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女生频道 > 爱你五十年 >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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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的一个星期六的晚上,午夜电影散场后,黄坚送依兰到楼下,彼此都说了“再见!”,但两人却都没有真要再见的意思,他们都站在原地看着对方。

    “明天去哪里玩?”相视一笑后,依兰问道。

    “明天……明天我们就不要见面了吧,我觉得我们应该分开一段时间,彼此冷静一下。”

    依兰的眼泪夺眶而出,一会儿就连成了一条线,“为什么?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凤凰卫视的窦文涛说,孟姜女是中国的第一个恐怖分子。她用意志力哭倒了中国的万里长城,害得中国的国防从此以后极度空虚,所以近代中华民族才会饱受外国欺凌。

    依兰是继孟姜女之后的第二个恐怖分子。在这之前,黄坚认为他的心理防线跟万里长城一样,可以屹立千年而不倒。但没想到,依兰的一滴泪就让他心中的万里长城土崩瓦解。

    在惊涛骇浪中都能乘风破浪的男人,他心爱的女人的一滴泪就能把他淹没。所以,只要找准目标,女人的眼泪比核武器都厉害。核武器顶多要人命,而女人的泪却能征服人的心。

    众所周知,征服人的心比要人命难多了。

    黄坚把依兰搂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明天不能见你,是因为明天我要去我堂哥那里。我哥前段时间回家了,今天才来。我妈托他带了一些东西给我,他打电话叫我明天去拿,所以我明天不能见你。”

    “那你跟人家明说嘛,你这样说,我会伤心的。”依兰带着哭腔说。

    “都是这张臭嘴惹的祸,它竟敢让我的依兰伤心,胆子可真不小,别哭了,我帮你教训它。”说着黄坚轻轻抽了自己一嘴巴,正要再抽时,依兰抓住了他已举起的手,“别打了,我会心疼的。”

    “它让你如此伤心,不能轻饶了它。”

    “好了,我原谅你了。”

    黄坚为依兰擦干眼泪,“对不起,以后我不跟你开玩笑了。”

    “你做不到的,你要不开玩笑那就不是你了。”

    “那我不开这种让你伤心的玩笑了。”

    “嗯。希望你说到做到。”顿了一下,依兰问他:“你哥他在哪里做事,明天我们一起去看他好不好?”

    “不好。”黄坚答得异常坚决。

    “为什么?人家想跟你在一起嘛。”

    “我哥在建筑工地上做事,那种地方女人去不适合。”

    “谁说的,法律上有规定吗?我就是要去。”依兰很倔强。

    “依兰,真的不行,好了,很晚了,上楼休息吧。”

    “好吧,你也早点休息。”依兰有些失落。

    当年高中毕业没上大学的黄坚跟他堂哥一起来深圳打工,在深圳这个全国人才聚积的地方,大学生比他家乡的狗屎都多。他一个高中生,又毫无工作经验,找工作就好比唐朝时的蜀道——难于上青天。但人总要勇敢生存,没办法,生活所迫,黄坚只好跟着他哥在建筑工地上干活。

    建筑工地上的条件相当艰苦,住的是铁皮搭建的工棚,里面没水,电是只有36伏的低压电。深圳地处亚热带,一年365天有300天都艳阳高照,在烈日下工作的建筑工人那都是汗流浃背、汗如雨下,只差一点就“汗”笑九泉了。像牛马一样干了一天活的他们,跑到河里去洗个冷水澡就回到蒸笼一样的工棚里,拿张破席片儿往几块木板拼成的“床”上一扔,再拉个蚊帐,就能安然入睡。黄坚现在回想起来,当初他没有成为“烈士”(被烈日晒死的人士),真的是个奇迹。

    工地食堂里的伙食差劲的没法说,饭像是直接用黄河水煮的。用这种水煮出来的米饭和黄土高原的土地一样黄,不但黄而且还有沙。菜就是放在开水里烫了一下而已,绝对没有一滴油。当时和黄坚他们一起做事的工友,有一个是刚从监狱里出来的,他看到这饭菜忍不住留下了悲伤的泪。他说,在监狱里,他每时每刻都想着重获自由的那一天,如今他终于重获新生,原本以为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但看到这饭菜,让他又想起了在监狱中的苦日子。这让他产生一种错觉,他觉得自己还在坐牢,只不过现在的“牢房”更大了而已。

    但这种饭菜黄坚还是吃了,每次吃饭的时候,他都在心里对自己说:“黄坚,你现在身患重症,摆在你面前的不仅仅是充饥的饭菜,而是能治好你病的灵丹妙药。为了活命,你必须得吃下去。”然后端起碗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不完全是因为饿,而是怕吃慢了自己就无法下咽。

    这段痛苦的经历,黄坚从来都没有告诉任何人,有些事,连最亲的人都不告诉。不是刻意要隐瞒他们,而是不想让他们担心;也不向朋友提只言片语,并不是怕丢脸,而是因为悲惨的故事他们已听得太多了,在外打工的人,90%的人都有一段不幸的遭遇。

    黄坚不想在工地上长久的干下去,所以只要一有空,他就会骑着一辆破单车出去找工。几次奔波后,工作虽然没找到,但他并不失望,反而对找工作充满了信心。因为他发现,在这个大学生都比他家乡狗屎还多的城市,一样有他这个高中生的生存空间。很多大学生找不到事做,其实他们并不是真的找不到事做,而是放不下架子,或者是要求太高。很多刚从学校出来的所谓的天之骄子,他们对工作和劳动报酬的要求与黄花闺女出卖自己初夜的价钱一样高。其实,刚出校门的大学生的身价比婊子的身价高不到那儿去,如果有大学生甘愿做一段时间的“婊子,”总有一天他的身价可以超过黄花闺女。但遗憾的是,这样的人相当少。

    可能也正是因为这原因吧,才有黄坚他们这些只有高中,甚至更低学历的人的生存空间。工厂里拉线上的普通的生产员工,很多都是初中甚至小学生。工厂也愿意招这样的人,因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会无可奈何地任资本家剥削。招大学生做生产员工,除非他觉得有高升的机会,才会暂时屈就,不然,他比野狗都跑得快。

    又经过多次奔波后,黄坚终于在一家电子厂找到了一份开自动机的工作。

    经过几年的打拼,黄坚小有成就后就想把他哥从工地上解救出来。但无奈他哥就只会干力气活,除此之外,干什么都不行。因为他哥与2000常用汉字的关系都僵得像1937——1945这8年的中日关系一样——水火不容。黄坚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有空时来看看他。

    人,不能总是怨天尤人,很多时候,是你自身的能力决定了你只能做什么样的事。所以,人要想改变现实,首先就要改变自己。

    骑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终于来到他哥干活的工地。一走进工地,就是片地风沙,好像是“丝绸之路”一般。坑坑洼洼的道路,像地震过后还未清理的现场。黄坚只得下车来,推着车走。

    很久都没有骑自行车的黄坚这时才发觉,他不但腰酸背痛腿抽筋,屁股更痛。它简直与**分子一样——一个劲地闹分裂。黄坚现在是切身体会到,本来完好的整体其中的某部分要分裂,那种切肤之痛是何其难受。他真想亲自打电话给**,把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他,劝他放弃**。并且告诉他,**是一条死路,他如果一意孤行的话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中国十几亿人民是不会同意台湾从祖国分离出去的,就像他黄坚绝不会真让他的屁股分裂一样。如果他的屁股胆敢明确向他提出要“独立,”他就会跟它拼命。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问了好几个人,黄坚总算知道了他哥工棚的所在地,他推着车来到工棚门口,看到他哥只穿着一条裤衩在工棚门口的水龙头旁洗菜。黄坚看到他哥全身的肌肤黑得发亮,水溅到他身上竟能反射太阳光。这身肌肤让非洲佬看见了,他们说不定会羡慕得要命。以前他哥一头又黑又直的头发,现在是又黄又卷,再加上根本就没有对镜梳妆,那头发比加沙地带的局势都乱。

    黄坚停好车,平静了一下心情,露出灿烂的笑容走上前去跟他哥打招呼:“哥,我来了。”

    他哥黄伟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到是他弟弟,憨厚地对他笑了笑,“你来了。”然后就迫不及待的告诉他回家所看到的一些事情,还着重给他讲了他家的一些具体情况。

    黄坚蹲下身帮着洗菜,两兄弟边洗边聊。洗完了菜,黄伟站起身来,指着身后的工棚对他弟弟说:“进去吧。”

    “等一下,现在有一件非常紧急的事必须我马上亲自去办不可。”

    黄伟开心地笑了起来,“往前直走,尽头是一条小河,厕所就在河边。”

    黄坚来到河边,看到离河边大约有2米远的河上搭建有一间铁皮屋。那就是他哥说的厕所,必经之路是由几块木板铺成的。黄坚走在木板路上,听到脚下的木板发出“嚓嚓”的响声,并伴有比较大的晃动,吓得他不敢迈步。

    高二那年,学校组织去都江堰春游,在都江堰那座长长的索桥上,男同学们都用尽全力摇晃缆绳,让那桥晃动不止。吓得女同学们花容失色,手紧紧抓住缆绳不敢迈步。这个时候,男同学们便充分发扬中华民族乐于助人的优良传统,去牵着女同学的手,并肩走向对岸。当时,黄坚看到他们学校的校花,长得与他梦中情人朱茵有几分相似的肖宇艳同学吓得双腿打颤。他是心花怒放啊!黄坚本就是那种美女有困难要帮助,美女没困难制造困难也要帮助的热心人(刚才他摇晃索桥可用尽了全身力气)。如此天赐良机,乐于助人的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的。他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潇洒地走到肖宇艳的身边,很有绅士风度的把他的右手伸到肖宇艳的面前。肖宇艳害羞地看了他一眼,红着脸伸出她温柔的小手紧紧抓住他的手。那一刻,黄坚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他多么希望那索桥无限长,最好是一生一世都走不到尽头,但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黄坚觉得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走到了对岸。在岸边不得不放开宇艳的手后,他失落无比。当时,他站在都江堰岸边,对着滔滔江水心中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做中国的第二个茅以升,上大学后就学桥梁专业,毕业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座索桥加长一倍。”

    黄坚颤巍巍地走在那木板路上,2米多远的路程他感觉好像走了一个世纪。终于走进了厕所,低头一看,吓得差点尿裤子。支撑这厕所的,就几根纤细苗条、好似营养不良,并且随时都有可能断掉的竹子而已。铺在上面的木板,由于常年日晒雨淋及人的排泄物的腐蚀,已成了真正的朽木了。黄坚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掉下去,那是名副其实的往公共厕所里扔雷管——非激起民愤(粪)不可。他这“雷管”一掉下去,肯定是奋(粪)勇(涌)当先,那他也只好奋不顾身的往岸边奋勇前进了。黄坚害怕得闭上眼睛,嘴里高唱着《男儿当自强》:“傲气面对万重浪……”在那危机四伏的厕所里,提心吊胆的解决了他的“裆”务之急。

    解决了“裆”务之急后,走到岸边的黄坚还忍不住回头再看了那厕所一眼,感叹道:“在这种地方,男儿一定要‘裆’自强。”

    这社会变化很快,一日千里。但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这样,建筑工人住的工棚就几十年如一日,毫无变化。黄坚看到,眼前的工棚与他多年前住的工棚一个样,同样是一片狼籍。石灰渣、断砖头,还有各种生活垃圾满地都是,还没有刚被清空的垃圾回收站干净。或坐或躺的男人们都清一色只穿一条三角内裤。屋中间拉一根凉衣服的铁丝(衣服是不敢凉在外面的,不是怕被人偷,建筑工人的衣服送人都没人要。而是因为外面风沙太大,衣服在外面凉一天,从衣服上抖下来的沙子与内蒙那边下的一场小沙尘暴的量相当)。在那铁丝上晃荡不羁的,大多都是各色内裤。此情此景,让他想起了一件让他不堪回首的往事。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大家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挣几分血汗钱而走到一起。大家就应该要互相帮助、互相关心,要亲如兄弟,不分彼此。大家也的确是这么做的。尤其是穿内裤,大家从来都不分彼此。

    为了兄弟,黄坚可以抛头颅、洒热血;可以为兄弟两肋插刀;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惜、万死不辞。唯一一点,就是他绝不与兄弟同穿一条内裤,因此,别人穿过的内裤,他就扔掉。但他又不习惯不穿。那种空荡荡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毕竟穿内裤是他二十几年来的习惯,已经根深蒂固,想改变谈何容易。况且,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改变,没办法,他只好去买。黄坚在工地上干了将近一年,究竟买了多少条内裤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些卖衣服的售货员刚开始跟他打招呼是:“先生,你吃了没有?”到后来就变成:“先生,又买内裤?”最后变成:“先生,买几条内裤?”这让黄坚无比的痛苦。知情的人会体谅他的苦衷,不知内情的,肯定会以为他的“那个”器官出了问题。身为男人,在那个方面被人怀疑,那简直是生不如死啊!

    为了不再被人误会,为了维护男人那一点脆弱的尊严,他是非走不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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