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女生频道 > 百万女友 > 我是一匹獒 全文

?    一

    我竟要死了,当我还庆幸自己活了这么长时间而觉得生活还是很美好的时候,我的生命却即将走到尽头。当初,死神曾几次光顾的时候,我丝毫没有贪生的念头在头脑中闪过,因为我觉得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一种错误。如今,我竟是十分的怀恋生的时光,我不是怕死,我是觉得有好些过去的事应该让人们知道。

    我现在什么也看不到,兽医说我得了白内障,却不能做手术,因为狗眼的结构和人眼的结构是不同的,更严重的是我还得了肾衰竭和肝硬化,我的生命即将走到了尽头。我并不难过,因为在我眼明时人世间、兽世间我都看到了,什么美的丑的我都看到了,更何况,在我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会有一个像母亲一样的女人在照顾我。

    我出身应该是名门望族,在狗的世界中,当然归根结底还是在人的世界中,我们藏獒的名声是显赫的。一个十分美丽的传说使我们的家族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在很久很久以前,在神秘的青藏高原上,在庄严的布达拉宫脚下,有一年山洪暴发,冬天大地上冰雪覆盖,瘟疫横行,活佛骑着藏獒来到这里,为人们解除了病痛,使冰雪熔化,大地复苏。后世一提起藏獒,都对它敬佩无限,都认为藏獒是上天派来专门给活佛当坐骑的,是神犬。人和兽都很尊敬我们,按理说,这样的出身应该让我有良好的生活,可命运偏偏不随人心愿,我出生以后经历的苦难的源头应该归咎于我的出身。

    我们藏獒基本上都是性格刚毅,充满野性,力大凶猛,喜善攻击,对陌生人有强烈敌意,但对主人极为亲热。而我出生之后所表现出来的特性,与这些家族特征不同,至少我第一个主人是这样认为的,我的兄弟姐妹们、甚至我的父亲也是这样认为的,我很少与人争斗,我不喜欢厮杀,不喜欢血腥,可能是我的基因出了问题。这件事,我的第一位主人总是这么说,原因就是我的皮毛同父母和兄弟姐妹不同,他们身上独有的黑色我一点也没有,我全身都是白色的。

    我的坎坷的命运就正式上演了。我被兄弟姐妹们歧视,因为我不太喜欢争强好胜,或许我的身躯发育比兄弟姐妹都慢,没有他们有力量,所以在哺乳的时候很少能挤到前面去。母亲的**只能在兄弟姐妹们吸吮多次之后才能轮得上我,而那时候,母亲**已经干瘪,乳汁几乎所剩无几。好在我的兄弟姐妹吃饱之后不是大睡就是到外面去玩,我就能独自躺在母亲的怀里,享受着母亲对我的爱抚。母亲用她的舌头舔遍我身上的每一处毛,我的毛被母亲抚摸的平平整整、干干净净,半饥饿的肚子也因此被这种无尽的幸福填平了。等到我们需要离开母亲乳汁的供养,只能靠主人投来的食物成长时,我就更加显得孤单,更加受人歧视。平时,我只能吃兄弟姐妹们吃剩的骨渣肉末,只能睡在狗窝的一角,只能远远跟在父母或者主人的身后,看着前面兄弟姐妹们得意地摇着尾巴。尽管我觉得很不公平,觉得很委屈,不过我尽量忍受。我是那种很容易满足的狗,只要有一口饭吃,只要有一口水喝,只要有一小块地方可供休息我就很满足了。更让我欣慰的是,我的母亲很疼我,她总是很温柔的用她的舌头抚摸我,让我觉得世界真的很美好。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点幸福也被剥夺了。主人的母亲,一个老太婆,从一个偏远的地方来到主人这里,她很兴奋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所做的工作,看着我们这些獒在地上嬉戏,嘴角露出幸福的笑容,主人也是如数家珍的介绍我们。可是当老太婆的眼光落在我的身上时,刚才的微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紧锁的双眉,一脸的不高兴。主人看到了,就询问原因,老太婆说,黑猫白狗是祸害,好人家是不能养这些东西的。主人笑着解释说,这是雪獒,是藏獒里很珍贵的品种。老太婆根本就听不进去,说不管什么雪獒白狗,总之家里就不能养这样的白狗,我见到它就不高兴。

    主人也很犹豫,他决定看看我们这些獒到底有没有培养的资质,就向我们中间投放了一只兔子。这只兔子不是野生的,见到我们这些庞然大物早就吓呆了,我怎么忍心把它弄死?我没有靠前,我的兄弟姐妹可不管这些,一下子冲了上去,顷刻间,小兔子便四分五裂。我不忍心看下去了,反而转身掘起土来,我想把那些血迹掩埋起来。

    主人把这些事情全看在眼里,觉得我平时连吃东西都赶不上热乎的,不如兄弟姐妹们那样残忍冷酷,将来就不用提干什么大事情了,既然看我不是纯种的藏獒,那么就认为即便我只是吃一些残羹剩饭也是浪费,最后决定把我送人,据说是他的一个朋友。我不喜欢他的朋友,那个家伙是个狗贩子,多少次来到主人这里,嬉皮笑脸的询问是不是有哪只不要的狗可以便宜点给他。两张钞票接到手里,主人就把拴我的绳子交到了那个家伙手里,我想挣脱,可是没有办法,我太小了。母亲见到有人要把我强行拉走,便从窝里冲了出来,直奔狗贩子,狗贩子慌了,忙向主人身后躲去,但是手里还是死死的攥着拴我的绳子。主人向母亲大吼一声,要是在平时,母亲非常听从主人的话,早就退后了,这次母亲是看着孩子被人从身边拉走,竟没有听到主人的吼叫,依旧向狗贩子冲去。主人一下子愤怒了,抬腿便朝母亲身上踹了一脚,母亲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半天没有起来,估计是踢到要害上了。母亲怔怔的看着主人,她没有料到主人竟这样对她,母亲在地上缓了一会儿,还是站了起来,只是再没有上前,她觉得不能背叛对主人的忠诚。我一下子就急了,我跳起来就开始咬那个狗贩子,这家伙很狡猾,还没等我落到地上,坚硬的皮鞋就落在我的肚子上。我被放到一辆吉普车中,从笼子里,我看到兄弟姐妹们的嘲笑和母亲忧戚的目光,我没有流泪,只是母亲的目光让我一阵心痛。

    二

    汽车不知道颠簸多远,停住了,新主人下车走到路边,哗哗的开始撒尿,一阵轻松的叹气之后,又回到驾驶室。不知如何,汽车发动不了了,他下车走到车前掀开车盖,胡乱的忙活了一阵子,回来继续发动,还是不行,几次反复之后,这个家伙一阵痛骂,用他那坚硬的皮鞋狠狠地向汽车的轮胎踹去,我得心里一紧,就像是踹到我的肚子上。只听哎哟一声,这个家伙坐在地上抱着脚乱叫一气。我心里一阵高兴,真是活该。可是,又有点害怕,我将来不知道要挨多少次这样的折磨。想到这里,我想到了逃跑。我不能就这样在他的皮鞋下生活一辈子,说不准哪一天,他不高兴的时候就会一脚把我踹死。我计划着怎么逃出这个车子。我看看四周,我被拴在了车上的一个铁环上,怎么才能挣脱呢?铁链子是根本咬不断的,看来只有等他把我的绳子解开的那时候突然冲出去了。

    这个家伙正在垂头丧气的时候,突然看到了我在死死的盯着他,他似乎觉得我在嘲笑他,他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向我冲了过来。

    “妈的,都是因为你,老子为了弄到你这样的狗特意跑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刚才还差点咬到我,现在这个破车又半道坏在这个地方,真他妈晦气。”说着他就想过来打我,我真的很讨厌这个家伙,我冲着他也骂道,“活该,你这个该死的家伙。”他听我汪汪的叫着更是生气了,就准备用他的皮鞋踢我,可是我在车上他根本碰不到我,他到路边捡起了一根树条就来抽我,我一口咬住了树条,任凭他摇晃就是不松口。他急了,趁我咬住树条的时候,把拴在铁环上的链子解开了,看那意思是准备把我拉到地上打。就在他把铁链子解开的一瞬间,我突然松开树条,猛地向他的头上扑去,这家伙没有防备,吓得马上往后倒去,跌在路上,手里的链子也松开了,我一看机会来了,就拖着一条铁链子顺着大路跑走了。那个家伙从地上爬起来,追了几步,可是,他哪里能跑得过我呀。气得他直骂,“让我逮到你,我一定杀了你!”我心里想,我一定不会让你逮到,让你再逮到我,那说明我多笨,多不幸。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我真的觉得累了,也觉得饿了,我在一条小河里喝了点水,觉得舒服了许多,我真的很庆幸,逃离了那个家伙的魔掌。我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回家?那肯定不行,主人会把我再一次的卖出去,而且,那个家里也没有什么意思,除了母亲没有什么让我留恋的了。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发现两只看样子比我还饥饿的狗站在前面不远处,他们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啊!乖乖,卷毛老弟,你看看,看看,这是谁家的少爷沦落到街头?你瞧瞧他还带着链子,准是偷着跑出来的。”一个长得相对较胖得黑狗冲着它旁边的浑身是卷的黄毛狗说道。

    “可不?黑熊大哥,我看他家里应该很有钱,你看他的毛长得比咱们光亮的多少,像白缎子一样。我估计一定吃得不错,我们不妨帮帮他,让他回家,顺便也让我们尝尝美味,可不好事?”卷毛狗一看就是地痞流氓的角色,衣冠不整、牙齿不齐,一脸的鬼相。

    我听得出来,他们想把我绑架,好向我的父母敲诈,他们怎么知道把我送回家会什么也敲诈不来,而且,我又得过着那种倍受别人冷眼的日子,说不定哪天又被别人买走,我不能被他们带走。说心里话,我一点都不怕他们,可是我此时必须跑掉,因为我还太小,肯定打不过他们。于是,我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转身,散开四条腿就跑。

    后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不敢回头,也来不及回头,只是拼命地向前跑,我太小了,尽管我跑得很快,但是,毕竟他们比我大很多,而且,我的脖子上还有一条链子,不一会儿,他们就要追到我了。我想就是死了也决不能让他们把我逮走。前面是条公路,路的对面就是树林,我想我能穿过树林就有办法逃掉,如果逃不掉,就在马路上让汽车撞死,我决不要落在他的手里。

    打定主意,我拼命向前冲去,正好马路上驶过一辆大卡车,车上似乎装着很多的东西。我径直冲了过去,到了马路上,汽车正好也驶到眼前,我感觉到后面的两只狗也几乎踩到我的链子,我猛地向前一跃……

    汽车从我的身后呼啸而过,我连滚带爬跑到树丛里躲了起来。

    就看那两只狗停在路边没有过来。

    卷毛说:“哥们儿,这个小家伙真胆大,这么快的车也敢冲过去,差点把我们也带进去了。”

    “可不,这小子,真难缠,算了,别追了,追到了也不一定有好处,咱们还是吃饭去吧,刚才那辆垃圾车估计有好东西吃,咱们赶紧去,要不都让那些混蛋吃光了。”黑熊说完,两个家伙就向着汽车前进的方向走了。

    我在树丛里待了一会儿,觉得那两个家伙走远了,就出来了。我就觉得我的脖子快要断掉了,我低头一看,铁链子不见了,刚才为了逃命,在跳过汽车的一瞬间,铁链子被汽车压住,一下子挣断了,幸亏脖子上的链子不结实,要不然我的脖子非得断了不可,真是幸运。两次的奔跑,消耗了我大量的体力,我真的觉得累了,也觉得饿了,我到哪里去弄吃的呢?忽然想起那两个家伙说的话,我何不也去垃圾场看看。我顺着马路也向汽车行进的方向走去,摇晃着疼痛的脖子。

    三

    垃圾场真大,堆起来像一座大山,我担心被刚才的那两个家伙看到,就在路边的泥沟里打个滚,弄得满身的泥水,我估计着他们看不出来,就走进了垃圾山。

    刚一走进垃圾山,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臭气,接着就听到一片的嗡嗡声,数不清的苍蝇向我飞来。我顾不得这些东西,径直向山里走去,垃圾场里应有尽有,属塑料袋最多,什么汽车、电视、音响,什么面包、鱼肉、香肠,什么铁的、木的、铜的器物样样齐全,我在主人家里也没有见到这么齐全的东西。

    走了一会儿,就看到了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鸡、鸭、猪、狗围着那堆新卸下的垃圾翻来覆去的折腾,一会儿这好吃,一会儿那好吃,不停的赞叹着,以为真地得到了世间的美味。不一会儿,又一车的垃圾轰然倒地,这群动物又一阵喧哗,翻转垃圾声、咀嚼各色食物声、互相打闹声混合一处,看样子他们过得很开心。是的,还有什么比在饥饿的时候获得食物更高兴的事情呢?

    我真的饿了,也不顾周围的浊臭的气味,也找了一些东西吃,应该是饿得太久的缘故吧,我竟没有呕吐。吃完了,我便找了一个破旧的吉普车安了家,我憎恶的那两个家伙,卷毛和黑熊都住在宝马和奔驰里,他们不屑跟我争夺这个全垃圾场最破的车,所以我待得比较安稳。在垃圾场的不到两年的时间里,我一直都住在那里,尽管后来又新的事情发生,我本来可以住得更舒适一些,可是,如何舒适也离不开垃圾场,哪里都一样,哪里都躲不开蚊子和苍蝇,哪里都躲不开难闻的臭气,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呢。

    虽然是垃圾场,可是这里和其他很多地方都一样,动物们也有三六九等,也有长幼尊卑。这个垃圾场里有个霸主,是一条长得像狼的狗,很凶悍,打架的时候敢下死手,动物们都很怕他,他很少为食物发愁,别人找到好的东西必须让他先吃,我从来都是离他远远的,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可是,我慢慢地意识到,这个霸主渐渐关注我,并用时常一种仇视和挑衅的眼光看着我,我想我的身体渐渐长大,在这个垃圾场里无法隐藏住我的身躯。霸主几次向我挑衅,我都主动回避,不想跟他发生正面冲突。我总觉得我们在这个地方你争我夺太可笑了,太没有意义了。可是,霸主却不依不饶,始终纠缠不休,我知道我和他之间的决斗迟早要发生的,只是我不知道竟是因为我非常憎恶的卷毛和黑熊。这两个家伙是典型的欺软怕硬,总喜欢欺侮弱小,估计在垃圾场里没有地位,总是被人欺侮,想找一些心理平衡。他们两个曾经不止一次的观察我,也似乎觉得我很面熟,想要说什么总是没有说,在这个垃圾场其实根本没有他们说话的地方的。

    发生争斗的那一天,卷毛和黑熊因为偷吃了霸主的火腿,便遭到霸主的一顿暴打,卷毛的鼻子被霸主撕开,黑熊虽然块头很大,但是脖子上的被霸主撕裂的皮耷拉着,血流如注。两个家伙痛苦的呻吟着,跪地求饶,显然,霸主的威风还没有抖尽,还要厮咬。我想如果不制止的话,这两个家伙的命是保不住了。我冲了过去,一头将霸主撞开,霸主愣了一下,瞪大眼睛看着我,又看看周围的围观的动物们,那意思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于是,张开大嘴,露出锋利的牙齿,嘴角的肌肉一颤一颤的,极力的表现自己的凶悍。我一点都没有畏惧的心理,我不动声色,看看他到底会使出什么绝活。这家伙见我没有被他的阵势吓倒,就咆哮起来,前腿一弓,后腿一蹬,恶狠狠的向我扑来。我只是轻轻一闪,就躲过了他的利爪。他转身又向我咬来,我依旧不动声色,向旁边轻轻一跳,躲过了他锋利的牙齿。正当他准备翻身扑我的时候,我早已经跳到他的身旁,一口咬住他的脖子,一股咸咸的略带腥味的液体流到了我的嘴里,我只觉得一阵兴奋,牙齿一挫,只听咯噔一声,什么东西断了。霸主倒下了,旁边的动物们惊呆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竟然使他们回不过神来。

    卷毛和黑熊用十分敬佩的目光看着我,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大声地向周围宣布,“我们有新的霸主了!”周围一阵骚动,也跟着两个家伙乱叫一通,“我们有新的霸主了!”“我们有新的霸主了!”我低头看看到在地上一息尚存的霸主,心里竟没有一丝的快感,刚才的兴奋很快就消退了,我用舌头舔舔嘴角流下来的献血,慢慢的回到了自己的破吉普车。

    自那一战之后,我真的成了垃圾场的霸主,从此不再为吃的发愁了,而我却没有什么快乐,我只觉得我不属于这个垃圾世界,我只觉得也许是我从没有到过的布满白雪的青藏高原才是我的家,虽然我只是通过人的嘴里了解了关于我或者我们獒的一些只言片语,但是,那远方茫茫的雪山竟是我不知从何而起的一种向往,很迫切的向往,我时常在梦里梦见雪山,梦见母亲,梦见母亲深情地把我呼唤,我好想好想奔到母亲的怀里,让母亲用她温柔的舌头抚摸我。终于有一天,我决定离开这个垃圾场,去寻找梦里的雪山。

    四

    全垃圾场的动物们都来为我送行,其实我没有为他们做了什么,只是打败了他们的原来的霸主而已,我没有对他们吆三喝四,也没有带领他们抵抗外侵,其实根本没有外侵,谁还能侵略垃圾场,垃圾场越来越大,垃圾场里的动物们也不是特别多,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死了,死了也就直接成了垃圾场里的垃圾,没有人知道他们曾经存在过,只有一些微生物知道他们又多了一道美餐。一批动物死了,一批动物又来了,就这样在垃圾场里生活着,活着的和死了的一样的是垃圾。我决定离开垃圾场,也许我不想一辈子只做个垃圾吧?

    我终于踏上行程,卷毛和黑熊非要跟我一起走,我也没有说什么。我知道旅途很长,而且总是为食物发愁,我们还是把垃圾场当作旅馆的时候多,我们习惯了。只要能向梦想的方向进一步,我就很高兴。

    可是,命运总是跟我开玩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天,我们经过一个建筑工地,卷毛和黑熊竟为贪吃工地上工人的午餐,而差点被打折腿。我决定为他们报仇,总想找个机会对付那个拿铁棍四处追打卷毛和黑熊的家伙。可是,没有找到,我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在我四处寻找的时候,却意外结识了工地上烧饭的阿婆。她很慈祥,她与我第一个主人的母亲一点也不一样,她没有觉得我是只白色的狗会怎么样,相反的每当看到我的时候,总是面带微笑,也许是看到了我的落魄相,总是把一些馒头向我扔来,我不吃,她就自己先吃一口再向我扔过来,多少次之后,我才敢慢慢的靠近她,也知道她对我没有什么恶意。阿婆用她的布满老茧的手抚摸我,我竟然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就像母亲用她的舌头轻轻的抚摸我一样,我决定在工地上住一阵子,这一决定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

    工地把我们留了下来,让我们和阿婆一起给他们看护建筑材料,我觉得自己真的有了一些价值,我觉得我吃饭有了尊严,至少是劳动所得,与垃圾场里混日子绝对不能相提并论。卷毛和黑熊也在工地上跟我一样,在工人们都进入梦乡的时候看护着建筑材料,而我特别高兴的是,我总能得到阿婆的抚摸,切切实实让我感到了一种家的感觉。

    做安全保卫工作有时很危险。一个小贼为了达到偷东西的目的,竟然向我们投放有毒的食物,因为,只要有陌生人来,卷毛和黑熊就会大声叫唤,这时阿婆就会从屋子里走出来,四下查看,贼也就会没有机会下手。小贼的阴谋得逞了,卷毛和黑熊又是因为贪吃,被那个小贼毒死了,我为失去这两个伙伴而伤心,我憎恨那个小贼的卑劣手段,如果让我碰到他我一定不能饶了他。

    小贼知道工地上还有我,所以不敢轻易下手,于是故伎重演,多次向我扔来各种各样的好东西吃,我从来没有吃过。他可能是等不及了,或者是想用一些别的办法来对付我,就翻墙过来,他以为我是被链子拴着,因为我很少四处走动,我只凭借我的听觉就能判定有没有人来,想干什么事情。我很少大声叫唤,我只想一下子让敌人倒下。这个小贼见到我这样的一种反应,就更加肆无忌惮了,他以为我是个傻狗,就动手偷起东西来,我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了一下,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口,这家伙看来也是很有经验的,意识到了后面有动静,赶紧一闪身,不过屁股上还是留下了我的牙齿印,牛仔裤撕坏了一个大口子。这家伙吓了一大跳,撒腿就跑,我就在后面追,这家伙身手还是很快的,翻墙而逃,阿婆听到声音也从屋子里出来,看看出了什么事情,知道没有丢东西,也就回屋休息了。

    我以为那小贼不会来了,可是,时隔不久,这个家伙又来了,他知道我在,所以没有直接到场地里,而是先摸到了阿婆的屋子,他想把阿婆捆住,再来对付我,也就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了,可是,阿婆听到了动静,从屋子里出来,这家伙见势不妙,就顺手抄起一根棒子,想要把阿婆打倒。我看出苗头,狂吠一声,这是我第一次在出击前叫出声音。这个小贼有了经验,没有回头就向后轮了一棒子。我只怕他把阿婆伤着,没有特别注意这个小贼还有这一手,身上挨了一棒子,我忍住疼痛,又一个箭步冲上去,咬住小贼的手臂,这家伙早有防备,胳膊上戴着护肘,要不然,我的一口下去非让他筋断骨折不可。这小贼吓坏了,赶忙扔下棒子,夺路而逃。阿婆应该是被吓到了,半天才缓过神来,搂着我,对我说,多亏你了,多亏你了,今后一定好好照顾你。阿婆替我在伤口上撒药、包扎,那一刻虽然有些疼痛,但是我心里真的很幸福。

    也许是这个小贼四处宣扬的缘故,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来偷东西。工地上的人都很高兴,也非常喜欢我,特别是阿婆,更是对我特别好,知道我爱吃肉,总是把她碗里的肉分给我吃,那些日子我真是幸福极了。根本不会想到后面竟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就是一夜之间,工地上所有的人都走了,没有人告诉我他们到哪里去了?阿婆也没有说过,起初我觉得他们肯定是有事情,一定会回来的。后来,我知道他们真的不能回来了,只是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有一天,有一群带着头盔的工人来到这个工地,我知道不是以前的那些人,里面也没有阿婆。他们进来就开始搬运东西,我怎么可以容忍这样地事情发生呢?我以前的主人没有允许这样的事情,更没有任何一个我熟悉的人在场。我狂吠着,向那些搬运东西的工人冲去,谁要是动建筑材料,我就跟谁没完。他们被我吓住了,都不敢靠近我。哪来的一条白狗?这么凶。他们聚在一起商量着,我估计是怎么对付我,但是,我不怕,只要我活着,绝对不能让他们把东西拿走,因为这是我的职责。起先,几个人拿棒子过来,想把我逼走,我根本不在乎他们手里的棒子,谁想拿棒子吓唬我,我就咬谁。他们见这种办法对我不管用,就群起围攻我,我被逼到工地的一角,没有路可以走了。我想只有背墙一战了,一个工人向我冲过来,我正要躲过他的棒子去咬他,身上不知道怎么就重重的捱上一棒子,我被打得一趔趄,于是,棒子像雨点一样的落到了我的身上,我来不及疼痛,大脑就一片空白。我似乎听到工人的哄笑声,我似乎感觉到很多的鞋落在我的身上,就像当初那个第一个把我买走的那个人的鞋一样。我觉得我已经很累了,不想再动了,我只觉得躺着的时候感觉真的很好,我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一个工人把我从地上拎起来,重重的丢到一辆汽车上,一阵颠簸,我似乎睡着了,又似乎来到了茫茫的雪山之上,踏着厚厚的白雪,在雪原上飞快的奔跑,母亲好像就在前面等着我,我幸福极了……

    五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觉得我真的很冷,似乎真的来到了雪域高原,慢慢的睁开眼睛,真的是一片雪白,难道真的梦想成真了?我仔细地看了看,原来是满世界的白色垃圾,我怎么到了垃圾场,我努力的回想以前的事情,我忽然明白了,可能是被那群工人把我扔到垃圾场的,所幸的是他们没有把我吃了,我知道人现在很喜欢吃狗肉,我很纳闷,为什么人怎么什么都吃?连我们这样的忠实的朋友,相伴几千年的朋友都要吃掉?我很想站起来,这时候才发觉身体竟是那么的疼痛,几乎每块骨头都碎了的样子,我努力移动身子,可是只有我的脑袋在动,身子根本不听使唤,我使劲地移动腿,每使劲一次,就是一阵钻心的疼痛,我似乎在茫茫雪原上奔跑的时候,突然掉到了冰谷,重重的摔了一下,我失去了知觉。如此几次,我终于清醒过来。满脸的苍蝇一下子散去了,他们不知道在我身体上舔食了多少血液,几只乌鸦站在不远的小土包上静静的看着我,他们断定我是没有死的,因为我的气息还在,还没有腐烂变臭,所以他们没有急着动手。就这样我看着他们,他们又这样看着我,或者说是盼着我,盼着我闭上眼睛。那种眼神充满了挑衅,我知道现在我没有力气站起来,但是我绝不能让这些家伙把我就这样随便的吃掉,我一定要坚持,看看到底谁能坚持住。我真的很疲惫,真想总躺在那里不动,可是一看到那几只乌鸦的得意地样子,我马上就振作起来,我想我不能这样的死去,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到。我还没有去过青藏高原,我还没有见过雄伟壮丽的喜玛拉雅山,我要是死也只能死在那里,而不能死在垃圾堆里,像一堆垃圾无人理睬。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我觉得我应该站起来了,于是我就努力的站起来,从来也没有感觉到身体的存在,现在真真切的觉得四肢已经不堪重负,我不知道要费多少的周折才从地上坐起来,一种东西在身体里急剧的膨胀,我止不住地剧烈的咳嗽起来,每咳嗽一下,都要使出全身的气力,并需要忍住巨大的来自身体各部分的痛楚,但我还要咳嗽,因为那样会好受一小会儿。我不停的跌倒又爬起,爬起又跌倒,跌倒再爬起。我终于可以站起来了,尽管每走一步都要使出全身的气力,忍受来自全身的剧痛,我还要走。乌鸦应该是吃惊吧,应该是失望吧,还是别的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这样的一顿美餐,他们无福消受了。

    我在垃圾堆里努力的寻找些吃的和喝的,尽管对我来说,很熟悉的一件事,但是,我做起来是那么的吃力,食物和水刚进入肚子里,便和黑色的血块一起吐出来,但我坚持吃,坚持喝,我知道不吃不喝很快就会死的。又过了很长时间,我只觉得树叶渐渐的落光了,风开始冷了,今年我第一次感觉到这个时候很冷,我真的从来也没有这样冷过。我不住地咳嗽,从嘴里不知道流出来的是什么,粘乎乎的,想不让它出来也不可以,因为我觉得我的嘴已经合不上了。我想到工地上看看,我想看看阿婆还在不在,工地上的材料估计已经拿的差不多了,也没有了,我试着按着记忆向那个工地走去。

    工地上已经有新的大楼拔地而起,大楼已经基本成形,抬头看着这幢漂亮的大楼,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看着看着,我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怎么,难道是泪水遮住了我的双眼?我擦了擦眼睛,可是依然看不清,我不知道是怎么了。一些戴头盔的人发现了我,他们的身影向我走来,我想我这次死定了,不过我没有害怕,我没有退却,反而趔趄的向他们走去,他们手里并没有拿棍子棒子,我想他们根本用不到了,他们只要把我举起来往地上一摔就够了,我闭着眼睛向他们走去。

    “这不是那只狗么?”一个声音这样说。

    “哪只狗?”一个声音疑惑着。

    “你记得我们第一天来的时候,又一直很凶悍的大狗,差点把我咬了?”

    “能是它么?当初它可是那么强壮,现在瘦的皮包骨头。”

    “肯定是它,就它身上的毛,我到哪里都能认得出来,你看看它全身的白毛。”一个声音肯定的说。

    “像,有点像。”另一个声音开始相信。

    “不会错的,那天我以为它死了,是我用大卡车把它扔到垃圾场的,想不到,它竟然活过来了,真是奇迹。”一个声音惊叹道。

    “对了,烧饭的阿婆问起过,见没见到一只大白狗,我们说让我们打死了,阿婆还掉了几滴眼泪,我们现在把这只狗领到她那里去,看看阿婆什么感觉?”一个声音建议道。

    我很高兴他这样的提议,我有机会见到阿婆了,阿婆对我真的很好,我真的很想见见她。

    “怎么带它去?它要是咬我该怎么样?”

    “就现在这模样,你还用担心?”一个声音很肯定地说道。

    其实,我真的不能怎么样?我没有气力来咬他们,更何况我想到阿婆那里去,我被他们领到了阿婆那里去了。

    我看不出阿婆的面容来,我使劲地擦眼也看不清,我不知道怎么了。

    阿婆把我抱过去,用手轻抚我的身体,我觉得就像母亲的舌头。阿婆哭了,阿婆说她不是故意走的,是家里出了大事情,阿婆说工人走了是因为换了包工头子。他们开不出工资,怎么会考虑到一只狗呢?阿婆跟那两人说,又似乎在对我说,阿婆应该知道我是听不懂人语的,但是,阿婆的所说的话,我却实实在在听懂了,而且非常明白。

    阿婆说今后一定不让我自己走了,一定会好好照顾我的,死也要死在她的怀里,阿婆把我抱的很紧。阿婆帮我找到了兽医,兽医说我得了白内障,肯定要失明的,阿婆哭了,更让阿婆痛心的是,兽医说我肾衰竭和肝硬化,基本无药可医,阿婆用她布满老茧的手抚摸我。我觉得很坦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尽管我在有生之年无法走到青藏高原,无法领略雪域之光,但是,我用我自己的奋斗,改变了我垃圾般的生活,我是一只有用的狗,被人肯定地狗,而且,我用我的行动证明我不是普通的狗,我是一匹獒,只有獒才可以有这般的生命力。

    外面下雪了,是阿婆告诉我的。阿婆把我抱了出去,我已经走不动了,我的眼睛什么也看不到了。阿婆说外面的雪好大,雪花好美,我极力的凭着记忆想象着雪花是如何的美丽,是如何的从天空潇洒的飘落。阿婆说地上的雪已经很厚了,白茫茫一片,我能想象出来,我感觉来到了梦寐以求的青藏高原,看到了雪域之光。我尽情的奔跑着,感觉是那么的自由,是那么的惬意。这次我没有见到母亲,却见到了活佛,尽管我没有见过他,但我确定他就是活佛。他很慈祥,他向我招手,那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我走了过去,活佛骑到我的背上,我们一起向天边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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