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秋天是什么颜色的?冽衣第一次发现,原来秋天并不是黄色,而是红色的。自从被那个神秘人带回这个地方已经过了一个春夏秋冬,胸口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但心中的伤还是清楚地在滴血。
红叶无花,满林的枫华却比花还艳,艳得如火,燃尽了天的蔚蓝,只留下耀眼的红色。阳光从层层叠叠的枫叶间隙漏下,亦被染上了淡淡的绯影,和着淡淡的暖风,和着淡淡的木香,熏人欲醉。逆着光,枫叶显得透明了,似被阳光所融化,快要滴出血来了。其实,血的颜色是很美丽的,鲜明、傲然,没有一丝杂质,只是纯粹地流淌着红。
在这宁静的秋之晨,没有鸟叫、没有虫鸣。阳光落地是无声的,风拂过是无声的,碎叶在脚下沙沙地响,极轻、极轻,几乎也是无声的。
“转眼一年就过去了,影,你可知这一年对于我来说是多么的难耐!你好残忍啊,保住了我的命却要让我留着这样一个空壳苦苦地想你一辈子。”冽衣微蹙眉,手抚上胸口残留的伤痛。
“沙沙~~~~”脚踩枫叶的声音,空气的流动带着苜蓿的清幽。冽衣站起身,抬头看到远处的一点漂浮着一把轿子,四角分别由四个轿夫托着,他们的轻功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强大的真气将他们的衣服吹得膨胀翻飞,很有默契地护着轿中的人,形成一个圆形的保护圈,任何风吹草动都不可能危害到他。
“他终于来了。”冽衣心想。自从上次绝情峰上被这个神秘人带走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但每天都会有人给他送来伤药和食物。显然是那人特意吩咐的,那些伤药都是价值连成的宝物,就算是天机堡这样的富贵大家也不一定有这么阔绰的出手,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阻止我杀人?有为什么要救我?
冽衣这样想着的时候轿子已经不着痕迹地降落在他的身边,轿子很漂亮,镶着象牙和上等的檀木,四角亭沿上还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图腾。在秋日的阳光下发出绚烂的光。那四个身藏不露的高手此时肃穆地站立一旁,显是对轿中的人格外的恭敬。
“咳咳~~~”轿中传来年轻男子的咳嗽
“叫你不要来跑这趟混水就是不听!看看,老毛病又犯了。”埋怨的女声苛责中带着明显的温柔和担忧。
手,苍白的手慢慢地掀开帷幔,出现在冽衣眼前的是一个华衣男子,和手一样苍白的面孔几乎透明,在阳光下给人很不真切的距离感,仿佛一个不留神眼前的人就要被这眩灿的明媚融化。他的眼睛很大,很黑,由于过度的消瘦更加地突显出来。他的身旁站着一个和他一样年轻的少妇,如果不是她那高耸的流苏发髻打扮,别人很难想象眼前稚气未脱天真曼妙的少女已嫁为人妻。鹅黄色的丝质冰绸、藕荷色的烟罗纱、紫罗兰的提花缎、月白的雪纺,奢华的装饰在她的身上有种浑然天成的美丽和气质。
此时少女的手正托着男子的腰身,略带嗔怒的妙目凝视着男子疲惫但不失锐利的双眼,手上的动作却是无微不至的呵护。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沙哑的男声出乎意料地性感温柔,男子的手理了理佳人微风中略显散乱的秀发。原本犀利的眸光中闪着内敛的深情,对上冽衣时又变得睿智和不容忽视
“我想和冽衣公子单独说几句话,暖儿,你们都先退下。”
少女刚想反驳的朱唇欲言又止,淘气地眨了眨眼,乖顺地退到一边。
“你是谁?”冽衣突然想到自己和影相遇的第一句话也是如此,生硬而疏离。
“‘阴冥楼’的楼主天音,其实凭冽衣公子的聪明才智应该早就猜到了吧!”少年抬起衣袖干咳数声方止,显然他病得不轻,似乎连说话这样的小事对他来说都相当费事。
“素闻‘阴冥楼’楼主不做没回报的生意,不知天音公子看中了玉冽衣的哪一点?”没想到眼前这弱不禁风的少年竟是江湖黑道鼎鼎有名的“阴冥楼”楼主,冽衣着实吃了一惊。但表面仍然不动声色。人不是生来就有手段和心计的,只有遭遇过挫折和不幸的人才会在不断的罹难中获得这样的天赋。
“冽衣公子是聪明人,我也不想和你转弯抹角,我只是想告诉你去年的那一役到底是由谁主使。”少年的话有气无力,眼神却依旧深锐。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阴冥楼’的五鬼也在其中。”想到黑鬼将影推入悬崖的那一幕,冽衣的心口隐隐作痛,恨意如萧杀的秋叶铺天盖地。
“‘阴冥楼’一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暗影公子虽因此而死,但罪魁祸首并非黑鬼,相信冽衣公子深明大意,不会和‘阴冥楼’作对才是。”天音的眼对上冽衣,坚定而执着。想不到一个如此孱弱的身体里却隐藏着这么强烈的精神气骨。
“你的条件是什么?”冽衣叹了口气,失去影的日子太空虚太寂寞,不用仇恨和复仇支撑着,恐怕自己会疯。
“幕后的主使者是当今圣上。”天音倚上一棵枫树顺势坐下,满意地看到冽衣不为所动的身躯继续道:“九王爷素有夺权篡位的野心,皇帝也不是无知的平庸之辈,他一早就知道天衣教和九王爷有利益关系,所以才派人向‘阴冥楼’作交易。暗影和天衣教不过是这场皇权斗争中的牺牲品罢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江南月也是朝廷中人。”想到那天突然而至的江南月,要不是他,正派众人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找到天衣教的藏身之所在,冽衣此时才真正想通,原来当时自己预感的那股不可知力来自哪里。
“是的。”激赏地看了一眼冽衣,天音的脸有种与年龄不相称的高深莫测,“不花一兵一卒就搅得正邪两派相互残杀,自己坐享渔人之力,这样的计谋果然高明。咳咳~~~”优雅地用一角衣袖按住嘴角,少年的象牙般洁白的脸上有种病态的美。
“你的意思是让我对付皇帝?可是那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冽衣望着纷飞的枫叶如幻灭的蝴蝶飘洒,微微皱了皱眉。眼前的少年不象是有野心的人,不然刚才握着那女子手时不可能有那般淡定的幸福,一种已经拥有全世界的满足。所以,他想要的不是皇权。难道?
“冽衣公子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的这双琉璃眼。不错,我要财富,富可敌国的财富,也许在冽衣公子看来,我的理想太过庸俗和无趣~~~~~~”顿了顿,天音的眼闪过一丝绝望,一丝希冀,这样的两种色彩交互地幻现着可随即又恢复原样。
“我明白。”是的,冽衣明白。天音要的其实也不是财富,他要的是能买到生命的财富,象他这样孱弱的病体若是寻常人家早就听天由命了,但是天音想活,所以他要赚到足够自己活命的资本,而这个资本就是一颗颗续命的丹药,一只只延年的人参。
“你这病是天生的?”虽然用的是问句,冽衣的语气却分外的肯定。
“你不该练功的。”想到那一夜少年卓绝的轻功,虽说当时的自己身负重伤,但冽衣自信即使在那样的情况下,自己还是能应付一轮恶战,可是自己却在毫无所觉地被少年所劫。
不练功如何保护自己?不练功又如何能拥有自己的幸福?人啊,总是贪得无厌的啊!有了财富有了幸福,所以就想有健康,只有健康才能将幸福留驻。天音不答,暗暗垂下眼睫,青色的眼影覆着眼角下虚弱跳动的筋脉
“有个人你也许想见,如果你是真的爱暗影的话。”回转身的天音很快就消失在冽衣的视线,但余音还在他脑海里回荡,久久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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