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们都老了吗
他们在哪里呀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题记
南下的列车“轰隆”着向前飞驰，窗外的一切一点点地向后退却，最终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我明白了，我终于要离开这座我生活多年的城市，脑中的记忆再也经不住思念，一下子散落了开来，像霍乱的碎片一样铺了满地。于是我想起小雯难过的样子，想起一年前家辉离开时的情形。他们都是那么叛逆的孩子。
家辉是我的好兄弟，那段高中的时光就在我们的形影不离中一天天地流逝，我们经常在深夜翻出男生公寓的大门，到无人的大街上像幽灵一样的游荡。我们有时一起去酒吧买醉，或是去海边听夜潮。那些快乐的日子蒙蔽了所有的烦腻与忧伤，让我想不到分离。很多时候我们一起靠在操场的树下听着cd机中淌出舒缓的流行乐，谈论着我们毕业后的去向。家辉告诉我说，你看我是一个多么世俗的人，不会去考虑将来的生活和那些该死的理科，只知道蚕食现在的生活，一切最终都会有结果的。我转过头去看着他，他长长的头发被风吹乱，下垂在前面，遮住了他的眼睛。我想也许遮住他的眼睛使他看不清前方的，不只有头发，还有许多其他的东西。我说家辉你要好好学习，这样才会考上大学，将来才会有出路。他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我，然后拍着我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让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真的可笑。也许他根本就不屑于考什么大学，他不会像我一样为了上大学而甘心情愿的和那些比尸体还恶心的数理化结婚。
那天家辉终于决定要离开了。我说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他说学校给不了我什么的，还是早一些离开的好。他没有去办退学手续，甚至也没有告诉我他要去哪里。他把他的cd和项链留给了我，他再一次拍着我的肩膀说，你要好好学习，你和我不一样。
我始终认为这是他一时的决定，最终他还会回来。直到他的妈妈找到我，流着眼泪问我是否知道他的下落。我感到恐惧和难过。原来他一直都是个不成熟的孩子。
家辉的离开也使我失去了方向，我开始不确定自己的这条路是否是正确的选择，而父亲再一次打来电话告诉我，只有好好学习才是你唯一的出路。我开始整日的坐在画室里画画，我天真的认为那些线条和色彩可以构画出自己将来清晰而多彩的生活。直到小雯的突然出现，她站到我面前说，我也想画画。我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孩子，她带着一种让人不忍心去拒绝的直白。我站起身把画笔递给了她。
她坐下来顺着我的画开始认真的画起来。我看的出她的画是有功底的，我开始认真的打量起她来：她穿一身粉红色连衣裙，背一个有点卡通的包，很俏皮的扎着两个小辫子。我不知道她来自哪里，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画完后她把画笔递还给了我，我问你以前学过画吗？她笑了笑没有回答。她说我是高一一班的，我叫小雯，以后有时间找我玩吧。说完后便转头走出了画室。
小雯像一片叶子一样，那天从我的眼前飘过便没有了踪迹。我也没有去找过她。
而再一次的相遇，是许久以后的一个傍。放学后我从画室里踱着步去餐厅吃饭，校园的路上人来人往，我看见远处一个冷清的角落里坐着一个女孩子，她双手托着腮，像是在听校园广播的样子。越来越近的时候，我发现那竟然是小雯。
“喂，你在这干吗？”我走在她的面前问
她缓缓的抬起头，“是你？”她看到我很吃惊
“恩，我去吃饭路过这里看见了你，你饿不饿我们一起吃饭去？”
她撅起嘴摇了摇头。
我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你心里想什么呢？”
小雯搂了搂额前的头发，什么也没说。只是抬起头看着路上过往的人群。我望着这个奇怪的女孩子，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沉默了一会后她说，你快去吃饭吧。我一时猜不出她是在赶我走或是什么别的意思，就坐在那里不肯走。校园广播中传出许巍那充满沧桑的歌声。小雯站起身说，我想回家了，你送我回去好不好？我点了点头说恩。
我们一起出了校门靠着路边慢慢的走着，学校外面的杨柳树很是茂盛，枝条柔媚的下垂着，一一扫过小雯瘦削的脸。她依旧沉默不语。我问小雯你家远吗？她抬手指了指前方说，就在前面。
我跟着她穿过马路，然后拐进了一条胡同，最后来到一家民房的院子，小雯说就是这里了。院子里一片狼籍，到处是人丢弃的垃圾。一共有三间房子，门都是锁着的。小雯掏出钥匙打开了其中一间房门，我随她走了进去。房内的摆设很简陋，一张单人床，一张写字台，上面摆着一些书。地上放着做饭用的锅。小雯说我就住在这里。我奇怪的问：“小雯你是自己做饭吗？”小雯点了点头。
“那你爸爸妈妈呢？”
小雯冷笑了一声说，他们有他们的生活，他们能赚很多的钱去住别墅，却没有能力给我一点家庭的温暖。他们整天吵吵闹闹，将我推来推去，我干脆谁也不跟。我想他们也不会长久了。
我从未想到小雯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孩子的心理还会承担着这样的家庭阴影.我说小雯你不要难过，以后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我可以帮你的.她对我笑了笑点了点头.
自那以后我便经常和小雯在一起，我们一起去画室画画，一起去餐厅吃饭，我带她去音像店挑唱片，去海洋馆看鲨鱼.小雯是个安静的女孩子，走在路上的时候她总是很乖巧的跟在我的后面，开心时很单纯的笑.她告诉我说，我一直都希望能有一个哥哥这样来照顾我.
高三的日子像水一样的流淌，一天天向高考奔去，这段日子被一扇门封闭着，把除学习以外的东西统统关在了门外，留下我们在里面像个饥饿的孩子一样，不断地往脑子里大把大把的塞着那些定理与公式，因为他们觉得学生靠这些变态的武装便可以走出去，一举战胜高考，从此幸福长久地生活下去.
我也已经好久没有见小雯了，每天奔走于画室、餐厅、公寓之间，三点一线的生活让我晕头转向，无暇再去顾及高考以外的任何事情。再见到小雯的时候已是在高考的前夜。我带着一种极度不安的状态游荡在街上.路的两边霓虹闪烁，空气中飘着烧烤店里传出的的刺鼻味道.我在超市门口的自动售货机里买了两罐啤酒，然后坐在超市广场的排椅上独自喝着.一群无忧无虑的孩子在广场上追逐嬉闹.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是高考，也不知道他们将来也将无可选择的面对.
广场对面的音像店里传出狂躁的音乐，我忽然记起那是以前我经常带小雯去的那家音像店.我也已经很久没见到小雯了，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还好.我站起身扔掉手中空掉的酒罐，我想再去小雯的家里看看.
我再一次走进了那个院子。小雯的房间里亮着灯，昏黄的灯光透过窗子照到了院子里，显的有点冷清.屋里的窗帘没有拉上，我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了小雯，她一个人坐在床上，依旧用两手托着腮，像个受伤的的孩子一样蜷缩在那里，眼睛直直的盯着前面空白的墙壁.
我敲了敲门，小雯惊醒似的转过头来，我推门走了进去，小雯看到我很惊讶，她站起身问，怎么是你?我说小雯我们明天就要高考了，我来看看你，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小雯笑了笑说，恩我还好.我忽然看到小雯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的样子。
我问小雯你怎么了?.....她低下头说没什么.
“那为什么哭了呢？”
小雯忽然一下子哭了出来，她无助的蹲了下去，用手捂住脸，蹲在那里抽噎着，我走向前去把她扶起到床上坐下。我说小雯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我可以帮你的。她擦了擦眼泪说，他们终于离婚了，却谁都不肯要我，我不知道这样他们当时为什么要生下我......
我愣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我不能了解那些大人们的世界，我只知道小雯是个受伤的孩子，而离婚也是那些大人们的自由和权利，谁都没有错。
许久，小雯转过头来说，可你也一样，最终也是会走的.
那次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小雯，她离开了学校，我曾去过她住的地方，却听说她不久前已经搬走了。后来听人说曾经在酒吧里见过小雯，她化着很浓的妆在舞池中穿梭，她的样子已经完全改变。这让我有一种揪心的疼痛。她原本应该在父母的细心呵护下幸福快乐的生活，她原本应该有着一个十八岁少女的纯真，她原本也可以不必这么早地踏入这个现实的露骨的社会。也许我们太低估这个世界该有的残酷，它足以令一个孩子变得叛逆，而心甘情愿的堕落下去，小雯是这样，家辉也是这样。在他们的世界里，他们只学会了用一只眼睛去看世界。
后记：从动笔到写完这篇，前后共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从最初的初衷是想写一些纯文学的东西，而写到一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立意，我一直在思考该怎样去表达。我不知道家辉或是小雯看了后会怎么来反驳我，告诉我他们当初的选择也是对自己将来的高瞻远瞩，而我始终认为叛逆是80后的孩子的特点，我希望他们可以从这个社会得到更多的关怀，并且拥有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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