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色已深,杯筹交错,意兴阑珊后,风依依看宾主已尽兴,是时候散了。
就在这时,方才去解手的周天德兴冲冲的进来,把众人往外拉道:“快来,快来!前面有热闹看!”
风依依一干人呼啦一下就跟了上去,就见前面院子里灯火通明,有个嗓门特别清楚的在那里说话。
由于是站在楼上,居高临下一览无遗,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院子里的情况。风依依一眼就看到中心的几个人。
一个青衣的公子,面庞极是青嫩,正面色通红的站在院子里,表情十分让人同情,他的身后就孤零零的缩着个小仆,完全不能跟对面的一群人比。
那群人为首的是个三十上下的白面公子,脸很白也很浮,一看就是个被酒色淘空身子的纨绔子弟,围在他身边风依依也分辨得出几个,在朝堂上倒是打过几次照面,各府各院的都有。
周天德笑嘻嘻的指着白面公子道:“第一次见吧,曹老头的宝贝儿子曹峰,嘿嘿,小时候养在金陵老家,和他妹子一起上的京。他妹子入了宫,他则在京城横着呢。自封京城第一少。”
风依依笑了笑:“京城第一少不是端木么?”
虽说风依依讲得云淡风清,可周天德知道她是生气了。风逸一直都为能和两个挚友并称京城三公子而骄傲,尤其佩服端木承荣的敢作敢为,有担当。在三少里最尊的就是他。如今一个靠着父辈余阴裙带关系的酒色之徒也敢自称京城第一少,真是犯到了她的忌讳。
那边莫叹书接口道:“王爷口中的端木可是僖亲王府的端木承荣公子?”
“正是。”
莫叹书点点头,突然指着那青嫩的公子道:“那是十一皇子珏。”
“养在深宫人未知的十一皇子?”风依依好奇的伸长脖子看道。
“倒是你孤陋寡闻了,十一皇子已经出去开府建衙了,只是还没加封号而已,听说皇上很喜欢他,要封亲王呢。”周天德摇头晃脑的说。这皇子封号是很有讲究的,嫡子封亲王,庶子封郡王的为多,像大皇子就是郡王。封亲王的皇子还没有,据说是皇上怕太子不高兴。
风依依又多看了几眼,这两个人怎么会闹在一起?
那边曹峰一群人囔囔的囔囔,说话的说话,这边风依依等人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原来曹峰领了群人来喝花酒,要的花娘正在伺候偷偷跑来见世面的十一皇子。他便领了人去闹,结果被曹峰身边的人认出身份,曹峰便闹了起来,要他一个皇子赔礼道歉,不然就让身边人把他跑来喝花酒的事闹到宗人府、都察院去。
风依依问旁边的贝学亮道:“他不能出入烟花之地么?”
贝学亮道:“十一皇子开府还未满一年,又还没有封号,算不上成年,是不能来这种莺莺燕燕的地方的,来了御使要参,宗人府要罚的。”
“而且他舅舅就是许大学士。”
连周天德都开始同情可怜的十一皇子了,许潜这个老学究讲的就是“存天理灭人欲”的理学,自己外甥被在青楼抓个正着,他肯定要难堪和生气的。
这时被曹峰等人围着躲又没处躲,逃也没路逃,还被四周人指指点点的十一皇子,嫩面皮儿都快红得冒烟,清秀的脸上汗水滚滚而下,似乎眼睛都有些湿了,让人见的大为不忍。
风依依摇了摇头:“太青嫩了,许大学士都是怎么教养的啊?”
周天德不同意道:“教养还是好的,没有畏畏缩缩的,举手投足还是有皇家体统的。毕竟年纪小才出宫,没见过什么世面。”
“有到青楼见世面的么?身边怂恿的人早该打死!”风依依义正词严道。
跟在他身后的侍墨把头埋下,在心里暗道:“我们家大小姐不就是爱到青楼见世面么?怎么不见您管管?”
十一皇子在那里讷讷无言,被曹峰等人一通讽刺挖苦,又不愿低头服软又害怕事情闹大,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风依依等人又议论开了,“十一皇子好可怜啊,曹家人因他和许贵妃得宠早不乐意了,好容易抓到把柄现在肯定要好好闹一闹,巴不得闹得世人尽知才好。”
“是啊,是啊。”
众人一阵附和。
莫叹书看着看得津津有味的他们道:“你们不上去劝劝吗?”
风依依道:“这种关系皇家体面的事,我们为人臣子的管不了也不能管。”
“那就这么僵下去?”
周天德老道的介绍经验道:“主要是十一皇子还是个雏,他要是老着脸皮,也横上两句再回去哭上几声,找他娘吹上几句枕边风也就没什么大事了。”
风依依再摇摇头道:“你想想他是谁教养的,比起皇上十一皇子怕的恐怕是他舅舅吧,你的方法行不通!”
众人各抒己见的议论不休,突听一道不悦的声音响起。
“你们在胡闹什么!”
所有人看过去,马上吓呆了,然后呼啦啦的一片猛虎下山势地趴了下去,口呼:“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场中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就听到太子瑾靴子踩在潮湿的石板路上发出的“簌簌”声响。
然后脚步声停在了场中央,太子瑾声音中夹杂着怒气道:“不相干的都给本宫滚出去!”
原本在院中看热闹的人身子半低地连滚带爬的退出了院子,风依依等人因为是在楼上,就半跪着一步步退进了房里,关上门的时候周天德还大大喘了一口气,道:“这皇家的热闹还真不是人看得!”
风依依身子突然歪了歪,突然笑得和只狐狸似的道:“皇家的热闹才好看呢。”
她身边的莫叹书则皱了皱眉头,淡淡的道:“王爷,你的气势突然完全变了。”后面还补充了一句,“和在朝堂上的时候一样。”
风依依,哦,是风逸打着哈哈笑了笑,凑到门缝听去了。
就听太子瑾冷冷的说了声:“你们都跟本宫来!”然后就是上楼的声音,啪嗒啪嗒的进了隔壁的房间,栓上了门。
风逸身手矫健的贴到那面墙上去,发现兰桂坊真是把贵宾房盖的太好了,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于是他拿着个翡翠酒杯,抛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同僚,猫着身子,小心的打开门,窜到了太子瑾他们的门外,拿袖子扫扫地趴了下去,翡翠酒杯按在门缝上,耳朵贴了上去,在同僚们千奇百怪的视线下,大大方方的听起壁角来。
就听里面传来一阵淅沥哗啦的“啪啪啪”的巴掌贴肉声,听起来力道不轻,肯定出自侍卫之手,估计跟在曹峰和十一皇子身边的人都荣幸了一回。
“你们知罪吗!”太子瑾的怒气连门外的风逸都感受到了。
就听曹峰的声音像含了颗枣一样冒了出来:“臣知罪!”
原来他也被荣幸了,结果又是一阵巴掌声,尖细的内侍声音道:“曹公子,你没有官职在身,不能在殿下面前自称臣。”
然后就是磕头谢罪的声音,曹峰被整的真惨啊!风逸幸灾乐祸的想。
太子瑾“啪”的不知摔碎了什么东西,冷酷的道:“尔等一介草民一干小臣,于众目睽睽下冲撞皇子龙孙,折辱天潢贵胄,欺君罔上,其罪当诛!你们可有学过圣人书!还知不知道什么是君父,什么是皇恩!”
话未完,哭声一片,哀鸿遍野,真是草木含悲闻者落泪啊。风逸再次幸灾乐祸的想。
十一皇子的声音小小的响起:“皇兄,我看算……”
太子瑾严厉的喝断他的话:“你也跪下!”
“扑通”又跪了一个。
“你今日所为已大失皇家体统,让皇家威严蒙羞!马上回府去把圣祖廷训抄九十九遍!处分明日宗人府会传达过去!”
接着是对曹峰等人的处理,风逸见他们要出来了,只好不情不愿的躲回了房里。
对屋里原本就石化的众人耸耸肩道:“没看头!”
屋里的人更加石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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