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玄幻奇幻 > 冰蓝 > 章十五 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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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初的开始猝不及防,漫长的煎熬却无有休止。

    真真假假的界定无从说起,没有承诺的哂然里情与义沉重而缥渺。

    那样近于禅的炼之境界里,我们的默契够不够多?我们的信任够不够足?我们那相携的手说出口了的约定,又是否,真的就可以?坚持,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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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文帝生命的最后。

    这一点所有人都明了,以贤能仁孝被天下人所共期的太子殿下却忽然间不明了。

    并,一改本性的,在曦色初现的清晨,前往亲侍文帝汤药的太子步入了其父皇宠爱的妃子陈夫人室中,逼其欢好。

    陈夫人凛然拒却了,却毕竟心有仓皇,到再见文帝时脸色里太明显的青青白白让那将死的朽老亦无法忽视。

    于是,早将遗诏拟下的文帝看清了他所立太子的最真面目.恚怒下,召来入阁侍疾的兵部尚书柳述、黄门侍郎元岩,拟重立昔日太子勇。

    于是,当第三个入阁侍疾者杨素知此消息并告知太子殿下后,柳述、元岩被投入大理寺,太子的亲谋右庶子张衡入寝殿侍疾,并尽遣后宫出就别室;于是,文帝陛下俄尔驾崩。

    接着,太子亲书一封表已爱慕之情的小笺,放入绝对精致的金盒之中,命人送往了孝安殿陈夫人手中;又接着,夜幕来临的时候,陈夫人枕在了太子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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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乙卯日,发丧,太子即帝位于仁寿宫中。

    随即,密令伊州刺史杨约来朝,遣其入长安,矫称高祖之诏,赐了那旧太子勇死,并顺便缢杀了其子女斩尽了其亲信。

    然后,陈兵集众,发高祖凶问。

    再然后,回到长安,正式继承帝位,下旨大赦天下,却除去柳述、元岩的爵位,柳述迁徙龙川,元岩迁徙南海。又下旨命兰陵公主与柳述离异,更有新鲜**的提议说:要让这个自己自来疼爱的同胞小妹五儿入宫,侍寝。

    兰陵公主誓死不从,也就果然死了,只最后一点希望,临死前,上表请葬于柳氏。却哪知,帝闻而愈怒,竟不哭,以平民礼葬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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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丁卯,梓宫至自仁寿宫;丙子,殡于大兴前殿。

    同月,并州总管汉王谅举兵反,以伐‘弑父杀兄,妻母淫妹之无道昏君’的浩荡名义。

    观其势汹汹,声威浩荡的模样煞也可观,却毕竟叫新帝杨广和他的谋臣们遗憾的是:这样一回理由十足的策反政变,居然,远不能随者影从。

    “真是叫人失望。”龙座之上,杨广抛了飞骑呈上的报表,煞是无味的对着他那些骨子最深处当为冰蓝血液的的近臣们报怨。

    冰蓝一族们深有同感,他们准备好了一场场大乱一场场屠杀的,却结果,仅是一个小小的汉王谅。

    唯一例外的,也许只有立于他一侧的长孙晟:“杨谅有宠于杨坚,为并州总管,自山以东至于沧海,南距黄河,五十二州皆隶焉;更被特许以便宜从事,不拘律令,已是居天下精兵处,算得你们最大对手。

    何况,你所以有种种举动,不过是无聊的同时不悦于杨坚生前的那点惯性而耍的小手段罢了,从他没死前玩到他死后的现在,也该够了。”

    杨广挑挑眉,才要有所语,冰蓝一族们却早已怒气难抑、嚣戾张扬,似欲择其人而噬之。

    宇文化及则是直接站出,阴沉沉直质长孙晟道:“你对王直称‘你’,然后说‘你们’怎样,你是谁?彻底把自己融进长孙一族了是吗?”

    又向杨广投地而跪:“王,长孙一族正是我们于人世最大的对立方,请务必尽除之。”

    随同他的,是所有冰蓝族的投地而跪,和‘务必尽除之’的请愿。

    “亲爱的,”杨广对着长孙晟笑:“你好像有点天怒人怨。”

    “这里没有谁是人。”长孙晟皱眉,对殿下诸魔的怨戾视若无睹,对向杨广的语意中决绝而凌历:“别玩太过火,不能瓦全的时候我无所谓鱼死网破。”

    “这里没有谁在乎什么死不死,好像。”杨广笑,散散漫漫:“而且,网是天罗网,你没可能撞破,纵你无比英明神武盖代神仙的兄长爱人也只能自己再筑个壳以求暂时自保罢了。”

    他的眼一一扫过殿下俯跪着却已因他刚才所语而倍感欣然至于消敛了怨戾、抬首仰看向他的群魔,将手刷过了长孙晟硬冷如雕刻的容颜,轻浮的笑里却渐是低沉了音色:“不过,告诉大家一个秘密,那天,我所以一定要那个女人,只是因为,”声音愈低,宛如呢喃轻不可闻,却毕竟流入每一个人的耳朵:“她穿紫衣,有一刹那,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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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归日,杨广引长孙晟于大行前委以内衙宿卫,知门禁事,即日拜左领军将军。

    遇杨谅作逆,敕以本官为相州刺史,发山东兵马,与李雄等共经略之。

    这一切皆是杨广所决,这一切,皆当是长孙晟必应之举:相州之地,本是齐都,人俗浇浮,易可搔扰,傥生变动,变势即张,可谓乱中之著处,亦即魔族利用杨谅此次策反达最大生灵图炭效果处。

    所以,长孙晟应了,即日出发向相州。

    那时候,他心里有的会是他的兄长他的妻子,至尔因他们所延至的天下众生;

    那时候,他甚至从心里惊叹过自己怎么可能去想到那样多,去为那些陌生的人们做到那样多;

    那时候,他虽是有所烦扰于世事种种,却会确定这一行于他是有着千百种对处而无一误的。

    直到,一封绝笔书信送来,开头处渐熟稔了的父亲称呼和着落款处那近于陌生的名字映入眼帘:

    父亲大人鉴

    我不确定您是否能真正记得我,就像我终究不确定我即行的殉身是否背叛。

    我是他的库真,拥有他于世而言早已太过的信任亲狎,并州起逆,他率众南拒官军留我城守,不要任何承诺,他比确信自己策反的成功更信心百倍我于后方的存在。

    我也一度,这样确信。

    可是,您出现了,父亲。

    在战争的动源策划都已成形,在弓弦响箭矢出的时候,您出现了,以新帝内衙宿卫,知门禁事的身份,以左领军将军相州刺史的身份;发山东兵马,与李雄等共经略,您明确的站到了新帝一边,雷霆万钧扫向反军。

    不再需要任何理由了,当您站在那一边的时候。

    我确信,您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会有绝对的理由——即使,那些理由是我永不能明了。

    他败了,要回来、要躲进最后的也是他以为最坚固安全的堡垒。

    而我,他所托附的人,却与豆卢毓等紧闭了这座堡垒,拒他,于门外。

    城会陷的,我守不到最后,我知道,闭上大门的同一刻我就知道;

    他会败的,他笑不到最后,我知道,闭上大门的同一刻我就知道……

    如果可以,请您幸福;

    如果可以,请天下永昌;

    如果可以,请让他活下去。

    ——————————————————————劣子行布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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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场叛乱的最终,以汉王谅请降告终。

    战争之外,仅新帝的惩办里,谅所部吏民坐谅死徙者二十馀万家。

    然,群臣皆奏汉王谅当死,帝独不许,终除名为民,绝其属籍,幽禁至一生。

    那一夜,把酒临风,杨广对着他怔怔然神游四方的右武卫将军举杯:“是的,我们该为你的长子祝贺,虽然他鲜血淋漓的背叛了那个于他而言最是亲密的人,虽然他死前会疼痛伤哀到绝望。”

    “他解脱了,尽管有那么多他放不下的眷恋。”依旧神游物外,最初的震憾之后,长孙晟再提及那个现在已逝去如风却留深痕于他记忆的少年时,语意里会有钦敬与艳茨深深浅浅,只是,终无法抑制的蹙一蹙眉:“我这样一个父亲,不值得的——如果,他是大哥的儿子,该多好。”

    “你的大哥果然就很好吗?”杨广笑,悲悯而讥诮:“或者他够完美,完美如天人。

    可又与我们有何不同?

    一样的沦入人寰,一样的情生意动妄图抗天,于是就一亲样的被天道诅咒,万劫不复。

    三千世界,苦海无崖;红尘万丈,尽是迷途;炼炼之狱,无有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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