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凡是发生过悲剧的地方,恐惧和怜悯就留在那里。
雨果,《九三年》”
几根粗大的木头做成的窗户外响起一阵吆喝声。许广说这帮混蛋又开始欺负人了。刚醒来的司徒楠还不明白许广说的话。
窗外送来一阵清新的晨风,阳光透过窗户照进近似牢狱的房间。六个受难的同学一起被关在这里,让人感到事事难料。昨天还兴高采烈地踏上这片历史悠久的名城土地,今天却成了恶徒的阶下囚。
房间里只有万小露一个女孩,看着已经剩下半条命的司徒楠,满脸青紫的高然,一身武功也没有办法逃脱的李大明,还有霍鹏和许广,脆弱的万小露感到从没有过的无助。在这人地两疏的地方,遇到了一群饥饿的狼,再好的猎手恐怕也难以应对,更何况还有隐藏在暗处的狐狸在等着你。
万小露受不了房间里霉臭污浊的气味,走到窗边想透透气。
窗外,一群穿着破烂的人逐个从旁边的石棉瓦房里走出来,在房前的空地上排成几队蹲下。当中有人走得稍慢些就会遭到旁边手持皮鞭的恶徒的呵斥甚至是皮肉之苦。
人群中有头发花白凌乱的老人,有胡子拉茬的年轻人,更多的是看起来尚未成年的小孩。他们有的**着上身,浑身黑呼呼的;有的穿着已经烂得成条得衣服;有的身上露出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疤,其中有几个人的伤口格外严重,鲜红的肉向外翻开,几只苍蝇还在上边落着。
万小露看着眼前的情景哭了,哭得很伤心。她害怕,恐惧,无助。父母含辛茹苦供她上学,想不到可能会在这里断送性命,她觉得对不起家人,对不起父母。
万小露的哭声惊动了门外看守他们的恶徒。一个为首的恶徒指使他们当中的一个过来查看出了什么事。这个人走到窗户外,看到里边哭泣的万小露却一下子愣在那里。
李大明见窗外的人这样看着万小露,认为他是不怀好意,胳膊上的肌肉绷起,真想隔窗把他拉进来痛打一顿。李大明走到窗户边,愤怒地看着窗外的人。
“小露!”那个人突然低声喊出万小露的名字。
这不禁让万小露感到意外,她揉揉满是泪水的眼睛往窗外看,一个让她再熟悉不过的人站在眼前。这个人伴随她一起长大,这个人给了她无微不至的关怀,这个人一直是她心中的保护神,这个人孝敬父母、爱护妹妹。而眼前,这个人怎么会和这帮魔鬼混在一起。
“哥,你怎么在这里。”万小露的声音有些虚弱,她见到自己最亲爱的人想高兴却高兴不起来,想骂他又开不了口。
众人这才知道站在窗外的人是万小露的哥哥。
“我,”窗外万小露的哥哥不知如何跟妹妹解释,他向两边看了一下,小声说道:“等会儿我再来看你。”他又朝屋里边看了看就走了。
万小露的哥哥回到为首的恶徒跟前,说是里边的人快死了,还是让矿上的医生去看看,免得出了人命。
为首的恶徒答应了,吩咐万小露的哥哥去找医生。
医生来的时候外边的人群已经被驱赶到矿山上干活了,整个院子里只剩下一个做饭的老者和两个看守。
医生检查了司徒楠的伤势,面露难色,说道:“他的手腕骨头错位了,肌腱组织受了严重的损伤。最严重的是有可能受了内伤,胸腔有积血,要尽快将这些血排出来,要不然就会有生命危险。”
众人听医生这么一说就更加着急。
“医生,求求你救救他。”李大明跪在了医生面前。
“大明,你快起来。男子汉膝下有黄金,上贵天地,下跪父母,怎么可以轻易给别人下跪。”司徒楠喘着大气说道,一边挣扎着要坐起来。
“司徒,你别动。”李大明赶快站起来将司徒楠扶着躺下。
“刘医生,你想想办法,他还是孩子。”万小露的哥哥在一旁对医生说道。
“不用你管,我们的死活不关你的事。”万小露怨恨哥哥干出这样的事情,一向对人温柔善良的她,今天说话却冷漠无情。
“这位姑娘,他也是好意,你怎么这样说呢?”姓刘的医生想不到这位外表看来纯真可爱的女孩说起话来竟如此尖刻。
“刘医生,你别怪她,她是,是我妹妹。”万小露的哥哥有些哽咽,脸背过众人。
“你妹妹?怎么会在这里?唉,真是作恶多端那!”刘医生很气愤。
“你不要责怪你的哥哥,他是为了你才落到这种境遇的。”刘医生对万小露说道。
万小露的哥哥名叫万大林。万大林的从小很爱护这个妹妹。因为家里穷,很少能吃到水果。万大林小时候就经常翻过果园的院墙偷苹果、梨子拿回家给妹妹吃,自己却舍不得吃一个。妹妹考上了大学,家里东拼西借终于凑够了妹妹上学的路费。送妹妹走的第二天,万大林便离开了家,他要外出打工给妹妹挣学费。经熟人介绍,万大林来到这个矿场作工,因为体格好,老板让他做起了保安。过了两天他才知道这个矿场是一个黑矿,矿上的劳工全部是被骗来或者被抢来干活的。他几次想逃跑都没有跑成,结果被抓起来打了个半死,多亏刘医生救治才保住性命,此后跟刘医生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这位刘医生原本是江城人民医院的医生,医术精湛,本来前途远大。可是他家里有个得了肾坏死的妻子,为了给妻子看病,他经人介绍借了胡二虎的高利贷。谁知这是胡二虎设的一个圈套。胡二虎曾经请刘医生给他看过病,胡医生的精湛医术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正好矿上出现了不明原因的疾病,几个干活的苦力相继病倒。为了不出人命,也为了保住这些干活机器,他急需一个医生给这些人医治。便以借钱为名请刘医生到矿上给这些病人看病,刘医生当然是药到病除。矿上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既然刘医生已经知道,他的医术也没得说,胡二虎当然不愿放过他,他要刘医生长期作他的专职医生。刘医生开始坚决拒绝了他,胡二虎又拿借钱的事和她妻子的安危作威胁,刘医生才不得不答应。从此,刘医生被强行留了下来,只能隔三差五地回一趟江城给家里送钱。
“唉,我这也是身不由己呀。”刘医生显得很无奈。
“哥,我对不起你,我错了!”万小露紧紧抱住了哥哥。“是我拖累了你,你骂我吧!”
“小露,别哭了。哥不怪你,哥希望你能过得好些。”万大林安慰已经哭成泪人的妹妹。
司徒楠一阵猛咳,竟然咳出了血。
“刘医生,你快救救他。”李大明急切喊道。
刘医生从药箱中拿出一瓶药,告诉李大明一次吃三片,可以先顶上一两天,他回去再想办法。
“得尽快送他出去,在这里无法治疗。”刘医生强调。
“我来想办法。”万大林看来有办法。
“走的时候别忘了带上大丫!”一位老者推门进来,声音有些沙哑。
众人惊慌了,刚才说的事情一旦被胡二虎知道,这几个人的下场就可想而知,他不会让这些知道内情的人跑出去的。
“大家不用慌,这位是做饭的秦伯,他是自己人。”万大林上前扶着秦伯。
“大林,他们走的时候请他们一定把大丫带走,不能害了这孩子。”秦伯请求。
万大林讲了秦伯的情况。秦伯是河南人,他这么大年纪出来是为了找孙子。他孙子三年没有回家,也没有任何音讯。后来听说村上的人很多都在这里做工,他便一路找过来,到了这里也没有见到他的孙子。胡二虎对到过这里的人是一概不放走,他要秦伯也上矿上干活,同村几个在这里干“保安”的人怕秦伯年纪大受不了这么重的体力活,便在胡二虎面前求情,说秦伯以前是厨师,能否让他给这些人做饭,胡二虎为了安定军心就给了众人这个面子。
秦伯所说的大丫正好也是滨海人,她小小年纪就出来打工,被同村人卖到了这里。矿上都是年轻力壮的男人,几个心思差的见来了个女的,也不分年纪大小,对大丫打起了坏主意,几次都是被秦伯救下的。后来秦伯央求几个同乡给胡二虎说好话,将大丫留在身边帮手做饭,这才保住了大丫不受欺负。
“我一个老头子能活几年,我的孙子没有找着,认了个孙女也不差呀,哈哈!”秦伯笑着露出几颗所剩无几的牙齿。
“秦伯,你放心,我们一定把大丫带出去。”李大明握着这位慈祥老人的手说。
正在这时候,一辆警车呼啸着停在院子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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