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关白杨摸着工作室一张张自己的画,仿佛摸着自己的心血,他自愿放弃了在艾氏集团的一切利益,只要了自己的这些画,和自己的一些积蓄,还不到一百万。
看着这间巨大的超豪华的工作室,他心里突然平静下来。过去的一切,就象一个梦,事业、成功、财富、家庭、爱人,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全没了,哈,他突然感觉自己想笑。
这一切,是不是来得太容易,不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所以,失去得也快?
但,这些画,是属于自己的,是自己一笔一笔,用心血画出来的,它们不会突然失去,它们永远属于我自己,这是我的心血,是我的青春啊!他痛苦地抚摸着,就象摸着自己孩子的脸,你们,是我的孩子,无论爸爸多么地背运,都不会抛弃你们的。他喃喃地说着,沉入到自己的世界当中。
门开了,一个人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杨,”一个幽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吓了一跳,猛地惊醒,他看到的是艾莲娜那张布满泪痕的脸。“你,你来干什么?来看我有多倒霉?”他突然笑了,开玩笑似的说道。
“杨,”艾莲娜泪如雨下,“我知道,是我们冤枉了你,我相信你,可是,事已至此,我也毫无办法,此事关系到艾氏集团的荣誉和面子,老爸是不会让步的。”
“你相信我?艾莲娜,对不起,我没有听错吧,我真是不敢当啊!”自从这事发生以后,无论艾莲娜如何指责他,他都不想在她面前掉泪,可是,一句相信,却让他泪如雨下。
“杨,对不起,今后你想到哪去?”艾莲娜哭着问道。“我到哪里去关你们什么事?是你们把我赶出了家门,所以,请你不要在这里哭得跟生离死别一样的好不好,是你们愿意这样做的!我会去美国,在这里还有我关白杨的容身之所吗?”讲到这里,他不禁又气愤起来。
艾莲娜哭着拿出了一张支票,“杨,我知道你的脾气,你是不会再在这里留下来的,去美国要花许多钱,你只要了几十万元你自己的钱,一定不够花的,这里,是一张空头支票,我已经签了字,数额你可以随便填,就请你收下好吗?”
关白杨望着手中的这张支票,金钱,这曾经也是自己的一个梦想啊,可是,现在,这张轻轻的支票却可以给他带来实实在在的财富,而他却感觉不到半点的兴奋,相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隐的侮辱感,他慢慢地把支票一撕为二,再撕为四,再撕为八,终于,这张代表着千万财富的支票化作了满天飘舞的零星的碎片。它们在空中翻飞着,飘零着,最后落到了每一个角落。
“我不会再要半点不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东西!”他说着,离开了这个伤心的地方。
“年青画家关白杨大搞婚外情,被艾氏集团扫地出门!”张明成看到这一则消息马上打电话给王菲菲,王菲菲大呼痛快,两人马上商量一起去看看叶可思,看她是否知道这一则消息,反应如何。张明成在酒店摆了一桌,说是为王菲菲接风,三人见面,那是分外地高兴,提了两箱啤酒,发誓要喝到不醉不归。
“可思,有一件事你听说没有?”几杯酒下肚,王菲菲有话藏不住,开始试探起她的口气来。
“什么事?”叶可思静静地喝着酒,脸上却无表情,“就是,就是……”王菲菲又怕她根本不知情,自己去提起她的伤心事来,所以一直支支吾吾,“就是,关白杨被艾氏集团扫地出门了,那个白眼狼,陈世美,终于是现有现报!”张明成终于忍不住,干脆竹筒子倒黄豆,一下倒得一干二净。
“噢,这就是你们叫我过来喝酒的原因啊!”她淡淡地说着,“是啊,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让人痛快的事情吗?”王菲菲喝了一大口,“这个白杨树,看着人家是千金小姐,家财万贯,就抛信弃义,忘廉寡耻,抛弃了你,去攀龙附凤,这不是他应得的下场么?”“他活该如此!”张明成补了一句。
“你们看到他这么惨,真的这么开心吗?”叶可思忽然问道。两个人面面相觑,讲不出话来。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他虽然犯了错,但毕竟是我们的朋友,人家现在倒霉了,我们不说帮他,但也不必在这幸灾乐祸吧!”叶可思喝了一大口酒,好苦!她不禁皱起了眉头,脸上隐现出一丝担忧,王菲菲突然怕了起来,“傻丫头,你到现在还在为他担心?如果他来请求你原谅,你不会又接受他吧?啊,不要不要,恶梦要结束了!”她痛苦地抱住头,拼命地摇了起来。
“叶可思,你要是原谅关白杨,我们两个都跟你分手!”张明成和王菲菲都狂叫起来。
关白杨已经预定了去美国的机票,他最后一次来到工作室,要把所有的画作收藏好,准备一起托运过去,这个城市,甚至这个世界,都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他摇了摇头,一切重来吧,但不是在这里,在那遥远的美国。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
在那最深的角落有一幅画用布蒙着,已经搬来搬去许多次了,他都搞不清这是哪一幅了,“一幅也不能落下!”他这样说着,一把掀开了盖在上面的布,一阵灰尘扬起,他不禁闭上了眼睛,尘埃落定,他仿佛一下就被钉子钉在那里,无法动弹。
画面上可思静静地坐在他的面前,抬着头,一双白水银里头养着黑水银般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他,一切仿佛都失去了光彩,隐入了无边的寂静,一轮金黄的暖阳缓缓从她的身后升起,那四周的黑暗阻止了所有声音和事物所有的浮躁和喧嚣,天地间只有她一人静静地在那坐着,那光芒,温柔地刺入了他的心灵最深处,那最深最深,不可碰触的角落。
关白杨呆呆地站在那里,过去的一切仿佛走马灯一般在他脑海里飞速地旋转起来。
他拿出手机,哆哆嗦嗦地打着字:“可思,我是杨,我知道,我已经没有权力来请求你的原谅,可是,我真的很想你,我已经定了大后天去美国的机票,这一去,我将不再回来了,天涯海角,我只想告诉你一句,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都只爱你一人。如果你肯给我一次机会,让爱重来,就请给我发一条短信,在这三天内,我的电话卡还能接到你的信息,到了美国,就接不到了,不管你作何选择,无论我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我都会为你深深地祝福!记住,大后天十一点,是我上机的最后时刻。杨”。他哆嗦着,按下了发送键。
接到关白杨的信息,叶可思并不意外,冥冥之中,她总觉得关白杨是爱自己的,他那么做,一定有他的苦衷,她也曾经尝试着忘记他,去接受张明成,可是,还是失败了,为此,她也非常后悔把张明成又给拖了进来,可是,关白杨的这一条短信,还是在她的心中掀起了掀然大波。
多年的相思和失意和痛苦象狂风暴雨般地扫过她的心头,她再也忍不住,抱头痛哭起来。
在国内的最后三天里,想不到,陪伴自己的竟然只有那个倒霉的沈小彤,不过,现在,他已经不怕别人的闲话了,他甚至故意拉着她的手,让那些狗仔队们瞠目结舌,不过,自从他和艾氏集团脱离的消息见报以后,对他感兴趣的狗仔已经不多了。
他就和她静静地坐在咖啡馆,坐在海滩边,坐在公园的石凳上,给她讲自己和叶可思的故事,他讲得是那么地仔细,那么地入神,讲到感人处,沈小彤一次次地为他们流下了同情的泪水,只是,每次见他,他都把手机抓在手里,她却不知为何,因为他以前从来没有这个习惯。
“你为什么时刻把手机抓在手里?”一天,她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因为我怕漏掉一条重要的信息,一条可能关系到我这一生的幸福的信息。”他幽幽地说道。
“我知道,应该是叶可思的信息吧!”沈小彤轻声说道。
关白杨不置可否地点了一下头。
两人沉默,夕阳把金色的光芒散在他们的肩上,喻示着一天又将成为过去。
关白杨沮丧地拖着行李往机场走去,送他的,只有沈小彤一人,他仍然把手机紧紧地抓在手里,它却没有任何动静。
“要不,再等一天吧!”沈小彤忍不住说道。
“傻瓜,不用了,如果她能原谅我,就会在十一点前给我信息,如果没有,再等一辈子也没用。”关白杨凄然一笑,“其实,我不应该再奢望能得到她的原谅,再见了,傻丫头,”
看着他那黯然神伤的样子,沈小彤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突然,她听到了一阵悦耳的音乐声,关白杨也感到手机一阵振动,他看到一条未接短信,却不敢打开,可思,是你吗?如果不是你,那那个发短信的人,一定是世界上最大的玩笑专家,“打开吧,白杨,不要怕!一定是可思发过来的,一定!”沈小彤高兴地鼓励着他,两个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机屏幕,关白杨颤抖着按下了接收键,一行字映入了他们的眼睑,两个人抱着跳了起来。
那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五个字:我等你回来!
叶可思一直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回信息,心中有过一万次回信息的念头,也有过一万次不回的想法,这件事是如此地重要,她不敢一个人作主,于是把它和父母、王菲菲、张明成讲了,结果没有一个要她回的,王菲菲甚至想要抢了她的手机,过了那天十一点再还她,还是张明成最后阻止了她的这种行为,“把最后的决定权留给可思自己吧!”他突然平静地说道。
叶可思握着手机,就象握着一只烫手的山芋,她想把它摔掉省事,可是却做不到,无论自己多么地矛盾,在最后的一分钟时间里,她还是象着了魔一般地回了那五个字过去。
又已是盛夏季节,盛夏的一中,一遍绿色,关白杨摸着这一棵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树木,看着身旁一个个年轻而得稚气的脸,不禁热泪纵横,太熟悉的场景了,和十年前在那家ktv相聚时简直一模一样,只是,一晃十年啊,他找了找那间ktv,却早已拆除了,他不再犹豫,鼓起勇气往叶可思的住处走去。
远远地他就看到了她,还是一样瘦削的身材,还是一样宁静的样子,她静静地蹲在地上,拣着青菜,他一步步走近,听得见自己的心砰砰地直跳。终于她感觉到了他的到来,抬起头,站起身来,一双白水银里养着黑水银般的眸子望着他,泪水哗哗地直往下流。
关白杨也是千言万语,无从说起,站在那里,哽咽得发不出声来。
良久,叶可思终于说了三个字:“回来啦!”
仿佛他就出去一会,仿佛这十年的磨难只是那一瞬,仿佛妻子做好了饭菜,等丈夫回来吃饭一般,关白杨再也忍不住,冲上去,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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