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珠明玉恨恨地说道:“原来你早就认出来了,难怪昨晚——”昨晚柳暗香抓住了珠明玉的手,然后忽然抱住了她。珠明玉想动,手却动不了,柳暗香竟那么一动不动的睡了一宿。
“明玉姑娘的药果真奇效,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柳暗香说着,放开了她的手,“可你为什么要杀我?”“我为什么杀你?你不是很聪明吗,自己猜!”珠明玉知道自己不是柳暗香的对手,也不再出招了。柳暗香笑道:“我一定要让你亲口说出来,就算死也该让我死个明白。”珠明玉一句话也不说,瞪了他一眼就走了。
柳暗香想去看看春桃,她和小红长得一模一样,中间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她们两个也许根本就是一个人。“请问是出手无情,绝情手柳大侠吗?”一个又脏又瘦的小孩,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柳暗香。“我就是,有什么事情吗?”柳暗香很喜欢小孩子,他觉得自己也是个孩子,只是个子高些。小孩说道:“有人让我给你一封信。”“信呢?”“他说你会先给我钱的。”
柳暗香掏出身上所有的银子,大概有二十两,都给了他。小孩这才递给柳暗香一封信,说道:“再见!”生怕他后悔似的,一溜烟跑了。
信封里是一张纸:落雁塔,不见不散。没有署名,柳暗香皱皱眉头,又有麻烦了,去还是不去。随手扔掉了纸,这种约会他是不会去的。柳暗香有许多事情要思考:小红怎么会突然出现?小红和花满天在一起,连五谷先生也出现了,七绝门就此罢手了吗?而珠明玉,柳暗香已经想到了,死在钓鱼翁手上的应该是她的哥哥。春桃又怎么会出现,她是什么人?这些事情肯定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花满天虽然洗脱了罪名,但一切好像并没有结束。
现在最实际的就是弄些银子花,什么地方能弄到钱呢?
柳暗香进了一家赌场,立刻有伙计迎了上来,“公子也想好好在这里玩?快走吧,今天这里可能会出事。”有一张赌桌围满了人,这里正在进行一场豪赌。这人已经连着来了三天,赌场连着输了三天,现在请出了最厉害的鬼手张。鬼手张长得瘦瘦的,手上青筋暴起。他的对面是一个胖子,前面堆满了赌码。胖子笑道:“我这里是一百万,一把全押上。”鬼手张在擦汗,却越擦越多,他连输了七把,输进了七十万。他们赌的是骰子,一把见输赢。胖子先掷,玉石骰子碰在瓷碗上叮当作响,六、六、五。胖子笑着,在看鬼手张。鬼手张的汗早打湿了后背,怎么办?
有人挤了进来,说道:“好精致的骰子。”柳暗香抓起骰子向碗里一扔,三个六。“是你!”胖子有些吃惊。柳暗香拍拍鬼手张的肩膀,笑道:“让我和这位兄弟赌两把。”胖子看看柳暗香,冷笑道:“你有多少钱!”柳暗香把右手放在赌桌上,说道:“花满天的剑值一百万两,你说我这手能值多少?”这胖子就是雇花满天去杀冀北七虎的人,也是七绝门的人。胖子倒吸一口凉气,笑道:“你这手是无价的。”“好,我就用这只手当赌本。”柳暗香抓起骰子轻轻一掷,又是三个六。胖子连机会都没有。柳暗香拿起一叠银票,装在怀里,对鬼手张说道:“剩下的是你的了。”
胖子说道:“死人是不需要钱的。”在桌子上一拍,三枚骰子跳起来,射向柳暗香。柳暗香伸手轻轻一抓,骰子到了手中,笑道:“如何称呼。”“百指神算!”胖子亮出了兵器——铁算盘,出手如风,算盘横扫。柳暗香向后退出三步,说道:“认赌服输,怎么可以赢得起输不起呢。”一拳击出,看起来很慢,转眼就到了面前。百指神算身形矮了下去,算盘拍向腰间,左手扣住三枚铁莲子。
赌场里的人都跑光了,很空阔。柳暗香一个后翻躲开,百指神算的暗器也出手了,但倒下的却是他自己,一枚骰子射进他的喉咙。“哎,何必呢。”柳暗香叹了一口气,向外走去。鬼手张上前感激一番,柳暗香说道:“你们把他埋了吧。”
百指神算瞪大双眼,死也不敢相信一枚小小的骰子就要了他的命,他身上还有很多暗器,却没有机会了。有些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没了。鬼手张决定金盆洗手,他不想某天死在赌场里。
柳暗香走出赌场就看见了珠明玉。珠明玉穿着白色的裙子,上面有金线镶边,是上等丝绸,半透明的那种。柳暗香说道:“打扮得这么漂亮,是不是要和情人私奔啊。”珠明玉咬着嘴唇,双手搓着裙边,说道:“我要跟着你!”“跟着我?”柳暗香大笑道,“我可不是好人,不仅会抱人,还会非礼人。”珠明玉也笑了,她说道:“你不敢。”“我不敢?”柳暗香说道,“要不要试试!”“来吧!”珠明玉一点也不在乎,说道:“我敢保证,在你体力没恢复的时候,我会把你杀死在床上。”柳暗香不笑了,他笑不出,看来珠明玉是不惜一切代价要杀他,但柳暗香并不在乎,说道:“那你就跟着我好了。”
于是珠明玉就跟着柳暗香,经过一家珠宝店,珠明玉说道:“我要买珠宝。”柳暗香买了最贵的一对玉手镯,给她戴上。
经过一家酒店的时候,珠明玉说道:“我要喝酒。”于是柳暗香要了坛三十年的竹叶青。“你不陪我喝吗?”珠明玉问道。柳暗香便喝了三碗。出了酒店,柳暗香开始咳嗽,用手帕去擦,竟又咳出血来了。
珠明玉笑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可以杀死你。”“不信。”“你的酒中被我下了一点药,虽不太多,只是——”珠明玉看着柳暗香在笑,笑得真无邪。柳暗香也跟着笑,笑得比她的声音还要大。珠明玉有些生气,说道:“你在笑什么,不相信我的药吗?我的药既能救人也能杀人。”“相信,我当然相信。”柳暗香还在笑,好像遇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强忍住笑,说道:“忘了告诉你,我父亲不会武功,他研究的是药物和暗器,我的血液里不知道含有多少种药物,百毒不侵。”珠明玉的脸色变了,但只要跟着柳暗香迟早有机会的。柳暗香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说道:“我看你还是别跟着我了,打又打不过我,下毒又没用,暗器又没有我精通。日久生情,你再爱上我怎么办。”珠明玉的脸又变了,变得绯红,说道:“那我就用感情折磨你。”她打定了主意,要跟着柳暗香。
落雁塔原有七层,年久失修,现在只剩下四层,身子还有些倾斜,似乎是已近暮年的老人。
柳暗香走向落雁塔,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人,也许会有一场恶斗。通向塔的小路上早已经荒草遍地,显然这里很久没人走过了。“死在这里也不错。”柳暗香喃喃自语道。珠明玉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望着柳暗香的背影,忽然想到了那天晚上,柳暗香确实是真的睡着了,因为他抱住她后,嘴里就不停的在喊小红的名字。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一直在等。后面那位姑娘好漂亮,想不到你这么快就——”约柳暗香的人是叶金,一身粗布旧衣,看起来比乞丐强不了多少。柳暗香正色道:“别胡说,她只不过是我的一个仇人。”“哦,原来是仇人。”叶金笑道,“我替你杀了她吧。”拔剑走向珠明玉。
柳暗香拦住了他,淡淡地说道:“我自己的事不用叶大侠操心。”“哪里,我叶某天生就是个好管闲事的人。”绕开柳暗香,一剑刺向珠明玉。珠明玉的武功也是受过高人指点的,脚下踩着八卦步,玉掌一翻,竟要和叶金动手。
柳暗香施展轻功,到了珠明玉身后,伸手抱住了她,八步赶蝉,人到了数丈之外。“喂,我还有话要说呢!”叶金想去追,柳暗香早已不见了。“这家伙交了桃花运,连朋友也不要。”
“放开我,你这个色鬼!”珠明玉挣扎不得,急得大喊。“好啊!”柳暗香松了手,他此刻施展轻功,人在半空中。于是珠明玉落了下去,幸好她反应很快,雁落平沙,稳稳地站在地上,嘴里说道:“你敢占我便宜,等着瞧。”柳暗香站在她面前,笑道:“你说我占你便宜,好,你也抱我一下,咱们就互不相欠了。”他的一双大眼睛盯着珠明玉的脸,珠明玉扭过头,说道:“算了,我不和小人一般见识,先欠着好了,我是要利息的。”“好啊,什么时候还,不如我们成亲吧!”“你!”啪的一声脆响,柳暗香的脸上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柳暗香没有躲,他笑道:“我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被人打过了,感觉真舒服。”“那我让你多舒服些!”珠明玉又出手,柳暗香已经躲到了一棵树后,大笑道:“我才不要娶你呢,这么凶!”……
三天了,柳暗香每天只是乱逛,珠明玉问道:“你要去什么地方啊?”“我也不知道。”“不如去我家吧。”珠明玉笑道。柳暗香想了想,说道:“好,我正想看望一下岳父大人呢。”“再胡说我就割了你的舌头!”珠明玉虽然知道自己的武功不及柳暗香,但她绝不能让柳暗香占到她的便宜。柳暗香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不知怎么的,在珠明玉面前,他好像变成了一个孩子,仿佛想弥补自己枯燥的童年。
终于到家了,珠明玉笑道:“这次你可真上当了,在家里我可以很容易地杀死你,你信不信?”“我信。”柳暗香说道,“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临终的遗愿,珠明玉是不会拒绝的,她笑道:“我满足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我?”“你还在装糊涂,你杀死了我大哥,我要为他报仇。”“我说过了,你大哥是被钓鱼翁杀死的。”“我就是不信!”“……”
“明玉,不得无礼!”珠老爷子走进客厅,他年纪超过五旬,身上却一点多余的肥肉也没有,背还是那么直,眼神还是那么锐利。“爹!”珠明玉跺跺脚,她生气了。珠老爷子向柳暗香一笑,说道:“柳公子别见怪,这个刁丫头平日里被我惯坏了。”转向珠明玉说道,“站着干什么,快倒茶赔罪。”
珠明玉是珠老爷子最宠爱的人,当然知道他的脾气,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倒了杯茶,双手递过去。柳暗香笑道:“好茶。”一饮而尽,向珠老爷子行礼道:“多谢伯父,您老不用理我,有明玉陪着我就行了。”珠老爷子呵呵一笑,寒暄两句就去忙生意了。
如果目光能杀人,珠明玉早将柳暗香杀死数十次了,柳暗香却并不在意,笑道:“你生气的样子都这么可爱,难怪老爷子疼你。”“他疼我,哼,他疼我就该杀了你!”“好,我问你,你大哥为什么会从黄山跑到破庙,我不认得他,为什么要杀他,杀他又有什么好处?”“那我不管,反正我现在就是要杀你!”珠明玉就算知道自己错了,也要坚持到底,她是不打算和柳暗香讲理了。柳暗香哭笑不得,他怕七绝门来找麻烦,本想在“第一当”呆些日子,但珠明玉是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的。
吃饭的时候,珠老爷子,三子珠天龙,珠明玉,柳暗香一起吃饭,珠明玉对柳暗香笑道:“我要挨着你。”柳暗香当然不会拒绝,于是珠明玉风卷残云,把柳暗香面前的菜都给吃了,打着饱嗝道:“暗香,陪我走走好吗?”刚吃了半碗饭的柳暗香只得向珠老爷子告辞。陪珠明玉去散步。珠天龙笑道:“看来妹子是爱上柳暗香了。”“不错,否则她不会把天宝之死怨在这个人身上。但我们得小心,七绝门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也决不能让天宝的血白流。”
柳暗香走得又累又饿,回到珠明龙为他准备的房间,屋里空荡荡的,没有床,两面墙上各有一个钉子,系着手指粗细的绳子。珠明玉笑道:“它可以让你保持警惕。”“不会吧!”“要不你到我床上睡去,咱们两个人一张被。”“不用了。”
早上,柳暗香还没醒,昨夜从绳子上摔下十多次,腰都要折了,更夫又故意到他门口来拼命敲。珠明玉一盆凉水泼醒了柳暗香,说道:“快走,我带你去花园看看。”花园中珠明玉早已做好手脚,柳暗香走上拱桥,脚下被一根绷紧的绳子绊到了,跌向湖中。珠明玉笑道:“落水了!”
柳暗香忙提真气,蜻蜓点水,身子横飞,落在珠明玉身边,珠明玉的笑还挂在脸上,说道:“怎么样,昨晚的训练很有效吧。”柳暗香只能陪着她笑。
珠明玉总算让柳暗香把早饭吃饱了,珠明玉要带柳暗香去河边,讨好地笑道:“你先去花园等我,我去换一件衣服。”柳暗香每迈出一步都很仔细,生怕再有什么陷阱,猛抬头,一个年轻人站在面前。
三角龙李正东已经暗恋珠明玉多年了,他是珠老爷子总管的儿子,听珠明玉说柳暗香总缠着她,便决心教训他一下。李正东高傲的说道:“你就是柳暗香?怎么取个女人名,学女人死缠烂打的缠着明玉小姐。你快滚,永远别再骚扰明玉小姐,否则我——”将手指弄得直响。珠天龙远远的看见了,决定看个热闹,他不信柳暗香竟能杀得了弦中剑和钓鱼翁。
柳暗香皱皱眉,想从李正东身旁过去,李正东伸出左臂拦住了他,指指跨下,笑道:“你应该走这条路。”柳暗香的左拳握紧,又放松,这里毕竟是珠明玉的家。而且面对这种人,柳暗香是不屑出手的,只要出手李正东恐怕保不住命了,他还要在这里呆下去。柳暗香说道:“我不想杀人,你让开。”再次往前走,李正东站在他正前方,要拦住他。这时珠明玉来了,喊道:“正东教训他。柳暗香你要是敢出手我就把你赶出这里!”柳暗香的心一紧,又咳嗽了起来。李正东抓住机会,一拳打向柳暗香面门。柳暗香没有动,李正东的拳却打空了,他只觉一股无形的力让他的身子向左移开三尺。
李正东不信,连出三拳,还是击空了。柳暗香抬头盯住了他的眼睛。李正东觉得被杀气包围了,汗从毛孔中挤出,冷气从脚底升到脖后。柳暗香走出很远了他还不能动。珠明玉追向柳暗香说道:“我要嫁给你。”柳暗香愣住了。珠明玉站在他面前。说道:“是我任性,硬把我大哥的仇算在你身上。我是怨你没有救他。我知道你很爱我,否则李正东早是个死人了。”
柳暗香心一动,又咳起来,竟咳出了血。
“打扰多日,我也该走了。”“可是才两天啊!”珠明玉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说道:“你是我唯一佩服的人,所以我要嫁给你。”“我不能留在这里。”柳暗香说道,“我只会给这里带来灾难。”“好,我等你。”看着柳暗香离开,珠明玉笑了起来。“你会害死他的”,珠天龙走了出来。珠明玉笑的更开心了,柳暗香不会再来找她了。
林中有两个老人坐在石头上下棋。一个红衣老人用黑子,另一个绿衣老人用毛笔在棋盘上画圈子当白子。柳暗香慢慢地走过去,力量凝聚在了全身,他的心跳的很快,珠明玉让他有了牵挂,他无法进入空冥的状态。无欲无求才能进入空冥,而一旦有了太多的感情,心就静不下来了。前面的这两个人分明是高手,身上都带着一股气,是杀气。埋伏!
棋盘上的棋子跳了起来,飞向柳暗香的左侧,棋盘也旋转着飞出,飞向柳暗香的右侧。绿衣老人手中一对判官笔点向柳暗香双膝,红衣老人跃起,袭向柳暗香面门。棋子和棋盘拦住左右,上下又有两个老人,柳暗香竟无法躲避。是七绝门的棋和画,红衣老人是黑子夺命,绿衣老人则是妙手丹青。两人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名动江湖,二人联手,绝没人能胜过他们,柳暗香也不能。
柳暗香刚刚跃起,胸口中了一掌。棋子嵌入树中,棋盘砍倒一棵树。柳暗香借一掌之力,身子向后倒飞出去。妙手丹青的笔中有机关,笔中是空的,笔头连着两根牛筋绳。妙手丹青扣动机关,柳暗香的两个手腕被缠住了。妙手丹青左手一扬,一支判官笔力透树干,脚尖在地上一点,到了另一棵树上,将笔系在上面。
柳暗香被悬空吊了起来,双臂快被拉断了。黑子夺命和妙手丹青就站在下面。妙手丹青笑道:“不用急,我很快就送你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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