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视线搜寻遍了整个车站,却没有发现叶岚的身影。给她打电话,手机关机了。我的心里开始焦灼,隐隐地不安。
幸好我已经认识了去她家的路。一个人慢慢地走着,期待着或许能够在路上遇见她。可是,我一直走到了她家所在的那个小区的门口,叶岚还是没有出现。
我走进小区的那家水果超市,挑了些水果,请店里的人帮我用篮子装好。
熟悉的场景,重温的记忆。好像吉镛哥、善文哥和恩净姐都还陪在我的身边,我好像听到叶岚又在一个劲地说,够啦!够啦!你们再拿的话,我可要生气了!
往昔的美好依然让我感动。我包裹了上次累累的伤痕,重新站上擂台,振作地支撑着。
我轻轻地叩门。里面没有任何的响动。
叶岚会不会是和她爸妈出去了?我想。
可是,就在我转身准备到楼下去看看的时候,我却听到了里边传出的叶岚的哭喊声,直直地落进我的心里。
“叶岚……”我不顾一切地喊,不顾一切地敲门。
门终于被打开了。叶叔叔双手拦在门前,脸色严峻得像是布满十二月的冰霜。他一言不发,就那么盯着我,像是要把我吃掉。
“叔叔……”我艰难地张口。
“你给我滚!”他怒不可遏地说,每一个字都像从牙齿缝里迸出来的一样,“我们家不欢迎你!”
“叔叔,让我进去吧!我想见见叶岚……”我低声下气地乞求着。然后,我对着屋里喊,“叶岚,叶岚……”
“让他进来!”我听到叶阿姨在里面说,“难道要在楼道里闹得沸沸扬扬的,让所有的邻居都来看笑话吗?”
叶叔叔终于放下手臂,又死死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进去。
我赶忙脱了鞋子,轻轻地掩上门,赤着脚走进屋里。
我的目光和叶岚相遇了。她无力地坐在沙发上,眼睛里面闪现着委屈和害怕,可是很快,又有一抹坚毅掠过。她的面前摆着褶皱的纸巾,湿成一团。她努力地想对我笑,那笑容却比哭更难看,更让我心疼和心碎。
“叶岚……”我情不自禁地轻声呼唤。
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能做。我甚至不能走近她的身边。我把香烟和水果篮搁在桌子上,傻傻地站在原地。
“爸,妈,你们究竟要我怎么说,你们才肯相信?”叶岚呆呆地望着桌子的玻璃,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我喜欢的人是萧逸啊!只有跟他在一起我才是快乐幸福的!”
我一下子惊呆了!她柔美动听的声音竟然变得沙哑而微弱,冲击着我的耳膜,格外难受!
“你喜欢?”叶叔叔用手指指着她,“你让我们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去面对徐毅的爸爸?啊?”
“爸,你和妈妈也年轻过,你们也追求过你们的爱情,你应该知道这样的感觉……”叶岚不屈不挠地顶撞着。
叶叔叔烦躁地不去理她了。他忽然转过身来对我咆哮:“都是因为你!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萧……你怎么不去死掉!”
从来没有人那么刻薄地对我说过话。我感觉自己的自尊心被摧毁得荡然无存。我默默地忍受着。
“老叶,你别那么大声,别让隔壁的邻居听到了!让我和他们来说。”叶阿姨保持着冷静,“萧逸,你也坐下,坐下说。”
我听话地在叶岚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萧逸,你真的喜欢岚岚吗?”叶阿姨一脸温和地问我。
“是!”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比照叶叔叔,她的态度让我感动。
“那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给她幸福!”我说。
叶阿姨带着几分满意地点点头,她又问我,“那你觉得你能让岚岚幸福吗?”
“妈,萧逸对我真的很好,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是快乐的。”叶岚也在一边动情地说。
她曾经优美的声线变得如此干涩,在我的耳朵里轰鸣。
“你们错了。”叶阿姨语重心长地说,“你们都还年轻,不知道生活究竟是怎么样的。萧逸,岚岚从小生活在我们这样一个家庭里,吃得好,穿得好,她所享受的物质的东西未必是你所能给的。就算你拼尽全力给她创造一切的条件,你的劳累,她会不心疼吗?你们真的能够幸福吗?”
“不,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能够和萧逸在一起!”叶岚急切地说。
是的,我的女孩,从我们交往的第一天起,她从来就不曾向我苛求过任何物质上的享受,我们的爱情没有背负物质的负担。
可是这一刻,我却无言以对,无法驳斥叶阿姨并不正确的逻辑。
“而徐毅不同,他有自己的事业,他能轻松地给岚岚一切她想要的东西。最重要的是,他和你一样喜欢岚岚,不会让她受到任何的委屈。所以,萧逸,如果你真的喜欢岚岚,你就应该为她考虑,为我们这个家考虑,岚岚的爸爸还没有到退休的年纪,他还需要在那个公司里做下去。”
我沉默了,静静地听着。她的每一句话都砸在我的心底,让我无力反抗。
“不,不,不是这样的……”叶岚颤栗了,“萧逸,你倒是说话啊!”
我终于反应过来,条件反射似的说:“阿姨,我不会放弃的!我爱叶岚,我不能没有她的……阿姨,不管你们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求求你们,给我一个机会……”
“我们要你离开岚岚。”叶阿姨缓缓地说,“萧逸,你也是个大学生,怎么就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呢?就算你和岚岚在一起,你们也得不到我和她爸爸的祝福的,你觉得你们能够快乐吗?”
“不用多说了!你给我滚!现在就滚!别再缠着岚岚,别再做白日梦了!”叶叔叔的脸可怕地歪曲着,额上的青筋在不住地跳动。
他忽然走向我,双手死死地箍住我的身体,把我拖向门边。我毫无防备,踉跄了几步,终于挣脱了出来。
我一下子跪倒在他们的面前,泣不成声:“叔叔,阿姨,求求你们……求求你们让我和叶岚在一起吧……我不能没有她……不能没有她的……我愿意为她做任何的事情……”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啊……萧逸……”叶岚拼命地发出声音。
我从来没有向任何人屈服过,从来没有向任何人乞求过!可是今天,我跪下了,为了自己的爱情而跪在了别人的面前。这一跪,跪走了我所有的自尊,跪走了我的爸妈对我的百般呵护。
然而,除了这样卑微而极端的方式之外,我毫无办法。
“起来。”叶阿姨柔和的语调充满残忍,“我们决定的事,不会改变。”
叶岚不顾一切地扑过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想把我扶起。“你们怎么那么残忍!我真怀疑……怀疑我是不是你们的女儿……”
“啪”,一记重重的耳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叶叔叔的眼睛里简直要冒出火来。
“老叶!你疯了吗!”叶阿姨大声地喊。
叶岚用手捂着脸,瘫坐在地上。
那一巴掌好像是掴在我的脸上,痛彻心扉。我努力地站起来,只觉得满肚要发泄的话在向外冲。
“我走!我走……”我泪眼模糊地望着叶岚,几近崩溃地说。
够了,真的够了。伤口被一层层地扒开,血流不止。
我起身向门口走去,打开重重的防盗门。没有眼泪,不敢回头,不敢看叶岚伤痛的样子。
“萧逸,等等我,我和你一起走……”叶岚的声调近乎平静。
“走!走吧!你要敢走就别回这个家!”叶叔叔从齿缝里说。
我不再理睬这一切。我必须走,在沸腾的情绪还没有喷涌爆发之前。
身后的门被重重地关上了。我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想再看一眼我的女孩。可是,做不到了,漆黑的大门将我们尘封在两个世界。
在我一步一步还没有捱到楼底的时候,门又被打开了。我的心一颤,然而,我只听到了叶叔叔无情的叫骂声:“把你的东西带回去!我们不稀罕!”
然后,我看到香烟和水果篮被摔了出来。香烟盒子撞在墙壁上,瘪了形状,水果在楼道里零零散散地滚落着。
我的心一点一点往下坠。没有俯身去捡拾任何的东西。我的每一根神经每一根手指都僵硬得不听使唤了。
“萧逸……”我听到了叶岚的喊声。
她从家里跑出来了?她怎么能跑出来呢?
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我没有停步,没有回头,不敢回头,怀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觉。
那双无比熟悉的纤巧的手从后面缠绕住我的身体。我感受到了她急促而艰难的呼吸。我缓缓地转过头去,我们的脸那么近地贴着。她青春而美丽的脸颊上带着刺眼的红肿,火辣辣地焚烧着我的心。
“还痛吗?”我心疼地呢喃,“傻瓜,你怎么可以那么对你爸妈说话呢?”
“我不管,我不管……”她倔强地说,“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
她的嗓子更加沙哑,每一次发声都那么吃力。
“傻瓜,别这样。”我尽量保持着平静,“我该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你要离开我吗?”叶岚的手缠得更紧了,“萧逸,你不再爱我了吗?”
“我爱你!永远都爱你!”我松开她的手,一字一顿地说,“可是,我受不了这一切,受不了你爸妈对我的态度……叶岚,你知道吗,我受不了了……”
“不,不!萧逸,这不是真的!你告诉我,这不是你的心里话……”叶岚惊恐得睁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我这才发现,她竟然连鞋子都没穿,双脚**裸地踩在硬邦邦的水泥地上。我的整个人都瑟缩了。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的女孩,我怎么能够舍得放弃你?和你的邂逅,一直都在幻化着我生命中最动人的色彩!为了你,我可以背负任何一切不公正的待遇!我在心里一个劲地呼唤。
但是,我必须选择残忍。我咽了一口泪水,尽力抑制着自己。“叶岚,我们分手吧,让时间帮我们淡忘一切……我们可以成为最好的朋友的……”
“不!不!我不要,你骗我……”叶岚撕心裂肺一般地哭喊起来。
我最后一次上前亲吻了她的额头,满怀温存。
然后,转身离开。
我没有再听到叶岚的哭喊声。
可是,我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一点一点,混合着苦涩的滋味,在耳边破败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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