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网游竞技 > 爱与同情无关 > 第五章 曲终人散

?    (五)

    曲未终,意已断。

    情未尽,泪已干。

    泪浸枕湿,

    我知道,

    是我心中仍对你背负的太深!

    茶尤热,人皆散。

    酒满杯,心酊醉。

    断弦难续,

    我却依然轻抚着自己冰冷的脸颊,

    静静地怀念,

    你的手心曾在我脸上留下的,

    淡淡温醇!

    两个月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个很大的电脑公司整理文件和打写一些广告的文稿。我想我应该过正常女人的生活,温暖的家庭和能够让自己感到安全依靠的家人。我不希望再听到幽明以没有固定工作的理由,拒绝我心里所有的期望和请求。

    女人应该自己学着坚强!

    小时候奶奶就告诉我,要想让船停靠,就必须先修建好自己的码头。

    进入公司,我没有通过任何的面视和考核。是蓝微运用她爸爸的关系安排我进去的。我相信金钱和权利永远都是这个社会最通用的东西。

    我想我变了,变的世俗和容易妥协。开始学会忍受别人对我所有同情的逆来顺受。我并不喜欢这样的工作,有着太多沉重的角逐争斗和墨守成规。我不是一个适应旁门左道和勾心斗角的女人。但我相信生活的安逸注定是要让人去放弃一些东西的。不管你愿不愿意,生活总会让你遍体鳞伤!成长只是一个让人不断变的现实和磨平心中菱角的过程。

    这是一家有上百人组成很大的电脑公司,一幢二十六层深蓝色玻璃外墙的写字楼,坐落在和义路的中断。经营着各种品牌的电脑,打印机,复印机,扫描仪,光盘。。。。。。包罗万象。八个经销的店铺分散在整个城区各个最繁华的地段。设有企划部,市场部,人事部,财务部和广告部五大部门。我被分在广告部,工作很简单但却很繁重。主要收集一些公司和各网站上有关it方面的各类信息及五花八门的新闻事件。然后根据许多相关的资料,定期写出一些用作市场推广的广告标语和宣传单。对我而言,忽如其来的承接,工作量和压力的确是大了一点。但没有办法,私营的企业就是这样。总会不留缝隙地支配每个人的时间和精力。却总高呼着压力就是动力的响亮口号,光冕堂皇的让你找不到任何可以拒绝或者反抗的理由。除非你辞职不干,等着挨饿。

    我买了一辆凤凰牌的小型自行车。每天清晨,早早地起床,在楼下的一个小摊子前买两根刚炸好的油条和一大碗甜豆浆。吃完后,骑着车子饶过大半个城市去上班。刚开始的几天很不习惯。我一直是一个对生活雍散闲适的女人。

    广告部的经理姓黄,公司里面所有的人都喜欢在背后叫他老黄,人如其姓。是一个高挑清瘦的男人,四十出头,脸上的骨盆凸显,腮帮下面留着几根蜡黄细长的山羊胡须,戴一幅金色宽边的眼镜,给人一种精明而刁钻的感觉。每天早上,在手上端一杯咖啡,从一个个工作隔间前面走过,色眯眯地盯着一些女职员的大腿和胸部,贼眉鼠眼地查看每一个工作的细节和角落。像猫逮老鼠一样地小心翼翼。

    有时,心血来潮的时候,幽明也会用摩托车送我去公司。却很少会在下班的时候按时过来接我。我在手上拎着一个白色的挎包,站在公司门口一棵很大的榕树下面。一直等到天黑下来。霓虹绚烂的灯光柔和闪烁,冬天的大街上寒风凛冽,行人很少。我夹攮着身上的外套,爬上一辆双层高大的公交车,坐在空荡荡的车厢最后排的座位,将脸贴靠在冰冷的车窗玻璃上面。

    每天上班,公司里的每个人都低着头各自忙于自己的工作,除了碰面时的相互问候,很少会有任何挫枝旁节的闲谈和交流。同在一个屋檐下,却行同陌路。业绩的凸现和职位的升迁,必须踩在其他人的肩膀上面才能够让自己爬的更高。生存,让人与人之间充满了敌意和猜忌。笑里藏刀,暗藏玄机。表面的波澜不惊和相安无事,却在暗处不留痕迹地相互勾结和互挖墙脚。

    我的工作间在二十二层,楼层内宽敞而明亮,五百多平米的空间,摆放着近百台的电脑。同一层内设有企划部和广告部。两个部门之间用一条很宽的过道相互隔开。米黄色的天花板,淡蓝色的木质隔板,过道两旁摆放着各种盆栽的绿色植物。午休的时候,会有一些人三三两两地站在过道上面,闲聊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比如哪条街上又开了一家新的餐馆,哪个黄色网站上面的黄色段子最刺激和精彩。肆无忌惮地大笑或违心地人云亦云。我像是一只站立在枝头不合群的小鸟,一个人靠在玻璃窗户的旁边,静静地看着窗外的街道和建筑。感到疲惫和心有余悸。

    工作的时间,很少有人走动。楼层内一片沉寂,只能听到手指敲击键盘时发出一些咔咔清脆的声音。却给人一种蝉噪林郁静,鸟鸣山更幽的感觉。每个人都像一个个深居简出的大家闺秀,隐匿在自己的工作间里面,埋头做一些看似很有效果但却毫无效率的事情。轻声地吃零食,听mp3,浏览各种娱乐的网页,或者用icq聊天。只要不被偶尔过来巡视的黄经理逮到,便万事大吉。网络是一种虚幻却让人沉迷的东西,陌生的人,陌生的名字,却能在上面肆无忌惮地说一些平时面对面时不敢明目张胆说的话。

    真实和虚假相互混淆,看不到脸,也不知道彼此之间真实的感受。**裸的言谈,相互之间费尽心思的揣摩和猜测,却能够在心里带来一种意想不到的快慰和刺激。

    我想,欺诈和谎言无处不在的城市,总让人惧怕面对面时直截了当的沟通。却天生磨合着一种相互隐匿在背后模棱两可言不由衷的言谈和交流。

    整个部门里面只有一个人不怕老黄,就是坐在我对面工作间的琼。一个性感妖艳风姿招展的女人。头上高高盘起的酒红色长发,像古代宫廷中的妃姬。每天都在脸上化很浓的妆,却化的不太地道,雪白的粉底像面粉一样厚厚地涂抹在脸上,红色的嘴唇,像两条鲜活的非洲带鱼。让人看的毛骨悚然。每天上班,在耳朵里面塞一个mp3,无所事事地在手上翻一些新潮时装的杂志,或者盘着腿坐在凳子上面修剪油光闪亮的指甲。却拿着比别人更为丰厚的工资和奖金。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她和经理背后那种暧昧不清的关系,却都只能在心里敢怒而不敢言。每个人都会有一个让自己生存下来的支点,有的人凭借工作的能力,有的人凭借骝须拍马的技量,也有的人却凭借自己具有优势的身体,无可厚非。

    弱肉强食!

    在高呼时间就是金钱,速度就是生命的时代,不进则退。

    在这种各怀鬼胎的环境下,让我感到如履薄冰。我每天必须琢磨大量的资料,信息,和以前所有的广告方案。用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终于慢慢地适应了这样的环境。变的同样的模菱两可和事是而非。

    在扑朔迷离的城市,生活,便是学会戴着虚假的面具让自己喜怒无惊泰然自若。相互呈现一张张无懈可击的面孔,让人无法看清自己一点点真实的内心。

    那天下午,我刚从厕所洗完手出来,看到老黄正在手上拿着一大叠的工作报表,叉开着双腿,站立在过道的中间声势力竭地训斥着梅。梅是一个在广告部专门处理各种报表和文件数据的女孩,刚刚从大专毕业。长的有点胖,低矮的身材,剪着一头齐耳干燥的短发,圆圆的脸蛋,在额头上面有着一大块鲜红的胎记。

    老黄赤脸怒目,腮帮下面的一小簇山羊胡须微微地往上翘起,不停地笔画着一只手,用一些刻薄难听的话大声地骂道,“笨的真是一塌糊涂,这么简单且重要的数据也会给我搞错,长的和猪一样肥,智商也和猪一样低。。。。。。!”

    其他人,都从工作隔间里面探出头来看热闹,眼神麻木,脸上似笑非笑。像这样的训斥,已是司空见惯,在他们眼里却是一种可以偷懒的好机会。开始在底下走到一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沉闷的环境,正在心里惟恐着天下不乱,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却对别人的痛苦视而不见。

    我在心里笑了笑,从旁边走过去。在男人的眼里,女人长的难看便已是一种无法弥补的错误!

    下班的时候,我从楼上下来,站在门口的街边一块很大的公交车牌子下面。突然一辆白色的帕沙特轿车缓缓地停靠在我的身旁,老黄摇下玻璃,从车窗里面探出一个有点谢顶的脑袋,脸上像一个刚刚出炉的蛋塔一样甜腻地笑着。问我要不要他用车送我回家。两只眼睛火辣辣地盯着我胸口敞开的外套里面一件粉红色的内衣。

    我将胸口的拉链拉到最高,然后用张开的手指理了理被风吹的凌乱的头发,告诉他待会我男朋友会过来接我。

    他没有再说话,甜腻恶心的笑容有点尴尬地僵在脸上。然后把头像乌龟一样地缩回去,发动汽车。

    转过头的时候,却看到琼正站在门口的落地玻璃后面看着我,眼神中充满着挑衅和不屑。

    女人心里的嫉妒总会有一种无法理喻的强烈!稍有一点风吹草动,便会死盯狂查让自己变的紧张兮兮。

    夜幕已经降临,我想幽明又不会过来接我了。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等待和在心里意料之中的失望。我在地上跺了跺冰冷发麻的双脚,然后从挎包里面拿出一条白色的棉布围巾,轻轻地环绕在脖子上,就这样茫然地走进溶溶的暮色。我步子拖沓地走在街上,两旁一些耀眼的灯光悄然地闪亮起来。抬起头,木然地望了望头顶的天空,阴沉而混暗。城市的夜色也像隐匿在城市中残喘的人的心一样,模糊不清且深不可测。

    灯火阑珊,街头依然车水马龙。一个被截断双腿的乞丐,浑身脏乱地趴在一块黝黑破旧的木板上面。将一只手撑在潮湿冰冷的地面上,木板下面哗哗刺耳地响着,缓慢地从我的身旁爬过去。我打开包,从里面掏出一大把硬币,然后蹲下身,哐铛响亮地丢进他身前的一个白色铁碗里面。

    我想,生命,不可能一帆风顺。挫败与坎坷总是会悄不及防地横亘在我们面前,让我们感到束手无措。于是我们悲伤,哭泣,嚎叫,站在街头茫然且麻木地微笑。城市的生活,人与人之间,把身体靠的很近很近,却把心疏的很远很远。

    我站在一个卖小吃的小摊子前面,买了一大串油炸的臭豆腐。用一根细小的竹签穿插在一起。我用一个刷子在上面涂满了胡椒粉和鲜红油腻的辣椒酱,拿在手上,一边走,一边吃。嘴角沾满了脏兮兮油腻的辣椒酱。旁边的人,不断地侧过脸来,用一些不可思议惊讶的眼神看着我。

    我花掉了第一个月所有的工资,买了一台海尔的白色冰箱。摆放在客厅里面,沙发的旁边。我只是希望能够努力把房子弄的更像是一个家!一个可以让自己感到温暖与安逸的空间。

    幽明开始不断地去其他的城市唱歌,整段整段的时间不再回来。晚上,我一个人仰躺在床上,总在身上包囊着厚厚的棉被,却依然会感到冰彻心扉的寒冷。心里想起了老狼唱的那首《流浪歌手的情人》。终于相信,爱情不是心中想象的那么单纯和简易。我一直希望我能够不留余地地去深爱这个男人,为他努力,为他改变,为他让自己变的更像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女人。却让自己爱的如此的欲罢不能。

    过年的前一天,公司给每个员工发放很多的年货。棉被,羽绒的外套,一大袋的巧克力糖果以及好几箱的苹果和梨。可是我却没有资格,因为按照公司的规定,必须工作满三个月才能够算作公司的正式员工,我却只工作了两个月零二十七天,还差三天。别看这么大的公司平时在工作假公济私的细节和一些裙带关系上漠不关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在工资以及年终的分红上面却毫不马虎。因为把我扣下的那一份,便将会成为有些人在背后的额外获得。他们何乐而不为!

    我低着头,在工作桌上面整理着一些文件,很多人在怀里抱着一大堆的东西哈哈笑着从门口走过去。老黄突然走进来,从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到他的办公室去一下。

    他弯着腰,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个黄色的信封,放在我身前的桌子上。眨着眼睛色眯眯地笑着说:“这是公司对你这段时间工作突出表现的额外奖励。我相信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聪明漂亮的女孩总会有更多的优势和好处,就看你懂不懂得好好地去利用这种优势。”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把一只手轻轻地放在我的肩膀上,将脸靠的很近,闻着我头发上面一些洗发水的香味。

    我从桌子上面拿起信封,打开看了看。厚厚的一大叠红色的钱。我笑了笑,将信封放进外套的口袋,跟他说谢谢,然后转身走出来。既然是公司的奖励,我想我没有理由不要。

    蓝微和张浩在宁波买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筹划着过完了这个春节便结婚。

    幽明告诉我他在上海,我想这个春节他不会再回来了。我没有哭着去哀求他,女人的眼泪有时候是没有价值的。下午,我去理发店做了一个头发,锔染成艳丽的酒红色,用离子烫旋成一根根地曲卷着蓬在头上。然后去超市买了一瓶红酒和一些透明的玻璃杯盘。

    我炒了几个幽明平时最爱吃的菜,在桌子上面铺上一块雪白色的餐布,在玻璃的盘子里面放上一些洗净的水果。然后光掉房间里面所有的灯,用火柴点亮桌子上两根红色的蜡烛。柔和的烛光静静地照映在杯壁上,我端着酒杯,冰冷火烈的酒精缓缓地从我的喉咙往下流,我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音箱里面一首孙楠的《风往北吹》

    。。。。。。

    风往北吹,

    你走的好干脆。

    我的眼睁不开流着泪。

    你用一句话把一切收回。

    我往北追,

    用迷了路的腿。

    我只有往前飞,

    退不回,

    北方没有你,

    叫我如何收拾你给我的悲。

    眼泪开始从我的脸上不断地滑下来,悄无声息,一滴滴掉落进杯里面嫣红的酒液中。

    我喝完了整瓶红酒,然后身体疲软地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睡着。半夜的时候,幽明突然打开门从外面回来。走到我的身边,用粗壮的手臂将我从凳子上面抱起来。我睁开眼睛,闻到他身上熟悉的烟味,看着他满脸邋遢的胡渣,眼泪又开始暖暖地从我的脸上流下来。

    他抱着我走进卧室,一声不响地将我放到床上,站在床头,低着头熟练而迅速地解下自己身上的裤子。然后气喘嘘嘘地压在我的身上,急不可奈地拉扯着我身上的衣服。一只手使劲地抓在我的一个**上面。

    “幽明。。。。。别,我今天来例假!!”我突然晃过神来,挣扎着,用手将他埋在我脖子上的头抬起来。

    他没有说话,撑着手臂,满眼**地看着我。然后用力地将我扳过身体,从后面狂乱用力地将我身上的裤子脱下来。床上的被子掉落到地板上面,我紧紧地抓着身下的床单,闭着眼睛趴在床上,没有再拒绝。

    他颤抖了一下身体,满足地从我的身上爬起来。然后靠在枕头上面,点燃一根烟。我抱着双腿,从床上坐起来。身下白色的床单上面,迷乱地沾满了一滩滩鲜红的血块。他一声不响地熄灭手上的烟头,拿过一包纸巾擦掉了自己腿上的一些血迹。然后侧着身体,拉起地板上的被子,盖在身上。

    柔和似水的月光,透过窗户上面的玻璃,静静地流泻在床前一小块冰冷的地面上。

    “幽明,以后别再离开我好吗!?”我咬了咬嘴唇,看着满地捏揉在一起血迹斑驳的纸巾,轻轻地说着。

    他却已经睡着,背对着我,缩倦着身体,不断地从鼻子里面发出一些响亮的盹声。

    叶,是风的翅膀,却注定了飘零的结局。

    星,是天空的眼睛,却逃不了陨落的宿命。

    而我,对你的日夜守望,是一种迂腐的自欺,还是一种对美好的向往。

    我光着身子冰冷地仰躺在床上,痛彻心扉!

    蓝微从车上走下来,身上穿着一件雪白蓬开的婚纱,满脸幸福灿烂地笑着。头上戴着一个白色闪亮的皇冠,漂黑后油亮的长发高高地盘在头顶,头发上面洒满了细小闪亮的彩纸。像是一个美丽且可爱的公主。张浩则在身上穿着一套漆黑挺直的西服,精神抖擞,胸口的袋子上面,插着一朵含苞鲜红的玫瑰。

    蓝微将手轻轻地挽在张浩的手臂上面,一起踩在红色的地毯上,慢慢地走进教堂。旁边,一个拎着竹藤花篮的女孩,不断地往他们的头顶抛洒着一些玫瑰的花瓣。许多人抗着摄影机或在手上拿着相机,不停地咔咔拍着照。身后,一个同样在身上穿着黑色小西服的小男孩和一个梳着马尾辫子可爱的小女孩,提着手抓着蓝微拖在后面地毯上面漫长的婚纱尾带。

    教堂内的钟声,洪亮而悠远地响起来。我将双手插在牛仔裤的袋子里面,静静地站在教堂门口一棵高大的樱花树下面。树枝上,相互堆积地开满了柔软而滑腻的花朵。暖暖的阳光,温柔地落在地面上。许多粉红色的花瓣不断地轻轻飞舞着飘落下来。一片片粘在我的身上。

    林风从教堂里面走出来,站在我的身旁。身上穿着一件灰色像甲壳一样厚厚隆起的羽绒外套。

    “晓毓,我要走了!”他轻声地说着,低着头,用一只脚上的白色篮球鞋,轻轻地踢着地面上的一块石头。

    我将手从口袋里面抽出来,望着他的脸,问他去哪。

    “毕业了,我打算回辽宁那边工作。因为那样可以离家更近一点,能够有更多一点的时间来照顾自己已经年迈的父母。”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片刻的沉默后,问他打算什么时候走。他说已经买好了后天下午的火车票。

    “晓毓,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好吗!?”他突然抬起头,用一种有点忧伤的眼神看着我。

    我不敢去正视他的眼睛,转过脸,看着教堂的房顶上面一个白色很大的十字架。一大群灰白色的鸽子,哗哗地扑扇着翅膀从房顶上面飞起来。

    “以前,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够去走进你的生活,能够给你我所有的一切。可是有一天,蓝微却告诉我,你并不快乐。现在,我才开始懂得,我想给的却并非是你想要的!”

    他用手拍了拍掉落到衣服上面的一些花瓣。然后转过身,走回教堂。

    我仰着脸。风吹过,一些花瓣不断痒痒地轻轻飘落在我的脸上。

    花开花落,叶的飘零,是树的无法挽留。

    “晓毓,你现在忙吗?我有几份工作的报表存放在盘里面打不开,你能过来帮我打开一下吗!?”琼从对面探过头来,满脸微笑地看着我。

    我对她笑了笑。没有说话,低下头。将自己电脑里面一份正在打写的广告单先退出来。然后走过去。

    她显得满脸紧张地站在旁边,我弯着腰,用鼠标双击了一下那个盘,便轻而易举地打开了里面的两份工作报表。

    “奇怪!没有打不开啊!?”我站直身体,转过脸去问她。

    “哎呀,晓毓你可真厉害啊!刚才我怎么打也打不开,你随便一摸便帮我打开了!!”

    “哦!”

    “呵呵,谢谢啊,改天有空的时候请你吃饭!”

    她坐到凳子上,剥了一个巧克力的糖果,塞进嘴里。然后转过脸,翻看着电脑上面刚刚打开的报表。

    我笑了笑,然后转身从她的工作间走出来。

    刚走到门口的时候,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赶紧走到厕所里面接起来。

    蓝微咯咯地开心笑着,告诉我她和张浩正在巴黎度蜜月。问我回来的时候希望她给我带什么礼物。

    离下班还有五分钟,我将电脑关掉,然后从凳子上站起来,拿起放在桌子上面的外套,挂在手腕上。很多人伸展着懒腰,相续地从工作间里面走出来。都是同样的眼神漠然,疲惫不堪的样子。我走到过道上,蹲下身,系着一只脚上松掉的鞋带。琼突然在工作间里面惊慌地大声尖叫起来。刚刚还庸散无力的人群,闻声后便马上都来了精神,蜂拥着跑过来看热闹。我系好鞋带也走过去。

    琼正在手上不停慌乱地翻着一个红色的挎包,满眼的焦虑和不安。

    “钱。。。。。。我的钱包不见了!”她抬起头,眼睛里面已经泪光盈盈。

    人群顿时像似炸开了锅一样地沸腾起来。交头接耳,相互大声地澄清自己的嫌疑。

    两分钟后,保安上来。手上拿着一截黑色很粗的橡胶棍子。让每个都不要吵,一字排开地站在过道的中间。老黄也上来了,一言不发地站在前面,阴沉着脸,盯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保安让琼先不要难过,说说看那个钱包的特征。

    “鄂鱼牌子的红色外壳,里面有一千块钱,还有我的身份证以及我男朋友明天要去美国早上八点的一张机票!”

    “钱不要紧,我只求偷走的人,能够行行好把里面的身份证和机票还给我!”琼颤抖着肩膀,说完后,眼泪便开始大滴大滴地从她的脸上滑落下来。

    “大家都是同事,希望偷过的人能够主动地把钱包交出来。”保安轻轻地敲打着手上的橡胶棒,大声地说道。

    老黄走到琼的身旁,把一只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肩膀上,问她什么时候不见的,有没有看到什么人进过她的工作间。

    “中午买饭的时候还有的!”琼轻声地啜泣着,抬起头看着我。

    突然,所有的人都齐刷刷地转过脸来盯着我看。

    保安走到我的身旁,用一种委婉的语气说,如果拿过的话就拿出来吧,等到待会搜出来的话,我们就要把你交给公安局了!

    “我没有拿,下午的时候是琼让我帮她打开一个文件夹所以我才。。。。。”

    还没等我说完,保安却已经转身走进了我的工作间。

    我垂挂着双手,木然地站在人群中间。听着保安在里面响亮地翻动着我桌子上面的一些文件盒以及抽屉的声音。

    琼已经停止了啜泣,正站在老黄的身旁,用一种似笑非笑得意的眼神看着我。

    保安走出来,手上拿着一个鲜红色的皮夹。用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让我去楼下的保安室。

    我突然感觉头轰地一声炸开,脑海中一片空白。身旁的人群又开始嘈杂地骚动起来,对着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保安室里面,围着一张桌子坐着四个身穿着墨黄色保安服浓眉怒眼的保安,我将双手平放在膝盖上面,紧张局促地端坐在墙角的一张木条椅子上。一个身材高瘦的保安,站在我的面前,点燃一根烟,让我交代一下整个作案的过程。

    “我没有,不是我偷的,真的不是我偷的,我也不知道钱包为什么会跑到我的抽屉里面!”我望着他的脸,声音颤抖地说着。

    “没偷!?证据都在了,你还想狡辩呢!”他瞪着眼睛,将手中的烟头狠狠地扔到地上,对着我的脸大声地吼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双手紧紧地抓着衣角,低下头,看着他扔在地面上不停冒着烟的烟头。

    老黄推开门走进来。趴在桌子上面,低着头,和坐在凳子上一个戴着帽子的保安轻声地说着什么。那个保安不停地点着头。

    老黄讲完后,抬起头看了看我,然后转身走出去。那个保安从凳子上站起来,满脸微笑地走过来,摘下头上的帽子,用手拉了拉后面的衣角,然后坐到我的身旁。

    “经过商讨,我们决定不报案,大家都是同一个公司的,没有必要把事情搞的那么大。如果待会有人问你的话,你就说那个皮夹是你上厕所的时候在厕所里面捡到的,不知道是谁的,正准备等下班以后交到我们保安处。”

    “切记,一定要说你正准备上交。”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看着他的脸,轻轻地点了点头。除此之外,我不知道我还能怎么做。感觉自己像似一颗被人肆意地把玩于手中的棋子。明知无辜却无可奈何。只能乖乖地任其摆布。

    “对了,还有黄经理让你马上到他的办公室去一下,他还有点具体的私人问题要和你说。”他说着把手中的帽子戴回到头上,然后站起来,从桌子上面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我。

    我轻轻地敲了敲门,然后推开门走进去。老黄正挂着双脚,躺靠在靠近窗户的一张黑色沙发上面用手机打着电话。看见我走进去,便赶紧将手机挂断,然后站起来让我坐在沙发上。我弯曲着双腿,余惊未定地坐在沙发的一个角上面。他走过去,把办公室的门关上,然后走回来面脸微笑着坐到我的身旁。

    “晓毓,相信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其实这样的工作环境并不适合你,娇柔美丽的花朵总需要很好的遮护,你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女孩!”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将身体挪过来,挨靠在我的手臂上面。

    “以后就让我来保护你好吗!?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你不用再这么辛苦地工作,我会给你钱还会替你在市区买套房子!”他在脸上甜腻地笑着,双眼一动不动地盯在我的胸前,突然将一只瘦骨嶙峋的手迅速地伸到我的大腿内侧。

    “黄经理,请你自重!!”我使劲地将他的手推开,刷地从沙发上面站起来。

    “嘿嘿,我想你应该知道以这样的态度拒绝我的后果!或许你还年轻,这是多少女人想得都得不到的好机会啊。。。。。。!”他交叉着翘起腿,开始用一种得意且神气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所有的女人在他的眼里都是一样的了如指掌且一文不值。

    “ruBBish!!”我大声地骂道,突然转过身,抓起旁边桌子上面的一大叠稿纸,狠狠地甩在他的头上。散开后的白纸飘落的满地都是。

    他满脸惊讶地呆坐在沙发上面,睁大着眼睛看着我,张着嘴咯吱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请你不要再用自己充满**和色彩的眼光来看待我们所有的女人。请你以后在跟女人上床之间,能够首先在心里懂得如何去尊重!”我将一个手指指着他的脸,愤愤地骂道。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出来。

    我当然知道后果,我又失业了!

    一种近乎荒谬的理由,维护了身体,却失去了工作!

    长长的楼道内空无一人,我将挎包紧紧地缩抱在怀里,身心疲惫地斜靠在阴冷昏暗的电梯里面,感到一种生活的无奈和世态的炎凉。

    我又开始了一个人无所事事的生活,沉闷而孤独,幽明依然整段整段的时间都不在我的身边。我一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总不回来,他不说,我也不问。

    蓝微从法国度完蜜月回来,给我带了一小瓶精致漂亮的香水。粉红色椭圆形小巧可爱的水晶瓶身,上面扣着一个像雨伞一样张开的天蓝色瓶盖。我打开着瓶盖,将它摆放在床头的柜台上面,房间里面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混合着香草和百合的幽香。

    我突然发现自己又怀孕了,测孕纸条上面显示出来的是阳性。我不知道已经有多久了,自从上次打完胎以后,经期就开始一直不稳定,时断时续。有的时候会一个月突然来两次,而有时却会一直推迟将近一个月才来一次。

    我打算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血脉相承,这已是我身体无法割舍的一部分。我无法再去承受死亡和生命同时给予的那种残忍。母性的扼杀,我永远无法在心里宽恕我自己。

    “幽明,我又怀孕了,我们结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好吗!?”我穿着睡衣,垂挂着双手倚靠在卧室的门口。

    他刚刚从外面回来,背着吉他,正将手上的一个黑色塑料袋子放到沙发上面。

    “你究竟想让我跟你重复多少次!我说过了我讨厌要孩子!”他将身上的吉他拿下来,重重地砸在了脚下的地板上面。然后瞪着双眼,大声地对着我吼道。头上高高蓬起来的黄发,像是一头被突然激怒的雄师。

    “可是我不能再亲手去杀死自己的孩子,这是我们一起创造出来的小生命。我们不能就这样残忍地将它抛弃!”

    “我们养不活它的,没有钱,生出来我们只会是害了它!”

    “幽明,我真的好想有个家!一个可以感到温暖和安全的地方,能够像其他的女人一样正常地去生活,没有恐惧和害怕!”

    “幽明,别再离开我,别再离开我们的孩子了,好吗!?”我蹲在地上,像一个需要被人同情的孩子一样哀求着,眼泪开始大滴大滴地从我的脸上流淌下来。

    “我的生活离不开摇滚,就像我的生命无法失去自由一样。我不是一个陷入感情和适合结婚的男人,流浪的琴弦注定了一生的漂泊,我无法停留更无法回头。”

    “晓毓,对不起,把孩子打掉,找个稳定的男人重新开始吧!你想要的我永远都无法给予,生活是一种设定好的轨迹,我们都有属于自己不同的路要去走。”

    他蹲下,将地上破碎不堪的吉他捡起来,放到沙发上,然后从我的身边轻轻地走进卧室。

    “幽明。。。。。。!”我突然从地上站起来,跑进卧室,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身体,将流满泪水的脸帖靠在他的背上。

    爱已到尽头,我又怎能去挽留!

    我们紧紧地抱在一起,疯狂地**,一种哀愁与**相互柔和在一起的发泄,没完没了。柔和的灯光下,**的身体,温暖的汗液,从未有过的疯狂,仿佛两头在生命的边缘竭力挣扎的野兽。也许是因为彼此的心里都知道这是最后的一次,分别便是永别,所以希望将积蓄在体内所有的热情与绝望统统地释放出来。我弯曲着双腿,坐在他的身上,肆意而狂野地不停扭动着自己的身体,眼泪却不断地从我的脸上流下来。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睁开眼睛的时候,从窗帘的缝隙间照射进来的阳光让我突然觉得眩晕。幽明已经离开,什么都没有留下。我撑着手臂从床上坐起来,由于昨晚的疲劳,感觉腰部有一阵阵刺骨的酸痛。一切都像梦一样的飘渺!我用手轻轻地敲击着自己的额头,想要回想起一点昨晚所发生的事,可是涨痛的脑海中却一片空白,一切都变的模糊起来。一根曲卷干燥的长发粘在白色的床单上面,我将它轻轻地捡起来,可是却已经没有了那种熟悉的烟草气味。摊平手心,不管头发落在哪一条纹路上,都会让我感到一种揪心的疼痛。

    我从床上起来,光着脚从客厅穿过走进厕所。关上门,使劲地旋开水龙头的开关。冰冷的水柱哗哗地喷洒在我的身上。我闭着眼睛,将双手按放在**上面,靠着墙壁,任由冰冷的水从头顶一直顺着身体不断地往下流淌。

    我还是把孩子打掉了,我真的好想能够把它生下来,可是我却无法给予它一个生下来就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的残酷事实。爱是一种责任!我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再去延续那种从小就是孤儿的宿命。

    分崩离析的感情,错乱无序的生活,让我感到绝望而茫然。

    我开始失眠,一闭上眼睛,便总会有许多许多模糊不清的东西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头时常会感到一种像碎裂般的疼痛。有时,半夜的时候突然痛起来,我便用手不停地垂打自己的头,在床上不断痛苦地打转翻滚。蓝微硬拉着我去医院看过一次,医生说一切都正常。只是由于心里面对过去的记忆压抑的太多和太久,属于一种精神的抑郁症。无法用药物直接根治,只有自己慢慢地去放开了那些堆积在心底的忧郁,才能够渐渐地好起来。我开始服用安眠药和大计量的止痛药片。脸色不断地变的干燥而蜡黄,早晨起来的时候,枕头上面总会粘满着脱落下来的头发。

    心底的阴郁像是一个无法填补的黑洞,越扩越大,且深不可测。生活仿佛一条单行的轨道,走过了就再也回不到曾经的那个起点。我开始学会喝酒,没日没夜不停地抽烟。我无法再去学着让自己坚强,那个男人在带走了我心中所有希望的同时也带走了我所有的一切!我像是一只受伤后从空中坠落下来的小鸟,躺倒在地上,再也找不回可以起飞的勇气和方向。

    我每天混混噩噩地生活,发呆,睡觉,然后便是花整段整段的时间一个人倚靠在舞厅的角落静静地期盼等待着幽明的出现。抽烟,喝酒,或者就干脆歪着头望着舞池中间一些绚烂闪烁的灯光。我想象着有一天他会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然后拥抱我,告诉我他又回来了,再也不会离开。逃避是人性的弱点,我也曾努力尝试着要去遗忘和改变,可以去适应没有记忆的生活让自己重新正常地开始。可是我却逃避不了,改变和适应都是痛苦的,就像遗忘,很多时候我都会看到从自己身上裸露出来的那些无能为力。喜欢上一个事物有的时候或许只需要一个瞬间,然而忘记掉它却需要一辈子,这就是宿命,属于我自己的。

    有的时候,我也会时常在心里问我自己,是否是因为失去或无法得到才会使得一个事物变的更为美好,就好比希望,我们总习惯把自己想得到而无能为力的境界称之为幸福。

    我知道,他再也不可能回来。生活不可能再次轮回,其实每个人都只是疲惫地在属于自己的宿命中生活,像是一个游戏早已经注定了结局,明知是错,可是我们却依然无法逃避!

    我站在镜子前面点燃一根烟,望着镜子里面自己似笑非笑的脸,那种脆弱和冷漠交织在一起的憔悴,感觉心底有一种措手不及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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