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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炽看着她,看尽世事的双眼里忽如怒马鲜衣的少年般射出斑斓神采:“水轻衣,”他轻轻的道,像是怕惊醒一个美梦:“你来,是为魔族还是季晟?”
“我的父亲是扬州刺史高敬德,我的哥哥是名儒高士廉。”悠悠的,少女道:“我姓高,小字轻衣,轻衣如梦的轻衣。”
“轻衣如梦?”
“前尘种种已成空,如梦即是梦。”她笑,温雅的容颜上明眸美如梦幻:“天人守护人间的故事已然久远,天下太大,而我心力微薄。所以这一生,我为他而来,只为他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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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魔族,”长孙炽看着她:“冰蓝血液的魔族。当他的心中加入情感的成分,他的世界开始有意外的色彩,他的人却因不堪负荷而濒临崩溃。”
“你,后悔了吗?”她问,温婉的双眉扬起些微挑畔的弧度。
长孙炽失笑:“是的,当然不。”他看向身后庭院里那一丛丛的菊,口中所言确是佛家传说里的优昙花:“汉明永平年间,天竺高僧摄摩腾、竺法兰初入中原,普法于白马寺,曾讲述一个神话。
他说一种花生长在这个世界最接入云天的冰雪山峰,她三千年才开花,开花在夜最深的时刻,然后很快又凋谢。这样的生命,正是红颜弹指,刹那芳华,可却迷煞众生。”
“佛告舍利弗,如是妙法,如优昙钵花,时一现耳。”她微笑:“佛所要说的永恒之美,是一种勇气与魄力,三千年的坚持,一刹那的寂寞与绚烂。不错,开花是一种信念,追逐幸福无论如何艰难都是幸运的。而一旦拥有,哪怕一刻都已足矣精彩了一生。
刹那与永恒之间,从无界限。”
“只是,”长孙炽接过,悠然惬意:“我们却身在红尘,纵听得了这无尚的佛法,痴迷的本性却仍是执著,于是爱喜嗔怨万般大喜与大悲,解不开喜乐的真谛便只好缠绵在痛的凡俗。”
“苦海无边,皆道极乐在对岸,于是无人靠岸,无人回头。因为不愿,所以不能。”
“轻衣确定不会回头吗?”
没有回答,她嫣然的笑,走到另一丛菊花里,俯下身,轻轻的拈起其中一枝,与之相对。
长孙炽笑了:“你也是爱菊人。”
“是,爱她的平淡携永,经霜经风而花开如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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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晟不爱菊,”长孙炽的眼中再次浮上淡淡的忧:“他只爱过一朵冰雪牡丹,但风起的时候,花虽未凋却变了颜色。”
“他的爱刻骨铭心,”她眼中有不尽的痛楚和美丽的怀想:“却又深沉的不可触及。他对那个无双的女子说是心动,却几乎为她心死。不能割舍,他为她滞留草原无数日夜,每夜如水的箫声感彻了一整个草原……”
有泪流下,晶莹剔透,她对着长孙炽笑:“那个无双的女子终究还是不曾听懂,她早将自己全部的情感埋葬在他将目光投回长安的一刻。所以,她终久在绝望的最后化身成魔,而他,再次因你和长孙一族做着自己的长孙晟,情感的煎熬却深重的让他不能身心俱疲。”
“尤其是眼前的此刻,”长孙炽也深深的叹息起来:“一边是辜负他防备他至深于他毫无情感可言的隋王朝,一边是敬仰他热爱他如神祗如父执的突厥子民。
他内心里对这个简单而炽热草原民族其实是深为热爱的,就像他始终无法割舍对千金公主的情感,但是一次次的烽烟燃起,他却只能一次次的去辜负。
我知道他心里的厌倦有多深,可只是因为我和长孙一族……
有时候,会忍不住要求他远离这一切。但,”长孙炽的有深沉的痛楚与无奈:“或者我曾经也是来自草原,却毕竟被中原的风水和土地养育太久,所以内心之中,这已是我真正且唯一的家园,全不自觉里,便可以不惜一切的去护卫她。
所以,一次次,利用季晟对我的情感,我沉默却卑鄙的让他以自己对突厥的影响力和了解来护卫中原。我知道这样下去季晟会有的下场,但是我的血脉已与整个中原融为一体,于是我失去所有对季晟言语的权利,只能眼看着他独自一人在煎熬里一点点消亡。”
“他不会消亡,”水轻衣忽然笑了,仍是那么轻淡却坚决无比:“至少,绝不会独自消亡。因为,他还有我。”
长孙炽怔了怔:“不是救赎,更不是交换,你是真的……”
“我爱他,”水轻衣微笑着说,幸福而满足:“不是救赎,更不是交换,只是最纯粹的一个女人对男人的爱。”
“没有契约?”
“当然没有。这一世,从我的沉睡被他的箫音唤醒,就注定我只是人世间一个平凡的女子,没有天下没有苍生。当然,更不会一切人力之外的力量存于其间。”她的目光温柔却又极之骄傲:“既是人间,既是痴,那又何妨痴的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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