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隔着淡蓝色的玻璃,安然和乔颖在几个警员的“陪同”下,遥望着楼下的停机坪。再过一会,教会的人就都会被“护送”上飞机,永远地离开这里了。因为有某位大人物的“照顾”,使安然和乔颖有机会远远地目送他们离去,不过安然真的再不愿意在乔颖身边待下去了,她忍受不了乔颖那极不情愿的感谢——她只能感叹乔颖什么内幕都不知道,还以为他们能去美国继续做工,能去总部继续做工,是很幸运的结局;却不明白永别故土,又没有完成神的使命,对他们而言是何等的痛苦,总会又将对他们有什么样的处理……但她也不想对乔颖说明这些了,单纯一点,只以为教会是个一般的,几个人组织的地下教会就够了,对这个小女生的心灵、信仰,还会有所帮助;也希望信仰能帮助她,摆脱目睹好友被吸干的恐怖死亡的阴影。想到这里,安然又不禁苦笑,乔颖刚刚认真地说起,虽然在教会的事上感谢她,却依然决定要同赵倩倩的父母一起起诉她。唉,安然无语,看来乔颖已经摸透她的性格,已经不再怕她,还盘算着怎么除掉她。不过,乔颖的计划使她根本连笑也笑不出,只希望乔颖和别人说起赵倩倩的死时,不要被判断为精神分裂送入医院就不错了——世人有谁会相信魔法的存在呢?
淡蓝色的视野中,他们终于出现了,一个一个上了飞机,沉重地,低头无语地,没有人会抬头望上来——几位警员,然后是教会里的男生,再然后是金发的路得·枫,再然后是宋莜萌……安然的泪开始落下了,却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她为什么还对那些人,那段生活,还有着那么深切的怀念……
忽然,这一切都被一股能量波动的突然袭来打断了。
——一切都在一瞬间结束,安然周围的暗之镜像也一瞬间再度消去,再没有任何别的异样能量波动。但她已经从刚刚那熟悉的能量波动知道,偷袭她的是一个巫师,不过力量很弱,还远远不及上次她的对手,估计只是个初学者;而且,从他临死的瞬间记忆中的惊讶可知,他应该是被骗来偷袭她的——安然心中冷笑,魔法世界的人还会不知道偷袭黑袍法师是最愚蠢的自杀行为吗,黑袍本来就是暗杀与偷袭的擅长者,而且,在路司佛伸的爱好与佑护下,任何超越她感知距离突然浮现的杀意,都会被黑袍自动以暗之镜像反噬偷袭者。但是,既然已经下好战贴,他们白白浪费一个弟子来偷袭她的用意又何在呢?只是为了使她的能量波动暴露吗?虽然在机场这样的地方使用魔法很危险,但她基本不怕被白袍发现了,只要快跑就没问题。那他们究竟什么目的?
——她突然明白了,这一会儿过去后,机舱门已经关上,而她没有亲眼看到琴走进飞机!
“你看到汪雪琴了吗?”她立即转向乔颖,不过也立即反应过来她问的是废话,他们被幻象迷惑根本就太容易了!难道她要去飞机上看?不行!她已经应该快点离开这里了。
“看……看看到了……”乔颖已经感受到她身上突然发出一阵凶险的气息,虽然一瞬间又淡去,但熟悉的记忆已经使她再度发起抖来,自己身边的,毕竟是一个撒旦的使者啊,怎么能相信她不会突然间再露凶相,“你……救命啊……”她拔腿就跑,几位警员当然诧异地向她追去。而安然,当然也趁只有一个警员在她身边的时机,念起空移咒消失——只有一个人看见,是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话的。
转瞬之间,安然已经到了城南郊的疏雨水库公园的边墙——离巫道两门战贴中约定的地方不远了,然后她立即召唤来哲理斯法杖,便将感知咒的范围指向那里——本来她也打算提早来探测的,更何况琴多半是被他们弄到了手!她的怒火已经燃起!不过她也已经知道贸然闯去肯定是不智的,起码应该先探测一下——从正一道清微一宗竟然和巫宗合作,就应该知道他们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不会就这么简单地正面作战!只是身边一直没出现什么能量波动,所以她才疏忽了这点!——自己什么时候能不笨死!应该想到他们能从警方手里以常人的方式来了解她的弱点啊!她恨透被欺瞒和要挟了!!
可是——她又忽然想到,即使要捉走琴,也没必要在她看着的时候啊,这不是故意引她来战场吗?但明明定好是夏至日子时,有必要现在动手吗?
不过,她很快发现自己明白得又太晚了——正一道清微宗布在水库东面山林里的阵法竟有一股强大的吸噬力!她的感知咒范围一到那里,竟整个人被吸进了阵中!
没有时间告诫自己下次一定要冷静了!安然马上念起防守的暗之精华咒语!但是——
她的咒语居然没有生效!连黑袍也没有出现!
深深的恐怖与绝望迅速笼罩了她!——这个阵能吞噬一切能量波动!她没有了魔法!她居然没有了魔法!那她只是一只待宰的羊羔啊!
不!
她迅速地咬破手指,在地上画起暗之精华的符印——她的魔法是蕴藏在血液中的!她只能寄一丝微薄的希望于此,尽管她很清楚时间肯定来不及了!她就要死在这里了!
一个黑色的光圈终于浮现,安然全身已经被汗湿透,却感觉不到任何死里逃生的轻松——他们为什么没有袭击她?
她才有时间打量这个依山傍水之地中,以无数道家黄符在空中悬挂起的阵势,数个站在地上的黄色道袍身影掩映其中,各自定在怪异的位置上凝神不动,犹如一具具雕塑……一个,两个——她的意识被攫取般强迫地数着——十个,二十个,二十八个!二十八!难道这竟是传说中的二十八宿降妖伏魔阵!正一道清微宗竟全宗出动使出这般阵法!看来他们是准备已久的,要将她作为最厉害的妖魔来收服的!而她真的太轻敌了!竟以为道家拿不出什么力量对抗黑魔法——整个空间如同凝固,没有一丝风动,没有一丝声音,诡异的压力引而未发……她第一次面临着这么庞大的,深切的,可怕的,吞噬一切的,幽暗无边的力量,她只觉得阵心的她就像在大张的饕餮巨口之中,弱小的,无力的……什么也不能做的,再也动弹不得的……恐惧与压抑几乎让她趴在地上,她几乎再也不能忍受这临死前将她撕裂般的压抑了,她几乎希望阵势快点发动,结束这种撕心裂肺的折磨!
不——
自己怎么能这么没用!怎么能这么没用!!自己的意志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被摧毁!?
她再次用血画起空移符——她只要离开!她要逃离这能量的控制!
她确实移走了,费了很大魔力才移到了将近水库公园的地方;但是,整个阵也随她移动着!她依然在阵心的位置上逃脱不得!
头脑一片空白地,她怔怔望着那一张张面无表情,恐怖诡异的脸……然而,有一张怎么那么熟悉,那么熟悉……
是琴!可这怎么可能?
——她再也受不了了,为什么那段日子如此阴魂不散地缠绕着她!?
对啊!这不可能!琴有她的信仰,神会护佑她的,对神而言,这个国度的这些门派都是撒旦的力量,但有圣灵护佑的琴根本不能被他们控魂!
不!各种运用能量的方式是只有力量上的差别,而没有等级高低之分的。
他们应该只是以为她不可能出手攻击琴的,那么琴所在的位置,肯定是这个阵的弱点了。但他们犯了太明显的错误,她了解,她太了解了,琴宁死也不会愿意替撒旦做事的,他们利用她,却只会给她最好的殉道机会……
安然麻木地冷笑着,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了,她再也没有什么人不能下手的了……
她的所有精神力沉静下来,像一泓深潭般凝集起来,准备着咒语——
然而她却随着意识的明晰而清醒过来了——整个世界变幻掉了——她居然还身在水库公园里面!而刚刚被吸取的居然只是她的意识!她只是在幻境中沉迷而已!怪不得他们没有攻击她!阵里现在根本没有人!——她也实在太傻了!居然没有发觉!
——然后她突然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
那引她进去的能量波动其实是……
但无论这是怎样一个交易,她现在只有做下去了!
……
夏至前夜——
一抹半月隐约在天,迷离莫测的银河星汉,在安然的眼里却成了兵器的凶光,她依然不免内心的恐惧。虽然在重修实验室之后,她已经在老哲的指点下着重练习实战,但上次在幻境中的无助经历也显而易见——她缺乏应变能力。更何况老哲对道门的能量使用方式也是一无所知,她只能凭她的猜测来迎战;不会有任何人来帮助她的,她很清楚,如果她在她第一次正面挑战中死去,只能说明她不适合做达·丁的弟子!而且,既然他们已经将阵的目标锁定为她,逃跑实在是最愚蠢的选择。她已经没有后路,想活下去,就只有战胜。
事先换上黑袍,并从实验室的地面中选好她用血画好的暗之精华阵,她点起同样用血画的空移符,集中精神运起魔力——目标是二十八宿降妖伏魔阵的能量圈外沿。果然,一股巨大的力量在一接近水库处就牵扯着她进去,但她也同样尽力向外拉着,一定要落在阵心的能量圈外沿!
——当她消耗了不少魔力,终于安心地以为自己落在了阵外时,却突然发现自己还是在阵内!只是很幸运地落到了——她只能大概推算出是阵心对应三垣的位置之外!
她当然没有时间反应,一道天雷已经扑天而降,正打在她身边的天市垣!
剧烈炸响中,地面的震动和激起的土石,刚刚来得及被她极力加强的魔法阵挡住,她却即使有夜视能力,也看不清究竟那里是西方七宿了!只能再度消耗魔力去感知了!
——按她这些天对星象图的分析,既然二十八宿降妖伏魔阵是吸取天上星宿的力量,在夏至日此时见不到的南朱雀七宿和西白虎七宿应该是它的弱处。虽然,如果他们已经事先准备了一整年,她真的是无能为力了,但他们既然要将控魂琴来站一个位置,肯定是没有经过长期准备的!而最可能的就是秋季星空才能居中的西白虎七宿了——果然,她血绘的感知咒符使她清楚了他们能量分布的格局,几个力量最强的都在东青龙七宿,负责引来能量,看来他们想以攻势为主;而西南方位都一样弱,但南朱雀七宿的应该是能量中级的道士,西白虎七宿的虽然弱,却都持着各种防御性的法器……其中一个没有特殊能量波动的大概正是……
没有任何理由,她的泪水就是止不住地落下,她也很清楚她没有多少时间,现在已经是天雷劈下,一到子时,更不知道会又多强的力量……但她的夺命咒符就是画不下去!
不!
她的精神终于凝聚起来,干脆利落,一道消耗大量魔力的夺命咒符猛地袭出——却指向南朱雀七宿中的井宿!
——果然判断正确!既然他们整体采用的是冒险的攻势,最弱的西白虎七宿果然是假相!他们想迷惑她的感知让她攻向那里浪费魔力,但最弱的其实是南朱雀七宿!能被她攻破的只是那里!
然而,随着井宿位置的道士倒下,却出现了一个能量上的空洞!星宿中的能量竟然不再需要东青龙七宿中的吸引,径直由此为引向阵里冲来!一瞬间,南朱雀七宿位上剩下的六人都在这股能量的冲击下吐血倒地!却使整个阵的能量更强了!——而数道天雷也同时不停地袭向紫微、太微、天市三垣!
——安然尽力维持着魔法阵,依然被冲进来的土石击倒在地!她知道二十八宿降妖伏魔阵就快破掉!却没考虑倒这种情形!还好,伤势不重,吐出的鲜血倒可以继续用来画符了——但她一定要保留所剩不多的魔力,以对付事后巫宗的攻击,天知道现在还没有露面的他们到底想怎么样!
——而东青龙七宿中角宿位上须发尽白的天机道长也同样惊讶——他当然不清楚安然选择攻击井宿只是凭运气,只能惊讶这个妖女竟然如此通晓整个阵法的弱点和他们的计策!是他实在轻敌了?或是巫宗的人到底出卖了他们?!——降伏一个黑袍法师会使他们清微宗地位迅速提高的诱惑,还是突破了他多年清修的心境!孰知贤与不肖毁誉不足以滑和,不可入于灵府!内保之而外不荡,方为可取之法……境已至此,他个人生死或可视如帝之悬解,然薪尽火传方不知其尽,他绝不能任清微一宗毁于一旦!
运尽毕生修为之力,他竭力控制起冲向阵中的能量,青龙七宿之位同样响应——七道青光冲天而起!引导着整个阵中能量化为一条蜿蜒青龙状的青光在空中翻腾!忽向安然攻去!
突变的攻势,巨大的能量,几乎使安然的恐惧再次陡升到极点——幸好她在幻境中曾经经历过这种感觉了,她清楚她一定要坚持!坚持!——无论如何,她要将暗之精华阵的力量发挥到极至!她不会放弃!
闪电、青光、飞石、烟土……剧烈的爆炸声和大地的震动,却一切都恍惚起来……她的意识近乎麻木——她竟然陷入了地面凹下去的一个浅坑中!凭空浮现的黑亮幽光,依然是阵纹的图样……而那在高天上盘旋着,准备再度冲下来,却已经稍微变淡的青光,难道意味着她真的抵住了第一轮的攻击!现在是第二轮了吗?
她能抵挡得住!她蕴藏的魔力竟然比她想象的要强!她竟然抵挡住了!再来——
然而,她的庆幸还未及散去,第二轮迎击后她已经完全明白过来——她不能这样耗下去!她的魔力消耗速度,怎么都会比这个阵势所使用的外界能量消耗要快!她撑不了几次的!她的思维如同刚刚回到她的脑子,要活下去,她必须另想办法!快啊!
而一声声的炸响忽然使她想到,自己即使隔着暗之精华的保护,依然感到震耳欲聋,阵中的道士为什么竟会没有反应?这个阵对她的攻击,究竟是怎么识别的?——她所学的运用能量的方式,毕竟源自西方思维的主客分立,从外界吸收来化为自身魔力;而东方的思维却是天人合一,难道,他们能直接使用外界能量,是因为他们将自身以特殊方式融入与到外界能量波动一体吗?
而第三轮的攻击已经使她没时间考再虑,魔力消耗的虚弱感使她——只能先行动了。
一道空移符纹尽着力,她移向西方七宿,作出尽力向外冲的样子——当然,她真的尽着力了,她又只能孤注一掷——她自己也惊奇着,为什么平时应该是小心谨慎的她,居然又会有这么疯狂的举动!
那位为首的道长果然离位追过来了,看来她的猜测又正确了——青光也再度袭来了,一切都将交集在奎宿之位了!
安然忽地扑倒向她自己的阵外,同时隐去了黑袍!撤掉了魔法阵中的所有魔力!
——一阵剧烈的疼痛,她已经什么也听不到,然而在她尽力睁开眼睛时,她只能看到地面倒下的所有人都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她正在气流的冲击下向上飞着!最后一丝意志力勉强聚起精神,光魔法——治疗不成她就会粉身碎骨了……
当她终于用起了风系魔法漂浮,再度抬头之时,天空中的隐约青光,只剩下一个小点了!
她成功了!
——二十八宿降妖伏魔阵果然是凭着和整个阵不合的异样能量波动来锁定攻击目标的!如果她冲了出去,已经失控的能量就会反噬自身;但如果她隐去所有能量波动,所得的效果真的一样——而已经离开自己位置的那位道长无疑就成了青光攻击的第一目标!急促之间,不想让阵内的所有人都被对抗引发的爆炸炸死,他就只能选择先试图边靠飞行的速度躲开,边吞噬掉青光的能量——虽然巨大的能量他的身体未多数承受不了,但和青光一起飞上高天,却起码能使它对阵内弟子的伤害减到最低……
而她,现在面临的,却是要以治疗后依然伤痛的身体,以及所剩无几的魔力,面对终于浮现的,巫宗的能量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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