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给老子争口气,考上大学!”
我站在厕所的窗户旁边听着楼下的院落里陈三用打巴掌抽女儿的响声。啪,啪,啪。一声声刺痛着我的耳朵。我不自觉的也会跟着那个呜咽的女孩哭泣。
“陈老板又在打闺女了?”方子扔给我一条毛巾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想开点,陈老板也是为她好。”
方子见我呆站着没反应,只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方子不理解我就像我不能理解他,即便这样我们也是比较要好的朋友。这是件令人费解的事情。在这座陌生城市的陌生角落里,我只认识并熟悉方子一个人。我想这便是其中真正的原因,孤独的我需要有个人来倾听我孤独的心声,即便我们是两个男人。
每当这时我都会有一种从三楼跳下去的冲动,跳到楼下的院子里,两只手拎起陈三的衣服领子喊一句“妈的,大学有什么好的!”之后在陈三战栗之际,我会扶起那个抽泣的女孩并对她说:“别担心生活满是苦痛,跟我去过一种全新的生活吧!在那里我永远是你的雨伞。”我伸出了双手。她抬起头用闪烁着泪光的眼睛深情的注视着我,轻轻的说了声“恩”。
“你笑什么呢?”方子探进脑袋来,一脸的困惑,“真搞不懂你,一会哭一会笑的。”
我的确是方子说的这样,心情总回转变的很快。原因是世界在这一刻变化了。即便我倾诉的再多方子也不会理解我。他不会知道我的想法才是对的。
当初我为什么要离开那个地方,独自一人背着孤独来到这里。我安慰自己说是为了寻找一种期望。这样自己才会觉得有希望。生活是未知的,过去的满是痛苦,现在的同样苦涩。如果能有一点希望让自己期待总是好的。至少会让自己鼓起勇气走向那片未知。这希望在我的生活里被有形的寄托在最后一根香烟上,或者在一个陌生的姑娘身上。突然有一天如果我发现自己一直期望的希望消失以后,我会再次背起孤独去寻找另一处陌生地方新的陌生期望。这很简单,就想去超市买一盒烟。我一直庆幸自己能这样。
那姑娘的名字,我不知道。刚来这里的时候就认识她了,那时方子提着酒瓶站在厕所里,看着窗外对我说:“挨打的那个女孩是陈老板的小女儿,今年高考落榜了,所以他父亲这几天经常发脾气,一来火就打她。有点可怜,他爸也是为她好。你也知道,现在的高中生那个知道学习,都谈恋爱了。唉!现在的孩子呀!不打不知道学。”
“你高中的时候没谈过?喜欢过……”我对方子的话有一点好奇也有些反感。
我在以前那地方煎熬的时候做了很多事情想了很多事情,也知道了很多事情。我,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一个走过懵懂年代的笨蛋认为初恋真的很重要,让人无法忘却。我不喜欢修饰,这正好迎合了我的这种心态。
方子说忘记了。如果这是真的,方子的初恋就不在高中。在哪呢?初中。大学。小学?他还真早熟。
方子是我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他正站在火车站出站口的小围墙上,双手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五个工整的毛笔字“大学生合租”。是“合租”这两个字吸引我走了过去。拨开人群的灰色时无意撞倒了一个“某某宾馆七日游”和一个“某某一日游”两个红色的牌子,说了两个对不起才走到方子站的围墙下。我此时的眉头拧的很紧。说实话“大学生”这三个字让我反感厌恶。但大学生再怎样融合社会再怎样世俗也会残存一点单纯的学生气息。所以我决定冒一次险。
方子给我留下了非常好的第一印象。无论我说多少挑剔的话来询问,他始终只是摇头和点头。我认为话多的家伙是靠不住的。在以前那地方有一个让我讨厌的家伙人经常对我说,制作网页或是制作动画的创意比技术重要。还告诉我说他每天都要看一些外国的好书来丰富他的想法。那么我会觉得他在放屁。这人每天要见两千个人,包括认识的和不认识的。其中有一千是女性。在这一千女性当中约有几百能激发他的**的。于是他见了这几百女性都要说一边上面那些对我这个男性说的话。当然这几百遍不再像对我说时那样脏话联翩,而是变的颇有风度温文尔雅,充分表现出作为一个男人的虚伪。我只想知道在一天之内他不厌其烦的依次对几百人重复同样的话,还有空闲时间看书吗?我不知道。
所以我强烈要求方子带我去看房子。
方子这才放下手中的牌子,领着我来到街口一棵老槐树下。这里锁着一辆自行车。方子指了指说这车是他的。我说这爱车不错。这车在我的面前排出了几个非常简单的几何图形。大概是两个椭圆和一个由曲线组成的三角形。给我的感觉是非常轻便。我认为这车锁肯定比车贵。我问这车锁是多少钱买的,看起来比较酷。他说这锁是朋友摩托车上的,借来用用,不知道多少钱。又非常大度的挥了挥手说,上车。我明白方子的意思,他要用爱车载我去。我摸了摸露在外面的后轮说,这能坐吗?方字拍了拍前梁说,这里能座。
路面不是很平。下面垫了件外套还是硌的屁股疼。我蜷缩在自行车的前梁上说,这车真结实,是大金鹿吧。方子点了点头说了声,不好。紧接着一个急刹,我掉了下来。有两个保安打扮的人走了过来,看他们上身穿的那件带黄边的马甲判断,应该是两个交警。
“自行车上机动车道,还带着个人!知道危险吗?”
方子弯了弯腰乐呵呵的说,没带在后面,大梁上了。
“坐前面也是带!别废话了。给!二十块钱罚款的单子,拿着,先签个名,再去交罚款!”
方子笑了笑,给我使了个眼色,一扭头摘下车锁拖着我就跑。我说,那车不要了?方子一边跑一边说了句很简单的话,那车十五快钱。
方子的房子不错,观摩了几分钟我就同意了他的条件,房租水电费全部AA制。我住的那间房原先是方子放杂物用的。我问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找人一起租了。方子说他谈爱了。言下之意是手头有点紧急需钱来周转一下。我还是有点不明白,就问他为什么没跟女朋友一起住。方子嘿嘿笑了笑说,女朋友是本地的。
收拾房间的时候我无意中发现了许多幅油画,用麻绳扎在一起。我用上力气楞是没搬起来,估计有几十公斤重。
“这是你画的?”
方子点了点头。
“怎么没挂起来?”
我等着方子给我一个赋有哲理的回答。因为在我看来画这么多画一点也不显露的人肯定不一般。
“一个画框便宜的几十块贵的几百块,钉子也不便宜。”没想到方子却这样说。我在那个地方认识的许多人都认为把自己的画挂起来办个美展要比画画简单。方子的这种说法让我感觉新鲜。
开始,我觉得方子应该是学油画的,后来才知道他在这座城市的一所大学的美术学院的书法三班里上学。但是在我们的房子里却见不到任何一件与笔墨纸砚相关的事物。我问是为什么。方子说事业如果不是自己爱好会是件痛苦的事情。我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想把事业带回家让自己继续痛苦。我终于找到了方子一个与自己相同的地方,那就是在某个地方我们都会痛苦,即便两个原因是不一样的。
方子问我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我告诉他说自己要找一个期望。他说,文学吗?我突然觉得方子有点傻,也傻的可爱。他喜欢把期望希望这些近乎理想的东西当作是事业的另一种说法。而我不,我把期望寄托在人的身上,你。我。他。我希望世界上的所有人能让我告别孤独,哪怕是我身边的这个小世界能告诉我,我的寂寞已经远去。那时候我将不用再去另一个陌生的地方。用方子的话说这些就是我的理想。模糊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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