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到这里,猛聚停了一下,望着屋子的不知那个角落。人们都以为这个老人累了,其是不是,只是这些老故事,再次触动了多年前就已触动过的猛聚的内心。
“爷爷,那个蒙镝现在在哪里?你们后来还有再见吗?”朗幽问道。
出乎意料,猛聚却当没听见似的,把朗幽放到一边,自己慢慢起身,进屋去了。
“爸爸,爷爷怎么了?”朗幽不解道。
“哦……”凌北一下子也不知如何作答,只有搪塞道,“哦,爷爷,大概是累了。”
“那是什么?”朗幽晃眼一瞟,看到了那边窗框上挂着的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
“是啊,那是什么?”凌北心中也奇怪,走过去,拿在手中,辨识良久,认清了上面的文字和图案,方才认出,对朗幽道,“这个啊,是你爷爷当年受的一次上赏的荣耀,这个故事爷爷还没来得及给你讲呢,这个故事是这样的……”
却说婴炽夺下绣释,令在徒岭阻击的军部全部移师绣释,暂时固守城池,徐图南下之计。
早有消息传到倾阴守将斐挺销那里:在徒岭的婴炽军要移动了。
“报告,守将大人,婴炽所军已于昨夜开动,请求指示。”一个卫将向斐挺销这样报告。
斐挺销没有说话,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个卫将,一直保持这个姿势。让卫将大为不安,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军服有无破损污渍,确定没有后,又站直了,比上次更直。
斐挺销还是没有什么表示。
“守将大人……”卫将终于忍不住了。
斐挺销终于开口:“你认为我会怎么做?”
“小人不敢替大人定夺。”卫将有些惶恐。
“我在问你!”
“这个……追。”
斐挺销嘴唇微微上扬,站了起来,向卫将走去。
卫将本来高昂的头有些低了下去。
斐挺销拍拍他的肩膀,深呼吸了一口。
“大人……”
“都知道还不去?”斐挺销又望着他。
※※※
虽是初秋,天气依然炎热,猛聚那面顶着高温,连连后撤,每个人都是一路小跑。毕竟,谁不想早点结束在外征战得日子,快快到城中去休息一下呢?
“报告,万万危急!斐挺销的追兵距我们不足三百里!”
被婴炽派遣来引领这批军队的将领,枯电,当即下令:“不与理会,无须阻截,继续前行至绣释。”
“将军……”
“没事的,婴炽尊士已经算定,只要前行不停止,就一定可以把斐挺销的追兵挡在绣释城外。”
于是各个令官——就是妖灵界善吼的国里兽——又大声喊道:“保持速度,继续前进!”
斐挺销的追兵,虽说精锐,也不象猛聚他们这么疲惫,不过带着大批辎重粮草,一日前行也不过数十里——若要赶时间,则必然丢弃辎重,胜算大减,若要将婴炽军一举清剿,就不得不带上物资,而猛聚他们就轻松的多,反正穷嘛,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玩艺。其实枭煌他们开始发展的时候,就是匪徒而已,反叛者而已,哪来这许多装备?直到此时,仍然是反叛者。到了后来,打败离斜,统治天界,就变成了如何如何伟大的“天君”,因为历史都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没有失败的反叛者,因为如果反叛成功,就是革命者。
“注意,注意,前方四十里是满灯河,作好涉水准备。”
※※※
斐挺销仍然在倾阴城里的总部:“婴炽的第八特战队,应该快到满灯河了吧。”
“是。”
“传令,即令第三,第七,第十一,三队根须牧者驾驭大翼展隼,半日内赶到满灯河,今夜待我号令,不得擅行。”
“是。”
于是三十六员根须牧者,提上一臂长的扶桑树——居住着九个太阳的神木——的根须,驾驭着翼展足有五丈的大隼,升空去了。
猛聚那边就一直保持着急行的速度,直到夜里,方才赶到满灯河岸边。这些军士行进一天,干渴疲惫,都跳下河去狂饮。满灯河水既清且浅,其实叫做“满灯溪”更合适,虽说是发源于二百三十里外的条额大雪山,不过实在小的没什么特点,又时常断流,连一般的作战地图上都不标注的,只是上游两边有满灯大峡谷,才偶尔会提到它。
斐挺销一直等待着,看看夜色,又吩咐身边的人:“那三队根须牧者都到了,接下来的事情,恐怕要你们,我的近卫,去完成。”接着声音一变,命令的语气:“全体火焰性近卫,即刻换装集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几十双钢履用碎步不断地踏击地面,他们全身上下被金属包裹的严严实实,反射出一片光芒。背上从右上到左下,负着一柄淡黄色长剑,外焰清晰可见,就在剑身上燃烧着。头盔并不是一整块,而是拼接起来的,暗红的头发隐隐可见。且说当时这几十人齐齐站定,铠甲琅琅响。
“尔等立刻赶赴条额大雪山顶,戌时一刻就消融冰雪,造成山洪,一定要一泻千里那样的气势,稍有迟延,你们提头来见!”
几十个火焰近卫面容庄严地答应,腾空而去。
“再传令。”斐挺销接着下令,“令在峡谷的三队根须牧者,戌时一刻植入扶桑树根,造成峡谷局部崩塌。
“以上两条命令,任何人物如有泄露,必诛无赦!”
既是入夜,猛聚一行疲惫不堪,待安好营寨,全部倒头便睡,不敢浪费任何一瞬间:明天又是一天,急行的一天,只要今晚不出事便好。
时间过的异常的快,可怜猛聚他们不知道,一场**即将降临。
火焰近卫盯着沙漏,眼皮不敢稍有所动。在雪山顶上,只有风声,呼吸声,还有踩到松软的雪的时候发出的沙沙声。他们的时间也不是好熬的。倘若令一个普通人穿着易散热的铠甲,爬到冰山顶上,将是何等滋味!何况他们性本属火,立于冰雪之中,怎能不痛苦?偏偏要想释放体内的火能,还非这身铠甲不可。
“开始!”一个队长模样的人下了指令,在最后一粒沙落在沙堆里的那一刹那。
这些近卫八个一组围成正八边形,整齐划一地双手抽出背上的长剑,在空中看似乱舞,其实极有节奏规律的拖动着剑上的火焰,画出道道线条,大喝一声,反握剑柄,用力插向脚下的冰雪。
每柄长剑都向其他剑平直地放射出七道火柱,在中央的空地上由于温度过高,火焰已不是红色或黄色了,而是冰蓝的。整个山头的冰雪都在急速融化,顺着山脊往下流去,有些冰峰是整个崩塌的,好像一个人大腿动脉被割断,鲜红色的血液顺着腿部向下流一样。这奔腾清澈的水也这样填满了整个可见的峡谷,以雷鸣之势,争先恐后地向前奔流。
“开始!”三十六名根须牧者也听从这指令,在大隼的背脊上,挥动者右手手中的扶桑树的根,默念天咒,忽然从手中扔出,扎在岩壁上。动作不算整齐,因为也不需要整齐,离斜军队需要人才胜过军容。
三十六支树根附着在岩壁上,在看不见的岩石深处,迅速生长着,体积急速暴涨。普通黄豆发芽时的力量都可以撑裂岩石,何况是神木的根须!只是弹指间,两边巨大的峭壁就布满了裂缝,小一点的石子不断往下掉,不知谷底在何方。
声音在狭窄深幽的地方总是传播的很快的。这三十六个牧者听见大水奔流,驾着大隼飞升半空,右手轻抬,叫一声:“起。”所有的树根又恢复到原来大小,回到各自主人的手中,并无差错。
巨大的峭壁瞬间崩塌,在夜色下,深不见底的峡谷的隆隆响声伴随着大块小块的石头,泥土落如黑色的终点,又平添了几分恐怖。
大水裹着泥石,愤怒地咆哮者,继续向前。当时就变了色,可以从反光上知道。
猛聚那边,都是行伍出身,睡得警觉,何况大地也屈服于奔腾的山洪,微微颤栗起来。于是这些军士当即惊醒,恼人的疲倦不知何处去了。却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猛聚和其他一些人生长在海边,天天浪涛不绝,有时还要出海,水声早已听得烂熟。当时就面色突变,大叫起来:“山洪!走!快!”伴随着夸张的肢体动作。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人们都听从了他,收拾装备,往高处撤去。
不过,就算婴炽的第八特战队是枭煌手下的第一雄师,也总有那么些人不太精良,要么反应慢些,要么动作慢些,也有些,自己没有任何失误,只是命当绝于此地。总而言之,咆哮的山洪过处,任何魂灵都离开了躯体,去见冥王。
泥色的水裹挟着大块小块的石头,用震撼大地的气势,惊动黑夜的隆隆响声,顺着自创世神开始就已定型的河道,无视一切阻挡地向前奔去,令整个第八特战队都胆寒不已。树木没有被连根拔起,因为它们所赖以扎根的土地都被一并冲走,草皮早被掀起。而猛聚他们在高处看着,那些不幸被暴水卷走的同伴们,甚至连求救声都来不及发出,或者是发出了也没人听到。有些刚刚从泥水中挣扎着露出头来,立刻就被一块不规则的顽石击中,虽是夜里,却也能看见脑浆迸裂,不过只是一瞬间而已。
当晚,将要回到绣释城的这部分第八特战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度过的。大家竟然又睡了,不去理会令天地都变色的山洪和那些死掉的同伴。唯一的胜利是,辎重粮草并没有什么损失。
不用说也知道,斐挺销的下一道命令是什么。
天色刚刚亮起来,枯电,就是那位婴炽派遣来的引领大将,就命令左右:“不惜一切代价,搭桥,撤退。”
所有的元素转移师都迅速就位,洪水依旧湍急,只是没什么石块了,也不那么宽了。这些元素转移师可以就地取材,将身边的石材木材拆散,再按照一定的顺序组合起来,形成新的形状,好比将一根原木磨成细粉,再一个个颗粒的组合,变成桌椅一样。要搭桥,只差几跟钢丝连到对面去,石料就可以铺在上面了。
七个人推着一架超大的弩车——十三弦单箭弩——拖着钢丝到了岸边,架好弩车,瞄好方向,一个下牙裸露在外的妖灵拉动了铰紧机弦的连杆。
伴随着几声“啪”,一根一人长的骨箭飕飕地向对岸,尾部带着长长的钢丝,约莫有手腕的一半粗细。
“唰”,钢丝太重,骨箭刚刚飞到半路就栽了下去。还好钢丝的另一头是连在弩车上,弩车又是扎在地里的,不过即便如此,固定弩车的钢棍也猛地倾斜了一下。
别拿钢丝不当回事!枭煌他们多穷啊。什么破铜烂铁啊?那是好东西!将就着造造军器吧。婴炽军队的装备倒是精良了,可是其他呢?照样杂牌军一只。
十多个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钢丝从水中拉起来。虽然理论上讲水有浮力,不过流动的水对钢丝的冲击力也不小。
又试了一次,还是不行。
第三次,仅仅是例行规矩而已,没人还抱着希望。
妖灵再次拉动连杆,发出嘎嘎的响声。
钢丝没有出去,也没有被卡住,只有“哗啦”一声,整架弩车都散掉,绞索,钢丝,木材,通通各归各——没办法,缴获离斜他们的,用过太多次了。
“人渡!”枯电被逼不得已,来这么一下。
“你在说梦么?”当时就有高层反对,不过既然是命令,还得执行。
“我来!”命令刚刚下达到各个行伍,一个个子不高也不壮,但精瘦精瘦的小子就站了出来,黑蛮蛮的。不等长官答应,他就把钢丝缠在自己腰上了。
“遭!”这小子刚提起钢丝,就暗叫不好:钢丝之重,不在可承受范围之内,不过军中无戏言,何况就算有,自己也丢不起这人啊。所以,只有试试看了。
刚刚纵身跳下去,就被水流冲击得偏离了方向,不过仍然可以看到,也可以看出来,这小子仍然在努力着。
刚刚过了路程的一半,岸上拉着钢丝的人明显感到钢丝在往下重重地坠落,大叫不好,连忙用力往回拽——等到钢丝被又一次拉起,哪里还有那小子的影子!栓在他腰上的结也被冲散了。
又有一些人陆续用这个方法下去了,虽然他们水中的功夫可能好一些,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屈服于急流,将生命作为对自然的祭品。
这个方法明显行不通,可是枯电他们也没想出什么更好的办法。
突然,一个近乎于吼叫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心!隐蔽!天陨来袭!”
所有人都用手抱头,到处寻找遮蔽物。原本还算严正的队形,立刻就散了开来。还好这里是源清州不多见的山谷地区,遮蔽物比较好找。与此同时,天空中出现些许小红点,然后越来越大——原来是些被烧得焦黑的石头,拖着长长的火焰,前来打击这一片地区。
伴随着几声落地的巨响,烈火也在这一片地区蔓延。这些军士顾不得灼热难忍,只去抢救物资了。
“天陨能打到这里,他们距我们已不足百里了。”猛聚自言自语。
枯电别无选择:“不惜一切代价,强渡!”
“等等!”又一个声音响起,阻止了那些还想去固定钢丝的人们。是猛聚。
其中一个说道:“为枭煌天君而死,无上光荣,你为什么阻拦?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么?”
“有。你们先别这么做了。”
“什么?”
“我来。”
猛聚话音刚落,自己就走上前去,解下所有佩带,将钢丝在腰上套了个死结,“我在海边长大的。”
说完,就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钢丝果然不轻。猛聚这样想着,拼进全力,直直地往对岸游去。
水是流动的,横渡时看着是看着是垂直过去的,其实到岸时一定在下游。要想垂直到达对岸,必须成角度的逆流而上。凡是游过普通江河的都知道。当时的猛聚也没有那个逆行的力量,只能勉强不让自己被水冲得太离谱。
冰雪刚刚融成的水,真的很冷,即使是在走过这么长的距离以后。猛聚强打精神,不能被寒冷夺去了意志,牙齿不断的打着战。双手双脚拼命地搏斗着自然,真正意义上的拼命。任凭冷水袭击着自己的身体。
“该到了。”他一直在游着,根本没时间去想距离,更听不到岸上的任何声音。等到撑着力量踩水起来一回头,差点没晕过去:比刚才那些人好了点,终于到中央了。
中央没有沙洲,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落脚的地方。猛聚不断地喘着气,定了定神,只有继续往前游,因为踩着水不比游动省力多少。“只能这样了。”猛聚暗自思量着。在后半程,才发现自己前半程花得体力太多,不过要是前半程省些力气,恐怕早不知沉尸何处了。
虽说体力似乎消耗过度,但整个后半程还算顺当,一直在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大概是由不累到累比较容易,从累到极累比较难吧。
脚可以踩到河床了!猛聚内心一阵狂喜,但也掩盖不了身体的疲劳。不过这狂喜猛聚并没有时间去体会。终于上了岸,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固定钢丝了。
猛聚从水里战起的那瞬间,双腿一软,跪了下来,整个人向前扑去,才发现在后半程时之所以顺当,完全是越过了自己的体能极限,靠意志力硬撑下来的。水本来有浮力,在岸上感到的重量比水里重些很正常,猛聚又全身被水浸透,体力几乎耗尽,故而瘫倒。
“不能闭上眼睛!不能!”猛聚觉得自己眼皮很重,心里恐慌,这样告诫自己。
于是他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挪动着脚步,一步一晃地向三丈外的岩壁靠近。只有三丈,却象是三百里一般。至于头发散乱,满脸污物,早顾不得了。
还差一步就可以触摸到岩石了,猛聚又一个趔趄,靠在上面,顺势坐了下来,觉得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一样,喉部象有鲜血涌出,自己都能感到血腥味。
可是事情还没有结束。猛聚不知哪来的“最后一点力气”,举起右手,用钢丝上本来佩带的装置,将钢丝稳稳地扎在岩缝里,随后就倒下了。
而岸的那边,一根钢丝过去了,第二根,第三根也就很顺利的过去了。随后,元素转移师用起法力,见身后的岩石迅速的化为流沙消失,却在这些平行的钢丝上重新聚集,不到半刻钟,一座桥已建成。队伍迅速通过,最后过的将桥摧毁。
猛聚因为这件事,受上赏一次。仅仅是精神上的荣誉,没什么实质内容。
“哇,爷爷好厉害呀!老爸,你老说你不会讲故事,结果讲的这么好。”朗幽道。
“儿子啊。”凌北讲完故事,又小声地说道,“你问的那个蒙镝,现在是天界均业教万军副统领,经常还可以听到他代表天界全军的一些号令呢。”
“啊~~~?!”朗幽惊得张大了嘴,“怎么会?”
(https://www.tbxsvv.cc/html/34/34712/9439603.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