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那以后,我们相互约定,每天的中午在蕉河见面。每次我都会先早早地在那里等候,然后跟河岸旁边的小草谈心,跟空中飞舞的蝴蝶嬉戏,直到远处飘来阵阵歌声,丝线般穿过我的耳孔,饱蘸着柔情关怀,那么的细腻悠扬,我的心被一种拳拳爱意染成了淡橘色,优美的歌声在阳光下显得朦朦胧胧——那是隼燧的歌声。
每次见面,隼燧都会温柔地从背后伸出一朵娇艳的玫瑰递到我的面前,他说,这个给你,它美得像你一样。我会幸福地接过玫瑰,闭上眼睛轻轻地闻着圣洁甜美的芬芳,娇艳的玫瑰上,一闪一闪的,是晶莹的水滴。我发现,这个看上去温柔沉默的男人其实有着斑斓热情的内心世界。
远处飘来了白色的蒲公英,漫天飞舞,我突然之间就想到了哥哥。生命不过像蒲公英一样,飘然而来,飘然而去,全然不留一丝痕迹,但在我的生命中却存留着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就像风雨过后的泥土,在我的心中沉淀,直至融入生命的最深层,那就是哥哥,我生命河床中最温馨、最挚爱、最无法忘记的部分,但昔日的花朵依然美丽,天空的太阳依然温暖,我最挚爱的哥哥却离我而去了,那些与哥哥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在记忆中如火星般闪烁。
泪,涌出了我的眼眶,隼燧顿时变得不知所措,笨拙地将我拥入他的怀中,我记起,很多年以前,当我还很小的时候,也是这样被哥哥抱在怀里,温柔地护持着小小的梦。
隼燧告诉我,他说他自己是一个热爱自由的人,因为教士可以自由地到任何一个地方,去拯救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所以他作了教士。在我的眼中,隼燧是一个快乐的人,而我,恰恰没有这个东西。
隼燧有时会带我到海边散步,我们望着那片海,蔚蓝蔚蓝的,很平静,就连空气都是温和新鲜的。隼燧喜欢拉着我的手,然后我们赤着脚,不紧不慢地走在匀净暄软的沙滩上,我们追逐着浪花,聆听着海鸥的声音,拾捡着各式各样的贝壳,累了,就在沙滩上躺一会儿,歇足了,就又继续游乐,沙滩上留下了我们许多的脚印,那时隼燧给我编织了一个快乐的梦。在不知不觉中,隼燧就在我的心里悄悄地种下了一颗种子,然后这颗种子开始生根、发芽……却没有长大。
也是在这个地方,隼燧告诉了我隐藏在他心里许久的秘密,我听后便把头深深地埋进他的怀中,我的手搭在他的脖颈上,十个手指一齐闪烁着令人心醉的光芒,我那结满血痂的灵魂在他的低语中渐渐鲜润了,他当时对我说,霓裳,我将会用我全部的生命守护着你。
与隼燧一起的那段时间,我觉得天空似乎比以前更蓝了,我感觉心中的仇恨似乎消退了许多,但我依然想要报仇。或许是因为隼燧的缘故,我心中总感觉哥哥一直都在我的身边,就好像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我一样。我自己有时也会呆呆地想着,也许哥哥不忍心看我太过孤单,所以让隼燧出现在我的面前,但我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我自己在头脑里乱编的可笑的想法,哥哥是哥哥,隼燧是隼燧,他们永远都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蛤爷曾经对我说,我的父母是上天派来的天使,哪里有人需要帮助,他们就留在哪里,直到那里的人不再需要帮助,然后他们就会重新回到他们原来的地方,那个地方就在云层的上面,我想,哥哥可能就是从那里来的,而现在他又回到了那个地方去了,但是我要对哥哥说,哥,我还需要你啊……
每当想到这里,我的心就会突然一阵绞痛,感觉像在滴血,这时隼燧悄然来到我的身边,像以前哥哥一样,在我的额头留下了一个浅吻,然后我情不自禁地趴在他的怀里痛哭了起来。
后来我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了隼燧,听我说完,他显得格外平静,他用手撩动了一下我的长发,他问我,霓裳,可以为了我放弃吗?我当时的反应很强烈,我说,不,这不可能!我看到隼燧的眼神中闪动着掩饰不住的失落和哀伤。
隼燧告诉我,我要找的大主教不在失忆之城,而是在距离这里一千公里的罗刹城。我问他,你怎么会这么清楚?他说,因为我曾经是那里的教士。他说他可以带我去那里,说完他朝我露出了一个不像微笑的微笑,我一时无语凝噎。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还不到日出的时候,我们就出发了。深邃微白的天空中,还能看到散布的几颗星星,野草在微微颤动,四处都笼罩在神秘的薄明中。
霓裳,你真的不后悔要这样做吗?
是的。
即使最后是死,也要去做吗?
……是的。
那我呢?
……我希望你能够永远幸福快乐,如果我死了,你就把我忘了吧……
隼燧停下了脚步,吻下了我鲜红的嘴唇,摸抚着我淡紫色的长发,把我的头贴到他的胸前,他说,我不会把你忘了,也不会让你死的,我还想要和你一起看日落呢,即使最后真的会死,我也会陪你死在一起。
那时,我知道,我们的心已跨越了生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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