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张粗糙的脸终于出现在视线中,棱角分明的脸上更是有着不少皱纹,这是一张典型的中年猎人的脸,原本以为会是某种可怖形象怪物的鲍克顿时楞在了那里,浑然忘记了自己此刻的处境,似是还准备与来人亲切地打声招呼。
但中年猎人却并不停顿,一见猎物就在眼前,不由大喜过望,一招手一条通体黝黑的魔蛇就飞了过来,紧接着,他又有些谨慎地抛出一张网状的东西,罩向了鲍克的周围。
在魔蛇飞近的时候,鲍克已经由一开始的惊讶中缓醒过来,他也不敢大意,双足踏在预先设定好的魔法阵上,启动了酝酿好就的陷阱。就在魔法阵开始运行的一瞬,自鲍克周身爆起一片能量,片刻就搅碎了临近的魔蛇和几块预先掩饰用的石块,连那不知名的大网都被弄出了一个不小的窟窿,魔蛇的血液淋在预先画好的魔法阵,转眼一片眩目的光彩由四周凝聚起来,逐渐聚集到鲍克的身上。
如此奇异的现象,那中年猎人也是第一次见过,不由更对鲍克产生了好奇之心,一条纤长的锁链转瞬飞向鲍克,但鲍克此刻的意识已经变得很模糊了,朦胧间只觉得身体一紧,但还没待细究,便离开了这个充满危机的世界。
望着没落几个远去的身影,终于回到自己世界的鲍克愕然不已,那离去的一队人里分明就有马略,再看看自己周围逐渐散去的一众仆人俑兵,他玩味地苦笑了一下,“看来塞奥这段时间折腾得不轻呀!”
“呦,回来了!”有些让鲍克冒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一个念头忽然在鲍克的脑中泛起,“也许该想个办法把塞奥封印起来!”
略带怒意,鲍克狠狠地说道:“这段时间你够忙的呀!知道我多危险才回得来!”
第一次见到鲍克发脾气,塞奥先是一愣,但转而高兴起来,“这才像个样儿,你可不该是个没脾气的人。”见鲍克没有反应,塞奥接着道,“本来预计挑拨马略和罗伯特没什么麻烦的,不过也奇怪罗伯特这段时间出奇的懒,我始终没找到机会,只能在伊莎贝尔身上下手,所以没想到用了那么长时间,其实你只要在那边好好待着就好了,我终归会让你回来得,何必冒这个险。”
鲍克的脸色阴晴变换着,半晌儿才自嘲的说道:“你又何必呢,这种地位争起来有什么意思,我的能力你还不知道吗!”
沉默了半晌儿,“虚伪!”塞奥为这番谈话画上了终止符。
日子依旧默默地进行着,虽然口上拒绝,但鲍克确实喜欢上了眼前这份有趣的工作,还是第一次他有了直接掌握别人的权力,当然原本十分繁琐死板的日程操作在鲍克的手中变得弹性十足,几个小手段下去之后,一些原本还有怨言的仆人也都纷纷依附、巴结起这个前些时还只不过是一个新进侍仆的家伙,毕竟如今他已俨然一行众人的头领了。
让人惬意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不过多久,队伍经过近一个月的丛林旅行终于在一个傍晚来到薛西斯的第一站——小镇更斯。
鲍克并没有约束众人,除了在旅店好好安顿下两位主角之外,大家都各自顾各地随兴散去。当然大部分人都直扑小镇唯一的酒吧享受长久疲惫旅行后的松弛去了,更有甚者还借机要求举行个篝火聚会以兹庆祝。
与大部分人不同,鲍克却孤身一人进了没什么人的小镇教堂,不过他显然并不是要来寻求些什么精神上的支柱,或者为自己的前途祈祷这种虚无不可信的行为,鲍克只是相信在这样一个环境下,自己能够有足够的安静和平和的心情来仔细思考一下这段时间自己的种种经历,毕竟相对于自己前十几年的平淡人生来说,这几个月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线从视线中逐渐消失了,有些陈旧的小教堂中,只有一丝新燃的烛火映照着整个礼堂,昏暗摇摆着,一个教士模样的人看了行单影孤的鲍克一眼也不介意就转身离开了。
当一切归于寂静的时候,鲍克已经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一声一声的心跳,他忽然觉得十分疲惫起来,这在往常可是从未出现过的事情,自己努力、拼搏、绞尽脑汁挣扎都并未让自己认为所做的事有什么累人的感觉,而现在仅仅是一片安宁气息就产生了如此深刻的劳累感。
“到底是为什么呢!”彷徨从心底产生,原本简单的问题便不再那么容易解释了,就好像当鲍克踏出平凡生活走入布鲁斯家大门的那一刻,便很难再回头一样。也如失去了童年的天真之后再也无法找回那番无忧无虑的心境一般。
也许真的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来回想自己的一番经历,鲍克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礼堂正中矗立着的光明神像,似带埋怨地笑道,“都怪你了!”
转身出了教堂,四周街景已难分辨,鲍克正在踌躇,就听不远处传来呼唤自己的声音,“鲍克大人。。。。。。”
待到来人走近,却是一个熟识的仆人领来一个风尘仆仆的俑兵,俑兵上下打量着这个年轻的“大人”,犹豫了半天才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半带恭敬的递向了鲍克。鲍克并没有马上接过,反而直勾勾地盯着那送信的俑兵不出声音,直到来人冒出冷汗有些发抖,才一把抓过信来,挥手打发他离去。
鲍克当然并不是看谁不顺眼,只不过刚刚稳下来的地位确实需要不时地巩固,现在这档时候更是有什么意外都要消灭在初期,一个送信的俑兵并没什么,但如果连他都有小视自己的时候,处理起来就会很麻烦。
信已拿到手里,待到鲍克细看时却是心中顿起疑云,这分明是写给那个被赶走的马略的信,而写信的人却是那个已经去了内格罗城的老布鲁斯。
鲍克并没有犹豫片刻就,撕去了蜡质的封印,信的内容并不多,只有一句,“让罗伯特和鲍克立刻飞马回纳尔维克。”但一股不好的预感却从心底逐渐升起,已经进入薛西斯的境内了,自己就要开始接触帝国上层人物、展示才华了,如今一纸短信就能够轻易地将自己打回原形。
左思右想鲍克始终无法想通招自己和罗伯特回去的理由,仅从信使到达的时间推论,信是在队伍出发后一星期左右发出的;信上的笔迹很是潦草,由此可见,写信时老布鲁斯十分着急,“难道内格罗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变化?”鲍克又有了新的推论,“那也就是说,回去同样也可能有巨大的机遇。”
“不过,塞奥已经代自己取代了马略的地位,如果直接到薛西斯,当然没有问题,但现在是回内格罗,这样的私自行动会使自己很被动的!”鲍克愤愤地想到,却又实在两难选择。
仅仅一封信,就让鲍克陷入了,两项都充满危机和机遇的选择之中。
“要不要听听我的建议!”塞奥的声音已经消失很久了,如今突兀的一句话,倒使得凝神思索的鲍克吓了一跳,他一皱眉,并没有阻止这个麻烦的家伙,算是默认了塞奥的出现。
“追上刚才那两个人,干掉他们,装作没有收到这封信。”塞奥原本动听的声音如今已变得像没有生命一样。
鲍克打了一个冷颤,“我怎么能杀人呢!”似乎又觉得自己的理由不够充分,鲍克有加了一句,“再怎么说也算一起共事。”
火狐似乎第一天认识鲍克一样,上下的打量使得鲍克更加不自在了,他咳嗽了一下,“再说回去也不一定完全是坏事,也可能内格罗出了大事要我们帮忙呢!”
“以前因你而死的人还少么!如今自己动手杀两个人还推三阻四,难道还要我帮忙!”塞奥并不为鲍克的话语所动,依然坚持己见。
鲍克思索了片刻,才叹了口气道,“的确是有不少人死在我的算计之下,但让我去亲手杀人,我还做不到。”
“虚伪!”塞奥也懒着听鲍克的大套理论,转眼便消失了。
没有注意到听众消失的鲍克继续为自己的做事标准进行着解释,直到好一会儿,才发现已经没有了塞奥的踪迹。
第二天,两匹快马飞驰出了更斯小镇。
看着旁边昏昏沉沉的罗伯特,鲍克没有来的心虚起来,“难道真的不应该回去吗。。。。。。但现在木已成舟,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只能尽量多考虑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吧!”随后一路的急行终于让鲍克体会到其他仆人口中罗伯特的巨大变化了。以前还有马车相隔,鲍克的感觉总是还不够清晰,如今近在咫尺,才让人感觉到他的嗜睡已经到了无法容忍的地步,每日原本应该大半花在赶路上的时间也被他大量用来休息,甚至连基本补充体力的进餐也大都错过,但当鲍克转而仔细回忆兽人卷轴上的种种资料时,反倒觉得与罗伯特的嗜睡相比,自己的经历才更不合理才对。
算起来,自从上次由那个奇异世界逃回来后,鲍克就再也不能感受那个世界的痕迹,虽然依旧可以补充魔力,但他却一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眼中已是无尽的黑暗,甚至连最初朦胧的灰色世界轮廓都无法分辨。起初这的确让鲍克担心了很久,“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了吗?感官被毁了吗?”类似的问题始终缠绕着他,直到一段时间都没有出现更加恶化的情况,鲍克才松了一口气,毕竟他对那个世界并不很感兴趣,只要能够适时地得到魔力补充,他是不介意让这种不算安全却也不算危险的情况继续下去的。
就这样走走停停,原本来时走了近一个月的路程,如今也磨磨蹭蹭地用了十几天两人才赶到小镇纳尔维克,还没等罗伯特和出来迎接的仆人寒暄几句,他就被拉去见老布鲁斯去了,剩下的人大都不知道鲍克最近身份的变化,都懒着理这个新近侍仆,只有几个和马略一同归来的人,带着幸灾乐祸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鲍克不放,鲍克却并没有时间留意这种人,他正集中精力复习着一路上准备好的各种应变方案。
没过多久,罗伯特就一脸阴沉的带着一队人走了出来,然而他经过鲍克身边却没有一丝停下的意思,直接挤进早已听好在一边的马车,还没等鲍克反应过来,马车就已经冲出了院子,看方向是奔向内格罗城去的。
不过鲍克已无暇顾及罗伯特的动向,因为已经有仆人在招呼自己去见老布鲁斯了。
时隔两月,书房中的一切都没有变,甚至老布鲁斯的表情动作都没有丝毫的变化,但鲍克还是依稀嗅到了一丝古怪的味道,看来几次异世界之行给他带来的不仅是魔力。
静静地注视了鲍克好一会儿,老布鲁斯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杀气,但转瞬眼中就重又变得没有任何感情,“你那个魔力转化阵是从哪里来的?”他终于开口问道。
声音不大,但鲍克却是一惊,开始的杀机和现在没预料到的问题让他意识到只要一句话出错,自己的性命就会被轻易地抹杀掉。而此时的鲍克也比以往更加珍惜生命,无论如何也是要挣扎一下的。
没有再迟疑,鲍克回答道:“是我们普吉特长老凯恩,他看我的魔力不足,特意教给我的。”
一族的长老应该能够稍微影响到自己的命运吧,但鲍克决不敢将所有鸡蛋放到同一个篮子里,“如果您觉得我做事有欠妥当,就让我离开伯爵府好了,毕竟我哥哥亚特并不适合留在家里,等我回去以后,我看守家业,他就可以出来了。”
鲍克已经一脸恳切了,他知道眼前这个老家伙还是对哥哥很感兴趣的,虽然他也知道亚特是绝对不会来帮老布鲁斯的。
“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这了!”果然,老布鲁斯犹豫了片断,但还是示意鲍克可以离开了,鲍克的后背却早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默默地走在回乡的路上,鲍克的心依然在跳个不停,好长时间才逐渐恢复宁静。他不由得苦笑起来。
和以前一样要走向平凡的归宿,但如今心态早已不同了,体验过便难以放弃,“美味的东西果然不是属于穷人的!”鲍克感叹道,“经历过便无法轻松的看待,争取过便难放弃!”如果在一年前,魔力增长的自己恐怕会是心情欢喜地面对这条路,“而如今呢?”
鲍克有些疑惑、有些徘徊,许久,眼睛里才重又出现那片宁静的小村。
第一卷《无所争》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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