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年的僖郡王是大烨开国第一功臣的独子,以德行、忠直、博学三绝甚得皇家倚重尚宣诚长公主。可惜盛年暴毙,公主无子,唯坊间歌伎留一子(大烨律:尚公主者不得纳妾)。当时族人汇议,欲迎该子承袭王位,宣诚长公主坚拒之,曰:“市井之女所育之子,安知心性?”后夜入宫,于世宗皇帝前哭诉,世宗皇帝怜一母同胞妹的孤苦,遂于皇幼子中选一品行具佳之人过继于宣诚长公主,封亲王爵。僖亲王端木家遂成为大烨开国以来唯一一个封了亲王的外姓。
cmfu发布世人传言世宗皇帝恐当时还是太子的宪帝即位后加害宠爱的幼子,故过继他姓远离皇位加以保护。亡者已矣,事实真相已不可知。宪帝即位后对僖亲王府恩遇有加,恩宠直至元惠朝仍不减。
cmfu发布过去的皇子如今的僖亲王,正室生有二子,皆不得喜。长子性格懦弱,遇事无主见。次子少时好勇斗狠,与人争妓斗殴,落下跛足。其余妾室之子孙难登大雅之堂,僖亲王独宠嫡孙端木承荣。
cmfu发布端木承荣幼时敏而好学,善文辞、通书翰,有神童之称。然少时性情大变,耽于犬马,玩物丧志,为人放荡不羁,视礼教于无物,险被逐出门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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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mfu发布“承荣,我们去抓促织儿吧。”风逸和范季炜拦住端木承荣道。
cmfu发布“不去,我要上官学。”端木承荣一本正经道,虽然这和他稚嫩的脸庞极不相称,但是风逸和范季炜都没敢笑出声,不然端木承荣一定会好好给他们上上一课。
cmfu发布“先生不敢管我们的。”范季炜一时失口道,风逸想拦已来不及了只能郁闷的瞪范季炜一眼。
cmfu发布果然,端木一脸郑重道:“先圣曰:天地君亲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们为人弟子者本应尊师重道,怎可用权钱势力胁迫夫子……逸少你要到哪去?”
cmfu发布风逸头也不回地挥挥手道:“带依依去捉促织儿。”
cmfu发布“同去,同去!”范季炜一遛烟追风逸去了,留下还有满腹话没说的端木在那里独自郁闷。
cmfu发布元惠二年冬
cmfu发布“承荣你要出门?”
cmfu发布“是的,父亲大人。听说风逸从马上摔下来,伤的很重,孩儿想去探望他。”
cmfu发布“老祖宗抱恙了,你这几日就不要出门了,和弟妹们到床榻前伺候着。再说你去穆国公府也使不上什么劲。”
cmfu发布“……是,父亲大人。”
cmfu发布风烛残年的宣诚长公主并不只是抱恙,而是已至生命的永息了。嫁出去的姑娘也都回门守着了,长公主隔壁屋里冲喜的棺材也都备好了,二门外等着给宫里报信的小太监们也在轮番候着了。
cmfu发布宣诚长公主在昏迷数日后,突然醒了过来,说要见见曾孙儿们,王府上上下下心里一片雪亮,这是回光返照,枯灯复燃了。
cmfu发布于是端木承荣和兄弟姐妹们一起穿过昏暗的门洞,走过停着棺木的屋子,跨过高高的门槛,像一群被掐了嗓子的小老鼠一样挤到了宣诚长公主昏暗的房里。
cmfu发布宣诚长公主年纪大了,眼神不好见不得亮光。房里只点了两根不甚明亮的蜡烛,屋子里又暗又静,站了许多的人却连声咳嗽都没有。
cmfu发布端木承荣大起胆子抬头向层层帷帐后的内室看去。此时帷帐已经撩了起来,端木承荣一看过去就对上了一双眼睛,他曾祖母的眼睛。
cmfu发布一双像猫一样的眼睛,你觉得她似乎在看着你,可是又好像并没有把你看在眼里,就在那里睁着罢了。端木承荣忍不住一阵哆嗦。
cmfu发布宣诚长公主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吩咐道:“你来。”
cmfu发布端木承荣想把身子缩起来,可惜很快就被僖亲王捉着胳膊,塞到宣诚长公主面前。
cmfu发布“母妃,这是您的嫡曾孙子,叫承荣。”
cmfu发布“我记得他,是个好小伙子,都长这么大了……”宣诚长公主接过僖亲王递上来的手,死死的攥住,力气大得惊人。
cmfu发布宣诚长公主的手非常瘦,根本没有肉,就是一层薄薄的皮松松的裹着骨头。而且非常的湿冷,这种湿冷混合着一种莫名的恐惧从端木承荣的掌心蔓延过他的手臂一直传到他的心里。
cmfu发布端木承荣不敢看看曾祖母晦暗皱缩的脸,转过头去只见层层帷帐已经放了下来,内室里站着祖父、父亲、叔叔、姑姑和母亲婶婶一干至亲,皆是面无表情,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谁都只能平静的接受死亡的来临。可是端木承荣的心里还是冷得想吐口什么东西出来。
cmfu发布僖亲王推了端木承荣一把,端木反射的握住了曾祖母的手。
cmfu发布“喜欢吃糖葫芦吗?”宣诚长公主看着床顶问道。
cmfu发布“喜……喜欢……”
cmfu发布“本宫也喜欢。”宣诚长公主嘶哑的笑道,“瑞儿,派人去皇宫西门外三条巷子外的陈老实糖铺里买串糖葫芦回来,本宫想尝尝。”
cmfu发布“孩儿这就派人去。”僖亲王马上吩咐下去。
cmfu发布端木承荣本来想告诉他们皇宫西门外三条巷子外没有什么陈老实糖铺,四条巷子外也没有,整个京城都没有个叫陈老实的糖铺。而他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范季炜非常的喜欢吃糖,范季炜换牙前的那副烂牙就是吃糖吃坏的。
cmfu发布可是宣诚长公主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她用那只枯瘦的手紧抓着他,眼却看着床顶不停的说道:“好怀念那个滋味啊,酸酸的甜甜的,比御膳房里的点心好吃不知道多少倍。可惜啊,本宫就只吃到那么一回。还是五皇兄出宫特意为本宫捎带的呢。”
cmfu发布内室里的一干人等纷纷跪了下来,因为宣诚长公主口中的五皇兄就是已故的宪宗皇帝,在人前无论是议论还是听到都是犯讳的。端木承荣也要跪下时发现由于手被牢牢拽着,他跪不到地上。旁边的三姑姑机智的塞了一张矮凳过来,于是端木承荣就这样跪在这张没铺棉花团子的矮凳上听宣诚长公主说那七十多年前的往事。
cmfu发布“进宫前就派小太监通知了,本宫就到皇宫西门外守着。五皇兄还没拿出来,本宫就闻到那股酸酸甜甜的味儿了……”宣诚长公主苍老的脸上露出少女般羞涩的笑容,仿佛回到了那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的豆蔻少女时。
cmfu发布接下来宣诚长公主细细描述了她未出嫁前的美好时光,从糖葫芦说到御花园,从太祖皇帝说到后宫宠妃,又从西域的波斯猫说到未央宫的灯柱,最后当端木承荣跪的两腿都没有知觉时,她的声音小了下去,最后喘着问到:“本宫的那串糖葫芦呢?”
cmfu发布僖王爷急忙打发人去问,很快就回报道:“已经在院门外了。”
cmfu发布“叫他们跑快点!”宣诚长公主恼怒的低吼。
cmfu发布很快那串不知从哪家刚刚改名叫陈老实糖铺买来的糖葫芦递到宣诚长公主面前。
cmfu发布“扶我起来。”宣诚长公主终于松开了手。
cmfu发布端木承荣低头一看,手腕上留下了一圈暗红的印子。他在母亲的帮助下搀扶起宣诚长公主,手下的薄薄皮肤隔着寿衣在骨头上滑来滑去。
cmfu发布宣诚长公主侧身歪在端木承荣身上,她的头无力的压在端木小小的肩上,端木的脊梁上仿佛有条冰凉的毛毛虫在蠕动。这给端木承荣带了一片阴影,从那以后端木就极端厌恶碰触身上没长几两肉的女人。
cmfu发布宣诚长公主用另一只枯瘦的手接过糖葫芦,不停的端详着那上头亮晶晶的糖浆,用非常低弱的声音道:“本宫吃了这糖葫芦的第二天就嫁到了这僖亲王府……一直呆到现在终于要老死了……”
cmfu发布端木承荣突然被一种恐惧牢牢的抓住,宣诚长公主细若丝的声音不受控制的钻到他耳朵里,他的心脏在不停的扑通扑通跳着。
cmfu发布宣诚长公主接着剧烈的喘口气,嘶嘶的笑道:“这皇宫这王府就像这糖葫芦,外面亮闪闪,甜丝丝的。里头却是酸酸涩涩的!……承荣啊,你可要……”
cmfu发布这时长公主喉咙咕噜几声,头一歪,咽气了……
cmfu发布那串糖葫芦骨碌骨碌的滚下床,掉在地上。
cmfu发布外面亮闪闪,甜丝丝的。里头却是酸酸涩涩的!……承荣啊,你可要……
cmfu发布端木承荣脑海一遍遍回响着这句话,然后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像得到号令一般,房里顿时发出声色各异的哭声,祖父、父亲、叔叔、女眷们号啕着扑到床塌前。
cmfu发布端木承荣被挤下了矮蹬,一脚踩在糖葫芦上,把那亮晶晶、甜丝丝的糖浆踩的支离破碎,露出里头青青的果子……
cmfu发布从那以后,端木承荣再也不吃糖葫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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