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太子殿下的行辕不在西平城内,而是驻扎在外城的西平大营里。所以风逸是坐轿子去的。
在中军营外,玛兰搀扶她下了轿,在雪地里深深浅浅的才走几步,她便有些心悸了,看着这苍茫一片的天地,她叹了一口气,自己大概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唉,她和哥哥一样终是逃不过白雪纷飞的冬天……
回顾自己这一生,真是应了那句: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心心念念的重振家威,光耀门楣却抵不过短短三年的苦寒,拖着这沉疴之躯竟是无颜提笔修家书,如今更是不忍睹家书。
“大人,担心脚下!”林公公频频回头看顾她,这又让风逸心中一阵不忍,本就背着家族重担的自己又欠下了郁昉一笔沉沉的情债,人不在身边依旧对自己百般照顾,如此情深意重怎能不让自己愧疚万分呢?
远远的看见皇太子的明黄色帅旗,一根根立柱默默的环绕着营帐,走近细看却是站得笔挺的卫兵,雪花都凝住眉毛了依旧巍然不动。风逸心里暗赞一声,如今的西平军完全不输她的剑南道大军,皇太子这次出征真是如龙入海,海阔凭鱼越,天高任鸟飞!
“风大人!”一个一身戎装的高壮汉子迎面走了过来,定睛一看是左龙飞军指挥使卫猛,其人满面虬须,双臂有神力,可举千斤之物,是名战功彪炳的猛将。看他肩上积雪甚厚,也不知在营帐前等了自己多久了。
“卫将军!”风逸抱拳回礼,卫猛也不多言,一手将风逸挽到一边,害她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风大人!贺黑子是个人才,您老人家在太子殿下跟前说得上话,这次请您一定要保下他!”
“……”风逸皱起了眉头,贺远山的事很难办,五万援军全军覆没,身为副帅只身一人狼狈逃回,皇太子震怒自是当然,没有当场推出午门已经是很克制了。
“大人!”卫猛见风逸不言语心下大急,声音不觉高了起来,“太子殿下执意要处斩贺黑子,这怎么能成!谁都知道是老,黄帅不听贺黑子劝才败得那样惨的!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念在贺黑子是老国公帐下出来的,拉他一把吧!”
“禁声!”风逸低声冷喝道,“你这么大声,害怕别人听不见么?也不看看地方!”真是力大无脑!在太子营帐前大声议论不是找死吗!
“这件事,我自有主张,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风逸喝止住卫猛后,领头进了帐篷。
一进去就看见了坐在正中的皇太子殿下,三年的军旅时光将太子殿下打磨得沉稳内敛,威仪并重。
只见皇太子殿下面色如常,见他们两人进来,竟起身相迎,热情的招呼道:“风卿!身子好点了没?先前送去的长白山老参吃着可好?来来来,坐在本宫身边,这边近火,暖和!卫胡子,几日不见依旧生猛啊!”
风逸立刻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诚惶诚恐的坐到火炉边。瞄了眼傻里傻气的卫猛,心里叹了口气,真不知该说他是直爽还是迟钝,唉!
间或其他几位将军也来了,皇太子不拘礼节的与众人谈天说地,浑然没有当年锋利的芒刺,将军们一个个是恨不得对太子殿下掏心掏肺,感谢知遇之恩了!
风逸坐在一边祛寒,又想到了昔日范季炜对太子的评价“阳光下一柄出鞘的宝剑”,如今的太子殿下依旧是一把宝剑,只不过现在是一把通体黑色浑然无迹的湛泸长剑!
“天下只能是他的啊。”风逸不禁想道。
见众人到了差不多了,皇太子殿下结束了无伤大雅的玩笑话,端坐在上位上,用那双“锐利而野心勃勃的眼睛”一一扫视过在坐众人,经过风逸还多停留了一会儿。
风逸在他锐利的目光下,心脏猛的收缩了一下,她咬牙忍下几乎溢出口的呻吟,猛吸了口气,舒服的檀香味让她好受了点儿。
在坐的将军还有五位,分别是左龙飞军指挥使卫猛,右龙飞军指挥使周少辉,代武宁军将军涂亮,西平抚慰使庄青以及风逸的副将陈富国,可以说烨朝边关重将一个不落的汇集一堂。
“如果这时营帐失火,大烨的历史会会改变呢?”风逸突然很不合时宜的想到,然后又觉得自己太抬举自己了,这么多人里面只要太子殿下有个闪失,皇朝无疑就会大动荡了。
“今日召集众卿于此,是想就武宁失守一事,听听各位的意见。”皇太子殿下做了如此平淡的开场白后,就不再说话了。
在座的其他人互相目视一番后,涂亮首先开了口:“鲜卑凭借纳兰拓吉狡猾的计谋使我数万精锐含冤屈死,如此耻辱只能用鲜血来清洗!望殿下恩准末将令兵为屈死的将士报仇雪恨!”
这时周少辉道:“涂将军的意见很正确。但是,报仇的事要从长计议,至少要等到明年开春,气候变暖才能发兵。这次我军兵力大折,筹集兵力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营帐内一阵无声的骚动,风逸饶有兴趣的看着太子殿下,无论涂亮还是周少辉说话的时候,他英挺的容貌都没有一丝改变,只是和蔼的鼓励的看着众人。
风逸微笑着收回目光,将香囊递到鼻端嗅着,整个人靠到椅子上,温暖的炉火让她浑身暖洋洋的很舒服,不知不觉间,她昏昏欲睡……
“风卿你有什么看法?”突然太子殿下的声音把她惊醒,她懒洋洋的环视了一眼众人,从他们红润的气色来看,方才有过一番争论了,这会儿都看着自己,根本没有察觉她方才已经睡了一会儿,大概见多了她懒洋洋的样子以为她在沉思吧。
“风卿的看法?”这会儿换是太子殿下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了。
风逸点点头回答道:“微臣以为武宁失守并不是什么太糟糕的事,也许可以说反而是件好事。”
“嗡”!营帐里顿时炸开了锅。
“敝人不才,不明白风大人何出此言,能否说明白点,感激不尽……”涂亮尖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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