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女生频道 > 爱做 > 第四十章 结尾是幸福的

?    那时,距离雅儒离开这人世只有不过三天了。至今我仍然庆幸及时去找了如菲。如果没有向她说明一切,没有她对雅儒三天的陪伴,我相信雅儒将孤单离开,即便我和再多朋友陪在他身边。在这世界,他心里最牵挂的当然只能是如菲。

    泰国政局日趋平稳。他信流亡海外有段时间了。从新闻里知道,泰国大部分老百姓生活仍然继续,即便他们中间不少人比先前过得艰难。政治就是这样,没有让所有人都同等受益的政治。所以人们需要学会适应和承受。人生也是如此,我也是如此。我逐渐从失去雅儒的剧痛中走了出来,茫然地,一步一步,不知觉地走了出来。

    我没办法呆在原地,我没办法,那里什么都没有了,只有空空的房子和无尽无望的等待。幸好,我有雅同,他现在叫我妈妈。我每周都能见到他,我很开心,很感谢雅儒,感谢马茹云老师,能留给我雅同。正是雅同,让我必须睁眼面对现实,面对未来,为了他和他的未来,我必须回到现实中来,必须尽可能正常的生活。

    如菲和我见面次数越来越少了。空闲时,我越来越不愿意约她相聚,我想她大概同样如此。我完全相信,她和我一样明白,我们共同的那段人生已经结束了,我们都不得不面对各自现实的生活,它们不怎么交叉,所以我们也只能不怎么见面。但是,她会隔一两个月去看看雅同,带他逛街买东西,听他聊天,就像我做的那样。

    过去的那些故事,无论如何伟大坎坷,如何跌宕起伏,如何激动人心,都过去了,过去了。回不到过去,自然只能如同放入影像册的成长照片,再怎么珍惜,也不可能带在身边,只能放进或深或浅的抽屉里,在无人时自己默默品味,却不想和人过多说明。我和如菲必须拉开窗帘,迎接甚至走向外面的世界,不再继续呆在我们有意封闭的世界里,如此我们才可能活得下去。我们必须活下去,因为我们还有各自的责任。再多过去的美好,也无法减免未来丝毫的责任。所以,我们少见面,甚至刻意不见面,是正确的选择,成熟而无奈。

    然而,我相信我们都无法忘怀过去,过去的点点滴滴……

    我无法忘记,如菲听我从高中讲起雅儒对她的爱情、雅儒和胡蓉爱情的真实发展历程之后,那感伤的表情。那张脸,美丽而哀伤,自责而后悔……我毫不怀疑她对彭东国曾经和现在的爱情,但人一辈子是可以爱上不同人的,人也可以从这些自己爱的人中间选择自己的最爱。

    如果说,大学时,她因为不了解雅儒和胡蓉的全部故事,所以认为雅儒对她爱得游移不定爱得投机的话,现在她彻底明白了怎么回事。她明白雅儒对她爱的坚韧,也明白雅儒的善良,更明白雅儒面对真爱时那份最质朴的卑谦。其实这些年,她心里一直牵挂着他,关心着他的一切,他和我最近的相处她也一清二楚。她无法忘怀雅儒对她的那份珍视,她也会不时浮现雅儒那深情而又忧郁的眼神。但她清楚,她已经做出了选择。她选择了丈夫,组织了家庭,生下来孩子,她就没有了选择的权利,更不能有选择的动力。她时常宽慰自己,人生无法回头,人生也不能全占,不能贪心。你只能选一头,犹如甘蔗,甜了开头,就不能贪心去要甜到结尾。但现在,面对这残酷的现实,她必须有自己的决断。无论她怎么做,今生可能都无法心安。这就是命运,给了你太多,必然也会要求你承受更多。

    她如果选择去见雅儒,她知道,只要去了,就回不了头,雅儒的爱,会彻底把她融化,那她就无法面对彭东国和这个家;如果她不去,她余生会内疚会后悔,会发生什么,她不敢想象,或许,最后,她也无法继续面对彭东国。因为雅儒已经沁入她所有的生活,即便是原有的生活里,现在她知道,到处都是雅儒的爱,雅儒那深情而又忧郁的眼神。

    我无法忘怀,当我把如菲带到雅儒病房后,他那难以置信的表情和无法控制的喜悦。他手足无措,语无伦次,一会儿要挣扎着爬起来招呼如菲坐,一会儿又要我快倒水给她喝,一会儿又要让她品尝朋友从非洲带回的特色食品,他一下子变回那个毫无社会阅历、生涩的少年,比第一次在云中饭店显得都要稚嫩。

    如菲只是微笑着,恬静地看着他,不停轻轻摇头。她胳臂里躺着一束花,粉粉的康乃馨、红玫瑰和百合花,夹杂着紫色的小满天星。她就这样看着他,只到他自己安静下来。然后,她坐到病床上,把花放下,眼睛一秒都没有离开过他的眼睛,微笑着,牵着他的手,柔声道,“你不要着急,我不走,我不会走,我来就是和悦悦一起照顾你的。”

    他移过目光,有几分欣慰,几分欢喜,几分埋怨,也有几分感激,“悦悦,你,怎么能这么做啊?我反正已经这样了,不要再影响如菲的生活了。”

    如菲一下子泪如泉涌。见到雅儒她就想哭,她想起太多往事。雅儒重病的样子,彻底粉碎了她越来越弱的幻想,她总不愿抛弃这个幻想,即张西悦为了哄她去见雅儒所以才把他病情说得那么严重。眼前一切,不再有幻想空间,更让她难过伤心。

    我见这场景,鼻子发酸,也想给他们留点空间,说要去公司处理事情,请如菲陪伴雅儒。我低头匆匆跑出病房,因为我不想和她一起哭泣。我想哭,但我今天绝对不会仅仅是为雅儒的病难过。我有自己的情感,但我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在这最后日子里,让雅儒尽可能高兴才是最重要的。

    晚上,我和如菲一起守夜。在病房外阳台上,我们看着躺在床上借助药物已经沉睡的雅儒,心事重重,都不想说话。从远处飘来《今夜》歌声,“夜,这夜,没有什么可以依旧,夜,这夜,没有什么可以回首……”。我想起雅儒跟着她到ktv的那夜。我告诉了她那晚的事情。怕她误会,我特地强调,雅儒那时已经知道自己身患绝症了,总想离开人世前多看看她,而且的确也担心她,所以才会每天跟着她。

    她默默摇头,表示自己不会误会。“我都误会他二十年了,现在还会再误会他吗?不会了,他做什么,对我都是善意的。我知道。不过那晚,那个客户真的很差劲,总动手动脚。刚开始,我想应该不会太过分吧,虽然那时刚做业务,我也听别人讲了些事情,但后来在ktv里,没唱两首歌,他就坐跟前要抱我,我推托不掉,索性打了他一耳光。在那里,他也不敢强来,只有悻悻地走了。”

    说完这些,我俩又是久久无话。我让她先去睡,后半夜再替我,她不肯。我也不想睡,于是我们就这样一直坐着。

    快天亮时,我疲惫得有些神志不清了,仿佛听到人叫我名字,激灵一下睁开眼,见她在看着我。

    见我醒了,她幽幽问我:

    “西悦,我还是觉得,就算我这样陪着他,他还是过不多久要走的。他真要走了,你说我如何让他明白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牵挂着他啊?不是我表现出来的那样冷淡,也不是他心里想的那样我不在乎他的情感。在这世上,谁会不尊重不珍惜真情呢?特别是像他那样执着深厚的。”

    我悲哀地看着她,“晚了,如菲,真的一切都晚了。医生说了,他最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一个月里,你多陪陪他,在他离开人世时,你在他身边,我想,他就会很满足了。”

    “如果真的只能这样,我还是不能安心啊!就像你所的,即便是作为他的同学,我都应该来陪他来看他啊!所以,只是来陪他,说明不了太多情感。再说了,他说不定以为是我看到他要走了,出于同情才来看他的啊!”

    我理解她的心情,她说得也有些道理。雅儒最后日子里,她能来陪他,肯定能让雅儒开心欣慰,但能不能让雅儒明白、确认她对他的爱并带着这份爱离开人世,那的确不能确定。雅儒一生都尽量不给人添麻烦,习惯性地“低看”自己。他的口头禅就包括“我何德何能”。但没有办法,谁让她在这时候才出现在他身边呢?在生命最后日子里,要走的人往往更容易从留下的人眼中看到忧伤看到爱恋,却很难看到信任与托付。没有信任没有托付,就没有爱情。

    我无法给她好的建议,她也无法让自己顺应自然。就这样,我们呆坐到第二天早晨。雅儒醒来,照料好他洗漱和早餐后,她说出去走走。回来时,她已经没有夜间的急切。吃完午饭,她说要单独和我谈谈。

    她告诉我她知道怎么做了,一定请我支持她。

    我清楚记得,当她告诉我她的计划时,除了震撼和感动,我没有一丝嫉妒与不快。她准备明晚和雅儒**,用她话说,就像我做的一样,让他感觉到爱,感觉到温暖,让他触及到她的一切。这个男人,两天前,至少在别人心中,在事实上,还是我的男人,虽然在他心里,我不是他的女人。但现在,另一个女人,非常直接地告诉我:她要和他在一起。我一点都不生气,只有感动,完全的感动。或许,到那时候,我知道,他也不是我的了,他的心从来不是我独占的,甚至我都不是大股东,现在他的身体也将尘归尘,土归土。

    即便现在想起雅儒,有时我都会怨恨如菲,但那只是恨她占有了他的心却不能让他快乐,恨她对他的放弃最终导致他郁郁而亡。但在雅儒临终前那件事上,我不怪她,我只是感激。

    早餐后她已经问过医生,医生告诉她,按照目前治疗方案,雅儒大约还可以活一个月。

    “那在这期间,如果他受到一些比较强烈的刺激呢?”对外人,她有些不好意思,更何况是位男医生。医生有些吃惊地看着她,“什么刺激啊?身体的还是精神的?”

    “既有身体的,又有精神的……”

    医生越来越糊涂,“到底是什么刺激啊?你具体说说……”

    她被逼无奈,只好直接问,“他这时能不能过夫妻生活啊?”

    “夫妻生活?”医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他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和他过夫妻生活?如果你们真的要过夫妻生活,那我告诉你,病人会有生命危险的,激动会随时导致他心脏或肾脏衰竭而死。那时候医院可不负这个责任!”

    我和她计划妥当后,就开始行动。我们这里是豪华病房,包括独立浴室、洗手间、接待室和病房。接待室和病房间有一大块单向玻璃,从接待室可以看到病房里面,但从病房里看不到外面。下午她早早回去睡觉了。我要她睡足觉,让雅儒看到一个最漂亮动人的李如菲。而我则开始其他准备工作。

    第三天,也是雅儒的最后一天,准备工作陆续到位了。病房靠阳台那面装上了雅儒最喜欢的米黄色窗帘,这也是他印象最深刻的如菲裙子颜色,房间里不同角落摆放着相应鲜花,显得喜气洋洋。查房医生提醒我们病房里不适合有花。不过大家相处熟了,她也知道雅儒时间不多了,并没有干预。我买来了崭新的床上用品四件套,两双新拖鞋,从家里拿来音响,放着柔美的曲子。浴室里两条新浴巾,一条粉蓝色,一条粉红色,浴池消好毒,擦洗得洁白锃亮,全新的清洁护理用品,两套新买的睡衣。

    雅儒迷惑好奇地看着我忙碌这些,问我今天是什么日子。我笑着说,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啊?我们都同居这么久了,我要趁你活着找你要个名分。

    他知道我在开玩笑,嘟哝道,“真要名分,也要到法院去办啊,那才真的有效呢。你就告诉我吧,到底是做什么嘛?”

    “晚上你就知道了啊?你啊,先安心睡会吧。”隔着被子,我拍拍他小腿。

    在药物作用下,他每天要睡很多觉,那天照旧很快睡着了。

    晚上,我从那家意大利餐厅叫来牛排,餐厅老板安排专人过来帮我们摆餐。他们拉来餐厅里用的餐桌餐布餐具,布置了和餐厅一样的烛光,放着和餐厅一样的音乐。

    准备好后,我给他注射了一针吗啡,这样他就不会像平日般很快疲惫。我取好药,喂他喝下。

    一切就绪后,我告诉他,“如菲这么辛苦照顾你,我想你肯定愿意请她吃顿饭。我知道,如果你可以自己做,你一定会亲手做给她吃的。现在,你就在这里请她吃饭吧!”

    事前,他多少猜到我们是为他准备惊喜,但仍然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安排,他感动地看着我。

    “悦悦,你更辛苦啊!对不起……”

    我走出病房,轻轻带上门,如菲已经在接待室等着了。她那夜很美,全世界的新娘都是美的。

    我一个人坐在接待室里,紧张地看着墙上的挂钟。

    “雅儒,我真的希望你幸福!”我默默念着,默默流泪。

    按照我们事先说好了,为了预防突发状况,如菲坚持要我在接待室里守着。我们没有在单向玻璃上安装窗帘,这样我可以及时了解情况。我们都没认为他们那样是**,那只是一个仪式,一个信任与托付的仪式。

    于是,我看着他们用餐,看着她扶他走进浴室,他有些犹豫,但还是被她拉了进去。然后,看着她们出来。

    在床上,他们开头大概很不顺利,这让如菲很着急。她耐心地亲吻着他,从头发、额头、耳朵、脸、脖子,一直到下面……

    她非常急切,所以非常卖力。她拉起他的手,贴着她**,抚摸着她身体……然后,又焦急地俯下身来亲他。总之,她竭尽全力刺激他,让他兴奋。

    最后,他的活力终于被调动了,或许也是因为我喂他吃下的药物起到了作用。他们纠缠在一起,舞动,酣畅淋漓……

    在那一刻,我产生了错觉。我以为,雅儒康复了,当然,他也幸福了,而我只是一个旁观者。在那错觉里,我只是一个旁观者,可我却一点都不难过。我快乐,快乐得泪流不止,前面视线一片模糊,除了两个疯狂扭动的身体……

    我感觉到有人拉我的手,我看见如菲就在我身边。我不知道刚才看到的是不是幻觉,也不想问,我想,像刚才那样就很好。既然好,那就好。

    “他走了……”她低声告诉我,也是满脸泪水。她只是用右手按着一条浴巾在胸前,遮挡着身体。我走过去,抱着她,紧紧的……

    “结束了……”我说。

    “结束了……”她说。

    这时,音响里的曲子开始变换,开始唱那首《爱到浓时》:

    爱到这疲惫的时候

    迎来

    这甜蜜的厮守

    我已盼望太久

    我已无缘多消受

    这是天使的呻吟

    应得天父的眷念

    告别了,结束了,审判了

    这一刻

    上帝似乎变得公平

    爱到这故事的尽头

    迎来

    这炽热的最后

    我已不能再留

    我已无力牵你手

    这是天使的呻吟

    应得天父的眷念

    告别了,结束了,审判了

    这一刻

    上帝似乎变得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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