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纳兰拓吉履着野兽的爪痕,登上山的石径,在愈行愈深的山里。
皎洁的月光映在洁白的雪地里,明晃晃、光亮亮的照着眼前的山径,径的尽头数间松木搭成的屋舍本属于山间的猎人,如今是他们的家。庭前铺着木板路,因为山中缺石,随手劈了枯木,参差拼成的,久而久之,木板与泥土咬和了,走起来倒也稳健。两棵高耸的老松充当院门,松叶随意散落在雪地上,雪未扫叶未除,就这么放着。
纳兰拓吉突然担心起来,屋舍黑咚咚的,没有一丝灯光。于是他疾行几步,闯进了院子,咚咚咚咚地穿过院子撞开了风逸住的小屋。
“颖儿!颖……”纳兰拓吉的声音像被人掐着脖子似的生生断了。真主啊!只见风逸半身歪在凳子上,半身坐在地上,桌上的油灯被打翻在地上。
纳兰拓吉冲上前去,半抱起她,此时的风逸连喘息都是微弱的了,满头满脑都是冷汗。习惯了她的病的纳兰拓吉还是被吓到了,她的病怎么提前发作了,这样多久了?他急忙解开片刻也不离身的包袱,又扯开包袱里的黑布,里面滚出几瓶药罐。拿了一瓶,倒出几颗,也不数就塞入风逸口中,用茶水冲进肚里。
“咳咳咳……”风逸呛了几声后,伏在纳兰拓吉怀里剧烈的喘息,口中开始嘤嘤的呻吟。纳兰拓吉大为宽心,憋在胸口的气也能长长的吐出了。
好一会儿,风逸慢慢撑起身子,朦胧的双眼渐渐清明。然后对着纳兰拓吉歉意的笑笑,小声道:“对不起,又吓着你了,我也没想到会提前发作……”
纳兰拓吉猛地一把搂住风逸,在风逸耳边不断的呢喃:“颖儿、颖儿、我的颖儿!”只要一想到自己要是慢回来几步,等着自己的将会是风逸冰冷的身体,他就害怕的全身发冷。眼眶越来越热,他将风逸抱得越来越紧。
虽然被抱得都疼了,风逸轻轻拍着纳兰拓吉僵硬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了,我现在没事了。你不是找来药了吗?”
这倒提醒了纳兰拓吉,他得意地将包袱凑到风逸的眼鼻子底下,道:“看,有好多瓶。等明年开春了,我再陪你去中原寻访名医,你的病一定能治好的!”
风逸没说什么,她心里其实清楚自己这病是好不了了,但她还是努力随着纳兰拓吉开心的笑了。
纳兰拓吉痴痴的看着风逸的笑容,忍不住伸手抚摸她乌黑光亮的头发,脸红的开口:“颖儿,我们成亲吧……那个,虽然是仓促了点,不过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真的,啊,你现在不回答也没关系,反正,反正我们还长着嘛,其实、其实我也不是那么着急的,你不是还没恢复记忆嘛,那个什么,什么……啊,我在说什么呀!总之我们成亲吧!”
然后他既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的看着风逸,却见风逸根本没在听!
风逸双手哆嗦着捧着包袱,嘴唇颤抖着,脸色惨白。
难道又发病了?!纳兰拓吉要去拿包袱里的药瓶,风逸突然侧了个身,让他扑了个空。
“颖儿?”纳兰拓吉正要再扑,风逸接下来的动作让他彻底呆住了。
风逸抖开包袱,包袱皮和药瓶掉在地上,有一两瓶直接摔了个粉碎,她却理也不理,双眼愣愣的盯着手里的黑布。黑布被她这一展开,纳兰拓吉才看清楚这是一块四周金稻穗镶边的黑色天鹅绒料子,当初怕药罐子碰碎了,他就从箱子里翻出这块厚实的料子用来裹住药瓶。当时时间仓促,倒是没有仔细看过。现在看来却吓了一跳,明黄色是皇家御用的颜色,突然,他想到了一样东西!
纳兰拓吉作势要夺,可惜太迟了!
风逸嘴唇哆嗦了半天终于喃喃道:“黑色帅旗……这是我们风家的黑色帅旗!”
那些年少时破碎的记忆就像涨潮时的潮水般一浪接一浪地涌上她空白的记忆沙滩上,一枚枚在时光潮水冲刷下依旧光彩夺目的贝壳冲去沙砾,清楚的露出了它们本来的面目……
穆国公府供奉祖宗牌位的祥佑堂外的长廊上,一前一后的趴着两个黄发垂髫小儿。嫩藕般肥嘟嘟的小胳膊小腿猫在地上小心的爬着。
“哥哥哥哥,依依爬不动了,我们为什么不走过去?地上好冰哦。”
风逸转过头去,对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眼泪汪汪的风依依道:“笨死了!我们在干什么?我们在干坏事耶!有谁干坏事不是偷偷摸摸的啊,怎么能光明正大的进去啦!想被爹揍吗?”
风依依扁着红红小嘴巴委屈道:“可是我爬不动了啦!”
风逸头也不回继续往前爬:“那就不要跟来啊。记住,不许向爹出卖我哦,不然就不带你出去玩了。”
风依依歪着脑袋想了想,还是一下一下的手脚并用的跟了上去。
“哇,就是这个吗?摸起来好舒服哟!好暖和好可爱哟!”风依依小脸在黑天鹅绒毛上噌呀噌地,嘴里不停的惊呼。
“呀,小声点小声点!不能给人发现啦!”风逸一把捂住她的嘴巴,漆黑的大眼睛骨碌骨碌的向门口转着。
“可是真的好可爱啊!难怪爹说这是我们家的传家宝耶。”
“女人!”风逸老气横秋地晃晃脑袋,“可爱就能当传家宝吗?爹说了这旗子可是染了风家列祖列宗的血呢。”
“骗人!才没有,一点血腥味都没有!”
“孔圣人说的好‘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真是笨死了,不和你说了!”风逸根本忘了自己就是属于那个小人之列,赏了风依依一个大白眼。
“哥哥……”风依依眼泪汪汪委屈的唤风逸道。
“好啦好啦,不生气了不生气了,哥哥不生气了,你别哭啊……总之将来我一定会跟爹一样,在这面帅旗下保家卫国,光耀门楣的!”风逸兴奋的挥动小拳头,仿佛现在已经是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大英雄了!
“哥哥好棒哦!哥哥好棒哦!”风依依有个毛病,就是喜欢盲目崇拜自己的哥哥,只要风逸说出的话,她就会坚定不移的认为那是真理,就算风逸有天和她说猫头鹰是猫爸爸和鹰妈妈生的宝宝,她也会认真思考猫头鹰宝宝是长的像爸爸还是更像妈妈……当然风逸不会和她这么说,因为他们都还没见过猫头鹰,那时他们才六岁……
十岁的那年冬天……“哥哥以后要照顾我,给我依靠的呢,怎么会死掉呢,不会的,不会的!”……“我是风依依,我也是风逸!我是哥哥,哥哥也是我!”……
十四岁的萧鼎一役,千机公子之名震三军,白玉束冠,月牙长袍,素色淡薄,神朗俊颜,玉笛横腰,千机莫测……
十六岁时,风仕阳弥留之际于病榻上执其手含糊颂道:“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十七岁时,她一肩担起穆国公风逸的千斤重担……
十八岁、武宁城,她正式站在了猎猎黑色帅旗之下,开始了她波澜壮阔的一生……
………………
“啊!”风逸尖叫一声,双手抱着脑袋,一头栽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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