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生是各种不同的变故,循环不已的痛苦和欢乐组成的。
巴尔扎克,《夏倍上校》”
段诗媛对司徒楠态度的转变来自一封书信,一封艾静来的书信。
艾静出国后给司徒楠来了不少信。信中说,她原本以为出了国就可以忘记一切,但是她越来越发现这是个错误,她每天满脑子都是他们小时候在一起的事情,司徒楠带着她去偷爸爸单位院里种的枇杷,去小河里抓鱼虾,去小树林里摘洋槐花,所有的一切搅得她没有心思上课,没有心思交朋友,在国外一个人孤零零地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司徒楠接到信后,不知道如何回复。他将信夹到课本里,准备到图书馆再看看。段诗媛在翻司徒楠课本的时候看到了这封信,打那天起,她的态度起了转变。要说司徒楠也没有对这封信作出表态,段诗媛的态度有些来得莫名其妙。
第二天,司徒楠约段诗媛到他们经常去的奶茶店见面。
段诗媛穿了一件白色的毛衣,头上戴了一顶红色的绒线帽子,柔顺的长发撒在肩上。当她走进奶茶店的时候,店内的学生齐刷刷投来羡慕的眼光。司徒楠喜欢这样的场景,这是作为她男朋友的骄傲。
两人要了一样的热珍珠椰汁奶茶。
司徒楠首先打破沉默,但是没有了往日那种自由放松的感觉。
他不自然地笑着说:“诗媛,你今天很漂亮。”
段诗媛喝了一口珍珠奶茶,嫣然一笑,说:“司徒,你怎么变得俗气了,这不是你的风格。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你要去日本?”
“手续已经办好了。学校今年有去日本交流学习的名额,系里推荐了我,我也正好去日本找找妹妹。”
“什么时候走?”
“下周。”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段诗媛没有回答,低头喝着奶茶。
“诗媛,我要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你明白告诉我好吗?”司徒楠说出了积压在心里很久的疑问。
“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司徒,让我们忘记过去,真实地面对现实,多对自己负责,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段诗媛停了停,望着司徒楠。
“我知道我有很多毛病,外人看来好像我对生活的态度不认真,可是我对你是一心一意的,难道你不知道吗?”司徒楠尽量克制自己的感情,压低声音。
“其实你和艾静才是最般配的,从家庭环境到自身条件,你们都是最合适的。”段诗媛一本正经,很严肃。
司徒楠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忽然觉得陌生起来。
“你怎么能这样想,难道我爱你的心你不懂吗,难道你不知道我和艾静只是兄妹情谊吗?”司徒楠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冲段诗媛发疯似地叫喊起来。
店里的人都转过头来看着他们。
“请你理智一些,不要大喊大叫。”段诗媛见众人对他们议论纷纷,感到有些难堪。
“我就是要大喊大叫。我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我司徒楠有多爱你,而你却在无理取闹。”司徒楠脱了围在脖子上的围巾重重摔在桌子上。那条围巾是段诗媛送给他的。
段诗媛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她笑着站起来对司徒楠说:“祝你们幸福,就算是我对不起你。”
段诗媛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奶茶店,她无法忍受司徒楠失望、恼怒的眼神,无法再和他直面相对。转过脸的时候,泪水再也止不住从她的脸上流淌下来。
门外下起了雪,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往年的这个时候,段诗媛会迫不及待地拉着司徒楠一起到西山湖边静静地站在那里看雪花在湖面上飞舞的样子。段诗媛会平静地讲起白色的沙棘花,红色的沙棘果,七彩的诺日朗海子,还有雪山脚下的沙棘小屋。
司徒楠无法接受这样的答案。他跑到店门口,眼前白茫茫一片,已不见段诗媛的影子。
司徒楠没有回宿舍,他去了公寓。一直呆了四五天没有出来。刘烨来公寓找过他,他没有应声也没有开门。公寓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他也不去理会。他整日无精打采地翻看他和段诗媛在南桥沟照的照片。
等司徒楠从公寓床上爬起来回到学校的时候,刘烨告诉他段诗媛昨天已经随前往日本的学习交流团走了。临走前,段诗媛给他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有打通。
段诗媛的离开,让司徒楠沉闷了很长时间。虽说有一群朋友在身边绕来转去,但他总也提不起精神来。
这天,忽然听李大明说朗勇和周颖珊要退学回家,司徒楠以为这又是李大明、许广几个人想出来逗他的恶作剧,便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说:“李大明,你能不能玩出点高级的把戏来。”
“大明没有骗你。”
司徒楠睁开眼,脸色依旧苍白的朗勇和周颖珊站在床边。
司徒楠坐起来问:“为什么呀?好好的学怎么不上了呢?”
两人将情况给大家解释了一遍。朗勇上次生病后他的身体一直没有康复,医生说他最好休息一年,要不然有可能落下毛病。朗勇的家里又来电话说朗勇的母亲病了。朗勇是家里的独子,父亲是个海员,经常出海在外,家里就母亲一个人,她这一病生意就没有人照看。朗勇决定退学回家照看母亲同时还可以打理生意,周颖珊也悄悄地向学校提出了退学申请。朗勇知道后坚决不同意,眼看就要大四了,怎么能随便退学。
周颖珊已经下定决心,她想朗勇的身体不好,回去指不定是他妈妈照顾他还是他照顾他妈妈。周颖珊说,等朗勇身体好了,他们可以一起去读夜大,一样可以拿到文凭。
朗勇让周颖珊和家里人商量商量。周颖珊说,那个家已经不是她的家了,她的事情完全可以自己作主。朗勇一边想着尽快回家照顾妈妈,一边又扭不过周颖珊,只得应许。两人婉言谢绝了学校老师的好意挽留,已经办理了退学手续。
看见朗勇的退学证明,众人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或许应该责怪他们对自己前途选择的轻率!或许应该佩服他们为了爱情而不顾一切的勇气!
连续几天,司徒楠、李大明几个人搀扶着朗勇到学校的风味餐厅吃饭、喝酒。朗勇和周颖珊在一旁看着这群将要分别的兄弟姐妹一个个喝得七倒八歪,嘴里还直骂朗勇和周颖珊狼心狗肺,只顾自己幸福,不顾他人感受,逃离集体,无情无意。朗勇和周颖珊听着这些话,看着这些人,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他们中途的退出使得本来要一年后才出现的离别提前到来,这让留下的人感到措手不及,毫无心理准备。
送朗勇和周颖珊去车站的路上,高然和林茵送了两个水晶相架给他们。林茵说,一个相架给他们放结婚照用,另一个给他们的宝宝用。
周颖珊像以往一样开朗地笑着,甩着依旧偏在一边的马尾辫说:“等我们有了宝宝一定发照片给大家。”
上火车的时候大家约定好了谁也不许哭,用李大明的话说那太俗套了。
火车开动的时候,大家都追着火车跑。朗勇和周颖珊趴在玻璃上和大家挥手告别。
等火车再也追不上了,大家站成一排望着火车越开越远,眼睛都红红的,喉咙里堵得说不出话来。李大明第一个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其余人也忍不住了。
许广哭着拍打李大明:“你丫第一个说不许哭的,你不守信用,惹得我们也跟着没出息。”许广常在宿舍说老爷们的眼泪金贵,随便掉眼泪那是没出息。
李大明摸着眼睛说:“我老李生下来就不会哭,这次趁这个机会让我好好感受一下哭是啥滋味。”
后来,李大明的这句明言成了许广手中的把柄。当李大明要对他动粗的时候,许广总是学他当时的样子。李大明见了这招就熄火,看着朗勇空荡荡的床铺直叹气。
“朗勇带着媳妇双宿双飞了,宿舍里压抑的气氛持续了一个星期。当李大明他们缓过来情绪的时候,我忽然发现瞬间缺失的感情越发让我的生活空虚寂寞。诗媛在我还没来得及解释的时候飞跃了边境线,让我感到遥不可及。中途退场的三个人中,我能够对朗勇和周颖珊送去祝福,可我却无法面对没有诗媛的日子,这样的日子如同窗外光秃秃的树干一样连一只会叫的鸟也没有,生活像死一样的沉寂,只有簌簌的下雪声给了我一点提醒:这个世界还在运转。
司徒楠”
“当我离开校园的那一刻,往事像过电影一样在我眼前飞快地流过,三年前那个酷热的下午开启了我生命的新一页,激情、热烈、梦幻、浪漫和荒唐吸引着我的脚步,飘舞的雪花迷乱了我的眼睛,在湿热的眼睛周围它们化作泪水的一部分,香销玉殒。当我登上飞机的那一刻,我忍不住回望这片白雪覆盖的土地,我不知道我的爱人司徒楠是否能听到我对他的道歉,我用一个他无法接受连同我自己也无法接受的理由为我们曾经的爱情画上了一个没有完结的结局。旦愿我能像雪花一样慢慢从他的记忆中融化,从他的感情世界里剥离。等到我再踏上这片土地,或许已变成一堆灰烬,不变的或许只剩心灵的归依。
段诗媛”
仙女山下了一场大雪,司徒楠和柯慧到的时候,那里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血红的沙棘果在白雪的轻抚下露出小小的一角,似乎像淘气的孩子在和人玩着捉迷藏。
柯慧告诉司徒楠,段诗媛到日本后就病倒了。她从一开始得知自己患有血液病后就一直恐惧地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她也曾四处求医,也曾亲自努力查找学习,但给她的答案永远是失望。父亲的去世,给了她沉重的打击,病情愈加沉重,她不得不思讨如何处理身后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让她牵挂的只有两个人,司徒楠和失散的妹妹。最后,她找到了一个可以同时办成两件事同时给两个人都有交待的办法,虽说有些残酷,但依然凄美。
司徒楠的眼泪落在沙棘树上,一簇白色的沙棘花拨开棉用温热的水洗了洗朦胧的睡眼,看到久违的朋友,摇摆着张开了笑脸。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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