。
吴雁南:倔牛有力气呀,你不喜欢?
芮敏:好了,去买你的笔墨纸砚吧,我要吃饭了。
吴雁南:顺便问一句,你一直在和我聊天,谁做饭呀?
芮敏:医生啊,天天晚上都他做。
吴雁南:你比梅思月幸福。
芮敏:他不让我做,说我的手是玻璃做的,会被油水泡掉光泽的,唉。
吴雁南:他说得对,你就是个透明的玻璃精儿。
芮敏:又来了,再见,我的肚子真的饿了。
吴雁南:我知道为什么?
芮敏:坏人,我下午没吃饱呗。
吴雁南:现在好好吃点吧,身体要紧。
芮敏:吻你。
五
吴雁南收起手机,一抬头,便感到了自己的可笑。因为他一直低头发信息,脚步始终没有停,竟然又走到以前租住的房前了。放眼进去,只个把星期,那房子已改换了模样,装饰得豪华而大气。唉,要是我有钱,我会把这房子买下来,装饰得绝不比他们差。可是关键我没钱,现在错过这个村,也就别想那个店啦。
吴雁南折转身走回了大街,进了一家文具超市,买了纸墨。笔家里有几支,以前好画点草书什么的,现在再拿出来凑合用吧。内容怎么写呢,这才是最要紧的事,吴雁南琢磨了一路,终于有了点清晰的思路。到了家,梅思月已把饭菜端上了桌,还放了酒和酒杯。
“算了,不喝酒了,吃饭。”吴雁南说。
“怎么,中午喝多了?”梅思月知道丈夫有这点爱好,何况又要展开一份新的事业,所以准备得很齐全,但丈夫竟然说不喝了,这倒不像他的风格。
“嗯?哦,是有点多。”吴雁南说。
梅思月给丈夫盛了饭,吴雁南三两口便吃完了,又盛一碗,速度一点也不比上一碗差,带得梅思月也大口大口地咽着。饭饭一会儿便草草结束,梅思月收拾了碗筷,一边喂奇奇奶水,一边看丈夫展纸,开墨,挥毫。
第一张写出来了,字倒无须细看,梅思月相信丈夫的才艺,他是琴棋书画无所不知的。这两个字,信笔涂鸦,也会引人惊叹。
“好字。”梅思月先恭维着丈夫。
“字是衣裳,你看看内容吧,那才是血肉呢,哪地方不丰满,或者难看,你给挑出来,这张全算作草稿。”
“作文三级跳,”梅思月读起来,又说,“这名字有新意。”
“谢谢宝贝。”吴雁南高兴地说。
“谢谢宝贝?”梅思月显得有些吃惊,“你好像好多天没这样叫我了。”
“是吗,你往下看吧,给我指点指点。”吴雁南赶忙说。
“第一跳,保证您的孩子作文被老师用作范文;第二跳,保证您的孩子在中高考中获取高分;第三跳,保证您的孩子有作品在报刊杂志上发表。由发表作品多篇的中学一级语文老师辅导,每小时十五元,具体辅导时间面议。联系人:梅老师。”梅思月一口气念完了。
“说点意见啊。”
“我这不是在想嘛,你是中学一级教师吗?人家要你证件看怎么办?”
“不会的,谁会知道我这三十多岁的人还是本科到现在没评上中一?”
“嗯,那你看,这一小时十五块钱是不是太少了点?”
“我计算过了,除了两个晚自习,我有五个晚上,每晚安排两小时,十个小时,一百五十元,星期六下午和星期天每半天两小时,六小时,九十元,一个星期二百四十元,四个星期就是九百六十元,这一个月的收入比我在西湖中学挣得钱都多呢。”
“可是,你不休息啊。”
“休息什么,有钱挣还提什么休息。”
“可是,有那么多学生吗?”梅思月问到了关键之处。
“呵呵,”吴雁南不好意思地笑了,说,“我这不过是理论上的统计嘛。”
“但是,你的广告就这么样肯定收不到一个人的。”梅思月说。
“你的口气怎么跟——为什么?”
“为什么?你看,”梅思月指着广告说,“怎么和我联系呀?”
“哦,”吴雁南拍一拍脑袋,“忘了忘了,现在就添,写家里的电话号码吧。”
“好吧,不写手机,免得你难为情,有人来咨询,我正好做你的助理。”
“不只是难为情的事,学校反对有尝家教呢,我怕这影响不好。”
于是吴雁南添上了电话号码,夫妻再从头看一遍,都觉得还算满意,吴雁南就开始进行大批量生产了。
刚写了十来张,有人敲门,吴雁南赶紧把所有工具都收起来,放在柜子里,惹得梅思月直笑:“嗨,怎么跟作贼似的?”
“嘿嘿,”吴雁南也笑了,对出堂屋门向院外喊道,“谁呀?”
“me!”
“刘正良,一听就知道是你。”吴雁南开了门,刘正良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后面还跟进来一个陈静。
“哟,二位这么巧,在这里偶遇吗?”吴雁南笑着说。
“是偶遇,这位小姐找不到家了,坐在路边哭鼻子呢。”刘正良说。
“去,”陈静嗔道,又赶忙走进屋里,跑到梅思月面前,冲她怀里的奇奇直拍手,“来来,阿姨抱抱。”
梅思月便把奇奇送到陈静的怀里,开始给客人泡茶,刘正良把一个袋子放在老板椅上,说:“奇奇,看,小姨给你买了什么?”
“什么呀?”梅思月问。
“一套冬天穿的衣裳。”陈静说。
“看你们,干嘛次次来都破费。”
“这次来不一样嘛。”刘正良笑着说。
“有什么不一样的?”梅思月问。
“嘘,先别说,我问个问题思月你就明白了。”吴雁南说。
“什么问题,问me吧。”刘正良说。
“你从青岛买回来的手链啊海螺啊什么的,现在在哪里?”
“你说呢?”
“是不是陈静那里?”
“我先托她保管着。”
“我明白了,今天刘老师不是来谢谢我的,是来谢另一个大媒人的。”梅思月说。
“也不能这么说,虽然大哥会发信息,但他和大嫂是一家人啊,我们想来想去,买酒给大哥吧,还有大嫂呢,买水果吧,大哥又不怎么爱吃零食,还是给奇奇花点钱,大家都高兴。”刘正良说。
“谈恋爱的人脸皮是比一般人健康哦。”梅思月说。
“是呀,脸皮真够厚的。”陈静也说。
几个人说说笑笑了一会,时间本来就不早了,刘正良就要起身告辞,但陈静和梅思月好些天没见了,有着拉不完的话,刘正良又等了好久,才骑上自行车充当了人力车夫,奔夜色里去了。
“这就叫缘分。”一直紧张着怕刘正良提中午喝酒下午“打牌”的事情,幸好,这家伙象是忘了,一直没提,吴雁南放下心来,感叹地说。
“千里姻缘短信牵啊。”梅思月也说。
吴雁南想起了和芮敏之间的沟通,没说话。
“都说失而复得的情感最值得珍惜呢,你看,断了大半年的两个人,现在多亲密!”梅思月又说。
“是啊。”
“都是你的功劳呢。”
“谢谢,什么时候了,我再写几张。”
“天不早了,睡吧。”梅思月深情地望着丈夫。
吴雁南便听了妻子的话,他知道,他冷落妻子太久了,应该给她做丈夫应给的一点爱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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