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天晚上谈话之后，我开始感到有些迷惑。这么多人拼命地学习，还会有不想考大学的？真有这种想法？令人费解。那上高中是为了什么？为了推迟几年成为文盲？每人都有每人的想法，复杂，搞不懂。可我呢，我到底想不想上大学？算了，不想了，睡觉吧。
阿亮还是跟往常一样学习。影好像真的不学了，老坐那发呆。
“阿亮”我有点按奈不住了。
“什么事？”
“过来，我们小声点儿说。”
“到底什么事啊？大哥。”
“你发现没有？影有时就坐那发呆，不看书了。”
“嗨，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人家那是思考，懂吗？大哥。看好你的书，别没事就看……”
“行了，行了，你学习吧，你。”
那不是思考，那是发呆。我觉得自己应该劝劝她。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想。反正就觉得该跟她谈谈，谈谈需要理由吗？
吃过晚饭后，我在屋呆着，听着隔壁的动静。阿亮说要去跟同学一块去照相，早就出去了。是啊，毕业了，该留个纪念啊。阿亮说改天一块出去多照几张，小子今天也不知道跟谁一块去了。“砰”的一声，隔壁的声音。我赶紧装着正好也开门了。刚好碰见影拿着书要去教室的样子。
“月呢？出去了？”
“是啊，照相去了。阿亮呢？”
“他，他好像也去照相去了。嗨，这个时候，是该照张相留念啊。”
“对啊，我们什么时候照啊？”
“我们？哦，阿亮说过两天，挑个好天。”
“你今天去教室吗？还是去你们那个地方？”
“我，我……你，你去教室自习？”
“去也行，不去也行。”
“对了，那天你问我，我跟阿亮去哪自习的，今天要不一块去玩？”
“好啊，不过我不想去那学习。”
“不学，不学，就是去玩。”
“那你等我一下，我把书放回屋里。”
“哦，好的。”
好家伙，今天是够大胆的了，脸没红吧？应该没。我又没做什么。不过，心跳有点快。不能乱想，今天就是谈谈她的学习。对，就这个话题了。静一下，得静一下。
“好了，走吧。”
“等一下，我去买两瓶水去。”
第一次和一女生单独散步，总是感到有些不自在。仿佛怕被别人看见似的。我们已经沿着大坝往西走了，可我想问的话还是没敢说。她也不说什么话，真是有点尴尬了。不行，得说了。
“影”
“嗯？”
“有些话我不知该说还是？”
“有什么你就说啊，怎么了，你不会是要……？”
“没有，没有。”我倒是想啊，“那天晚上，小月说你不想学了，我以前也没注意过。可今天在教室我观察了你好一阵子，你怎么有时就坐那发呆啊，真的不想上了？那也不能挑这个时候啊？”
“真的不想啊，你以为呢？”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今天就是要问这个啊，你早说啊，我还以为你要问什么呢？”
“没，没什么，我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
“你问我，我就告诉你啊，你以为你是……”她忽然停住了，低下了头，踢着大坝上的石子。我只能看看河水，看看那棵老柳树到了没。此时的夕阳照着河面，真的是微波鳞鳞。我到现在才发现原来夏天的傍晚是这么的美。这时要是能有阵微风该多好啊，微风吹动她的发梢，该多美啊。我本来应该不往这想的，可是，此时此景，再美的风景要是没了人的气息参与其中，也就无所谓美了。算了，不能想了。
“那就不说这个了。对了，我发现你在班里不爱说话，就是有时爱笑。”
“爱笑怎么了，爱笑表示乐观。再说，就你讲那些所谓的幽默的东西，要是没我笑一笑，你多没面子啊。”
我，我，我倒是可怜了。平常要是没有我在那烂，那你们的欢笑又从哪得来呢？你以为我就愿意烂啊？我那是没办法，一个人被人认为烂的时候，索性就不要解释了，烂就烂吧，面子又不值钱了。可是……
“那我还是正经的问你，你为什么不想上大学了？”
“你不是说不提这个了吗？算了，我没什么，就是不想考了。再说，谁规定的凡是读到高三的就非得考大学不可。”
“你这么认为，那就没办法了。但是，你的家人同意吗？”
“当然是家人也同意了。”
“那你这一家子，也太那个什么了吧。既然你不上大学，干嘛读高中啊？”
“要你管！”
“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这就是你们自习的地方？”
我这才发现原来已经走到那几棵柳树的地方了。
“对，这就是我和阿亮来学习的地方。不错吧？”
“是不错，会享福。”
“享福，你认为学习是享福吗？那天阿亮还摔书来着，说是不想学了。”
“他那哪是不想学啊，他是，算了，以后你就知道了。”
“什么以后就知道了？怎么，还不能告诉我？”
“反正你以后就知道了。”
以后？以后会怎样，谁知道呢？也许……
“怎么，不邀请我下去坐坐？”
“这又不是我的地盘。不过，还是非常欢迎影小姐到此，来参观我和阿亮曾经战斗过的地方。毕竟，这里留下了两位伟人的足迹，还有……”
“你去死吧，受不了。”
“为什么你们老是爱对我说去死吧之类的，我都被诅咒得快不行了。要是我死了，你们去哪找这么烂的人啊？”
“谁说你烂了，我可从来不认为啊。”
“我随便说说而已，我自己都不当回事的。我这人，别的没有，就是脸皮厚。”
“你真的这样认为你自己？”
“别，别说我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您还是坐吧。”
找了有草的地方坐了下来。这一坐，感到更不自在。我还是站着吧。于是我就靠在了那棵老柳树身上。
“哎，你家人怎么会同意你不上大学呢？”
“怎么不同意？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要骗自己啊。反正说谎又不要钱。”
“你真的想知道？”
“不，你别认为我是那种到处爱打听的人。你爱说不说。”
“算了，本来想告诉你的。”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说不爱打听吗？那现在是？”
“我，我这不是什么吗。你，我，我就不说啥了。”
跟女人聊天真是麻烦，往往不经意间就弄得你不知所措。
“好了，告诉你了。我家人都在深圳呢。我上高中那年，我哥和我嫂子去深圳打工去了。后来他们和几个要好的哥们一块开了个什么公司，就把我爸妈也接走了。而我偏偏又不想去，打死也不去。你说我这人奇怪吧？”
“奇怪什么，哪里，这叫什么呢，对了，应该叫神经。”
“你才神经呢！我反正就是懒得去。起初爸妈怎么都不答应，后来还是磨不过我，就让我大姨负责照看我。说我什么时候想去就去。反正咱们这地方离机场又不算远。哎，对了，你说咱们这机场都有，那怎么还是这么穷啊？”
“这，可能是机场都建在比较宽广的地方吧。咱们这没别的，就是宽广，平原嘛。不过这好像跟穷也没什么关系噢。这个，我哪懂。”
“看你也不懂。还整天搞得跟什么都懂似的。“
“我什么时候懂很多了，我还比较清纯了。”我自己都笑了。
影笑起来的样子真是好看。美女笑起来的时候更美，我说的，没错。
“你不会现在想去了吧？你学习这么好，再说，都三年了，你不会真的放弃吧？”
“我什么都想过了，”她打断了我的话，“哎，你今天怎么了，不会是不把我劝到回心转意你不放手吧？”
“我，那我什么都不说了。我只是为你感到可惜，我要是有你学习那么好……哎。”
“那你要考哪的大学呢？北方的，还是南方的？”
“不知道。再说我肯定考不上了。还南方的，北方的。”
“考南方的，说不定我们还能见面呢。”
“相逢何必曾相识呢。再说，咱俩都相识了，还相逢个什么啊。我这样的，见不见都无所谓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弯腰拣了一片柳叶。
“夏天也会落叶啊。”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真恶，你拿自己当文人呢。”
这句话把我逗乐了。文人？古文我都看不懂。
“你离家这么近，怎么老不见你回家啊？”
“回啊，没钱的时候就回去啊。”
“回家真好。”
“是啊。可惜，只要一回去，免不了要听什么用功学习之类的话。我不爱听。听见别人跟我谈学习的事，我就头大。”
“那也得常回去看看啊。”
“可能是因为我离家太近的缘故吧，不爱回家。也许将来离家远了，在外了，就该想回家了。对了，你要是想家的话，可以到我家玩啊。我妈没女儿，肯定会喜欢你的。”
“说好了，那我就先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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