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毅居然真的每天傍晚都从富阳开着车子赶到杭州来找叶岚吃饭了。
我感到了压力,给家里打了电话,告诉爸妈最近公司里出货任务比较紧,所以这几天我可能都要留在公司里吃过晚饭才能回家了。
我们通常都是在叶岚她们学校外面的一家小饭店里吃的饭。地点是徐毅选的,叶岚没说什么。其实我并不喜欢那家店,店里面的桌子都是圆形的,不管我怎么费尽心思都无法将叶岚和徐毅隔开。让我奇怪的是,徐毅居然也会为叶岚点那一碗玉米甜豆。吃饭的时候,他总是显得很活跃,有话没话地聊着各种各样的事。可是叶岚并没有明显的表情,只是偶尔勉强地笑一下或是支吾地应一声,而我,从不介入他的话题,用戒备的眼神防范着他的一举一动。每次我想去结账的时候,叶岚都轻轻地朝我摇摇头。我听她的,乖乖地坐下。徐毅并不计较,保持着他一如既往的风度。
有时候,我都有些同情徐毅了。像他这样的男孩子,本来完全可以桀傲地等待女孩子对他倾尽芳心的,可是他却爱着一个对他不会有感觉的女孩,心甘情愿地在爱情面前低下头来。
我腻烦了这样的生活。虽然我完全相信我的女孩不会对我变心对徐毅动心的,但是徐毅的坚持依旧让我不安,精疲力竭。让我自己也想不通的是,这个对手身上似乎有一种奇特的力量,使我不能和他翻脸。我只能强打起精神,对他无谓而无休止的举动奉陪到底。
“徐毅,你究竟要我怎么说才好呢……”一起吃饭的第七天,叶岚终于开口,“我不想伤害你,不想让你为我徒劳地浪费时间。你知道的,我对你是不会有感觉的,我喜欢的是萧逸啊……真的,请你原谅,我只能和你说声对不起……”
我偷偷地看徐毅。他阳光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出奇地平静。
我想我也该说些什么。于是,我用很诚恳的像和朋友交谈一样的语气说:“徐毅,说心里话,我觉得你比我成熟,也比我成功,可是,爱情是不讲这些的。我爱叶岚,她也喜欢着我,这是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可改变的。所以,我请你接受这个事实,让我们大家都轻松一些,快乐一些吧!”
虽然我并不怀疑他对叶岚的真心,可是,爱情不能转让。我只能在心里求得他的谅解。
徐毅默不作声地舀着叶岚面前的那一碗玉米甜豆。半晌,他抬起头来,对叶岚说:“你不用顾及我的存在。但是,我不会就这么退出的!”
叶岚无奈地看看我。徐毅顽固不化的坚持叫我头痛。
外面起风了。和煦的春风居然有了暴躁的脾气,吹得人睁不开眼。
走在校园里,我牵着叶岚的手,徐毅在一边落寞地跟着。谁也没有说话。
前面的科技馆正搭着脚手架在搞立面装修,路小得只能容下一个人通过。叶岚走在最前面,我紧跟着她,小心翼翼地穿行着。
忽然,我感到上方有块木板一样的物件直直地向叶岚的头顶落了下来!我来不及思考,伸出手臂用力推开了她。
“小心!”我听到徐毅在身后喊。
可是,我还是没能躲开那掉下来的物件,它重重地砸在了我的头上。我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旋即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叶岚脸色苍白地坐在我的病床边,紧张地望着我。
“没事了。”我努力朝她笑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怎么会没事呢!都轻微脑震荡了!萧逸,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她说着说着情不自禁地呜咽起来。
轻微脑震荡?不是吧?我也有些慌乱了,摸摸脑门,才发现上面绕着绷带,缠得我难受。我强撑着说:“没事,脑震动嘛,还是轻微的,养养就好了!我还以为头都被砸破了呢!”
“你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叶岚哭笑不得。
其实,我哪还有心思说笑啊,我的心里早已乱成一团。可是,我总不能让我的女孩见到我满面的愁容吧。
“对了,”我想起一件事,“我是怎么被送到医院里来的?”
“是徐毅。”叶岚小声地说,“当时你昏过去了,我慌得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是徐毅把你背起来,又开着车把你送进了医院。”
“哦。”我点点头,“那他人呢?”
“他爸爸打电话过来说公司里有点事情要处理,所以他先回富阳了。”
我的心里充满感激。徐毅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如果不是掺杂了情感上的纠葛,本来我完全可以和他成为至交的朋友的。现在我唯一能宽慰自己的是,这些天来我对他一直都没有太过激的语言和行为,不然我真的会无法原谅自己的。
“叶岚,帮我个忙,帮我把手机拿出来,我要给家里打个电话。”我想,就告诉爸妈这几天我要住在公司里,不能回家了。
叶岚却坐着没动。
“怎么了?”我问。
“萧逸,在送你来医院的路上,我已经给你爸妈打过电话了,他们应该也快过来了。”
“什么?”我大惊失色,“你把事情都告诉他们了?”
“嗯,萧逸,对不起,当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完了!爸妈现在不担心死才怪呢!
正胡思乱想着,爸妈满头大汗地推开病房门走了进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弄成这样?”老妈盯着我的额头,吃惊地问。
“没事。”我说,“只是轻微的脑震荡罢了。爸,妈,我很好,你们别太担心。”
叶岚搬来凳子让他们坐下。她一直像做了什么错事似的低着头,喃喃地说,“叔叔,阿姨,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因为我,萧逸才会受伤的……”
“不是的!”我连忙说,“不是这样的!不关叶岚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才会被砸到的!你们别责怪叶岚啊!”
爸妈对视了一下,居然笑了。老爸松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没事就好!你们两个,不管是谁受了伤害,我们都会心痛的。”
我很感激爸妈的宽容和理解。我看到叶岚抬起头来,她的脸微微地泛红,眼睛里面噙着泪花。
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来看了一下,望望我,又望望我的爸妈,犹豫着走出了病房。
“萧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老妈捋捋我鬓角的头发,轻声地问。
我不能再向它们隐瞒了,把这些天来和徐毅一起吃饭以及刚才发生的那惊险的一幕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们。
“头还疼吗?你可从来没吃过这样的皮肉之苦啊!”老妈流露着无限的怜爱。
“老妈,真的没事,我好着呢。”我说,“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叶岚受到伤害吧!”
“傻小子,苦头肯定要吃一点的。不过,男子汉嘛,这些痛咬咬牙就挺过去了。”老爸顿了顿又说,“萧逸,我和你妈都没有怪你。只是,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们希望你不要再瞒着我们了,你不告诉我们,我们反倒更担心的!”
“嗯!”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叶岚拿着手机走了进来。我看到她的手有些抖。
她把手机放在我的耳边,柔声地说:“你接一下电话。”
我的电话?怎么打在叶岚的手机上?我奇怪地问:“谁啊?”
“是徐毅。”叶岚的回答让我吃惊不小。
“喂?”我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对着听筒说。
我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浅浅的呼吸,却没有人说话。
“喂?”我又喊。
“萧逸,你感觉好些了吗?”徐毅终于出声,“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说吧。”我说。我本想着对他说声“谢谢”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听到他的声音,心中的敌意又不自觉地上来了。
“我羡慕你,真希望现在躺在医院里的人是我!你知道吗?从见到叶岚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她。我曾经一直很天真地以为这个女孩是非我莫属的。我一直都在努力,努力地去读书,努力地去熟悉我爸公司里的业务,努力地想给她最好的生活。
可是,你的出现,粉碎了我的梦。我知道,我再也走不进叶岚的心了……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我怎么可以把自以为唾手可得的幸福轻易地抛弃!所以,我一直还在坚持,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接近叶岚,虽然我知道她不可能接受我的,我却不愿放手,奢望着有那么一天我的所作所为能够让她感动。
现在我才发现,我所做的一切原来都是徒劳的。我看到叶岚依偎在你身边时的甜蜜的笑容,看到你为了她而不顾一切地去挡那块木板的时候,我才真正知道,叶岚是属于你的。你为她所做的这一切,不是我不能做到,而是她根本不会给我机会。我不能再这么傻瓜一样地抱着渺茫的希望不放了。我和你之间,总有一个人要退出的,既然叶岚选择了你,我愿意为你们祝福……”
“嘟……”电话被挂断了。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对他由衷地说上一声“谢谢”。
感动涌上心头。我的视线模糊了,徐毅在电话里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牢牢地记在了心上。
我对着叶岚微笑。她掩着嘴,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一阵晕眩袭击我的大脑,紧接着,胃里翻腾起让我难受的恶心。
“给我个脸盆!”我说,“我想吐!”
叶岚忙不迭地端起地上的脸盆放在我的嘴边。
“给我吧,我自己来……”我勉强说着,不想让她看到那么污秽的东西。
“没事的,萧逸,你尽管吐吧,没事的……”叶岚很执著。
我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吐了出来。那股恶臭带着胃里酸酸的气味,让我吐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叶岚没有转身,甚至都没有皱一下眉头。她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让我能尽量好受一些。我也看到了老妈的心疼和老爸欣慰的表情。
我的心里很快乐。徐毅用他的豁达成全了我和叶岚,他的退出为我求得叶岚爸妈的接受赢得了最关键的筹码。我的爱情柳暗花明。
我想,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就算是这回被砸得头破血流,我也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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