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女生频道 > 爱做 > 第二十二章 回到如菲

?    他不知道胡蓉到底要干什么,但他发现这些信开始发挥作用。从这以后,每次在路上看到如菲,他不再觉得她是一个认识的陌生人,不再觉得自己对她不了解。相反,他会从她的穿着去考证信中所说她喜好的颜色是不是准确,从她走路的姿态推测她的性格是否如同胡蓉描述。有次,看见如菲在篮球场边为本班篮球队加油,他想,胡蓉说她喜欢运动,应该是说对了。

    就这样,如菲一点点占据了他的时间,重新被胡蓉塞进了他的生活。他开始重新关注起如菲,虽然这时并没有什么具体的目的和感情。如果有,最多也就是对胡蓉信中描写东西的好奇,以及因为这种好奇而产生的印证**。反正他有的是时间,闲着也是闲着。

    他早就知道如菲是校文学社成员,他后来也是。应该说这是他们身份唯一可能的交叉。但他从没见她在文学社社刊发表文章,实际上,他也没写什么文章。文学社好久都没有组织活动了,社员们不过是闲着一个身份而已。正这样想着,却收到老师通知:文学社要做一系列活动,首先是辩论赛,其次是征文活动。辩论赛他被推举参加了,征文赛是谁都可以报名的,自然他也不会放过。

    如菲参加了辩论赛,只是抽的题目和他不一样。所以,除非后来碰上,两人不会一开始就有对手赛。我有些忘了他当时的辩题,好像是关于人应该什么时候树立理想。他当时有句话语惊四座,他说,一个人,不应该过早地树立理想,更不应该很早就做很明确的规划。

    为了形象论证,他拿春游做比喻,说我们往往早早确定一个春游目的地,然后大家就天天盼着春游,向往着那个地方。春游时,大家一路辛苦奔波,不愿停歇,紧敢慢赶,渴望尽快到达目的地。偶有掉队的人,归队时拿出路上采的漂亮野花、摘的野果子,告诉大家,路上什么地方风景好漂亮!这时,方才全力赶路的同学才想起,好像的确是经过了一段很漂亮的地方。

    他做出结论:风景不是最多人都知道要去的地方。即便现在众所周知的风景,最开始也是不为大众所知,直到有人发现了它,欣赏了它,传播了它,才能让它出现在我们视野里,成为我们规划春游的一个选择。如果总去人多的地方,我们就看不到真正的风景,所有最美、最能给我们震撼和享受的风景,恰恰不是我们事先能准确知道的。我们不能为了赶往风景地而忽视了路上的风景。

    对方辩手反驳说,只有尽早确定目标,才能做到资源集中往规划方向发展,才能做到专业精深,并且引用一句古诗说,如果像雅儒说的那样,从左看到右,就不能实现“欲穷千里目”。对手反驳得的确很精彩,台下一片掌声。但赢得更大声音喝彩是雅儒的反驳“如果不从左看到右,怎么知道何处有高楼?”

    他违背常规,没有引证和分析,都是感性描述,让在场所有人印象深刻,包括我,可能也包括如菲。如此雄辩,却被评委打了低分。这个结果出乎意外,仔细想想却在情理之中,毕竟他没有按照老师们培训了多次的辩论规则和技巧进行。而且,我想那时大多数老师应该是不喜欢他的。他惹了太多事,也让不少老师难堪过,却没怎么倒霉,成绩一直很好,想旷课就旷课,想睡觉就睡觉,恋爱谈得满校皆知,完全不符合一个好学生应该有的标准。他的存在只能让所有学生准则成为一种讽刺,所以也不可能让大多数老师有什么好感。

    他的被淘汰,让他失去和如菲同场交锋的机会,也使他继续保持一种奇怪状态:他逐渐了解了她那么多,他每天都在路上见到她,虽然目光对视就马上移开,他那么关注她,他们也有一定的渊源,除那次问话外,就没有说过话。

    胡蓉仍然每天给他一封信,每天给他如菲的最新资讯。他越来越奇怪,为什么她会知道如菲每天做了些什么?知道如菲每天心情如何?可能是怕他被收信日期弄混淆,她总在信中详细标注信息发生的大致时间,例如:某月某日,如菲没有吃午餐,物理老师当天讲某章节,如菲没有听懂,晚上如菲在回家路上踩到水沟里了,等等。给他的感觉是好像她仍然和如菲每天一起进出学校。他照单全收,吸收全部资讯,后来甚至用一个练习本,分日标记如菲每天的活动、心情以及让她愉快或不愉快的事情。

    他看了如菲的一场辩论赛,和他平日看到的不同。在赛场上,如菲言辞犀利,反应敏捷。他很高兴,最后她们那一组也被淘汰了。这样很好,免得他每天去看着比赛着急。

    辩论赛不能继续了,自然就只能全心准备征文。他写的题目是关于《雷雨》的——论《雷雨》中的爱情。那篇作文获奖了,在获奖说明会上,他一句话让大家哄堂大笑。当时,他说着说着,大概有些悲从心起,那句话脱口而出,“周老爷对鲁妈还是有真爱的,因为那是他的初恋,初恋是让人最难忘的!”

    我和雅儒在一起后,有次问他,他初恋到底是谁?是李如菲还是胡蓉?他沉吟了好久,最后说,应该还是胡蓉吧。因为和如菲他其实没有恋过,在和胡蓉恋爱之前,他对如菲只是相思而已。

    所以当年他是在怀念和胡蓉的爱情。讲那句话时,他前半段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后面一句则开始有些沙哑浑厚,可能自己讲着讲着,想起了过去,想起了胡蓉。听者都知道他的故事,都知道他的初恋,却大多不是为他感动,而是觉得有趣。看着他瘦削的身材,他双手撑在桌子上,我注意到他的目光,发现早已不是那个用脸盆遮住下身的小男孩了。他目光无神却很清澈,似乎哪里都没有看,却好像一切都在眼中,从他眼里已经看不出多少喜怒哀乐了。若干年后,我就明白,任何人,只要有足够的磨砺,真的对人生不再有奢望了,开始只相信只依靠自己能力了,就会是这个眼神。

    他依旧没有机会和如菲说话,除非哪天他走到跟前拦住她,主动和她说话。他也依旧每晚在自习前反复徘徊在那条她必经的路上。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怀念胡蓉还是在想着如菲,但后来就不再想这个问题了。每次见到她,他就立刻转身背对着她,不敢再看。等她通过后,跟在后面,看着她背影发呆。在学校里也是,每次课间休息,他都站在走廊上,占据视野最佳位置,等她去洗手间时从身边通过。他就站在那里,似乎看着远方,余光却向着她可能过来的方向。一旦见她来了,仍旧立即转正身体,背对着她,等着看她背影。午休时间也不例外。时间久了,习惯了这种状况,他越来越怕正面看她。无论等待多久,一见她就心慌意乱。一等她过去,他就仔细回想刚才自己的表现,反思到底有没有问题,每次都几乎能找到自认为愚蠢的地方,所以每次见面都能让他后悔自责很久。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可能是太寂寞了吧。他已经没什么朋友了。除开作为一个学生不得不呆的教室、操场、宿舍、食堂,他呆最多的地方就是那条如菲、当然还有胡蓉以前必经的路,每天大约会来回走两个小时;其次就是走廊上那个已经被他长期占据的位置,每天平均要站一个半小时。只要他站在那里,全部注意力就会集中到用余光去等待如菲,不会和任何人说话。时间久了,也就不会有人自找没趣在那时和他说话。

    他越来越孤独,其他人不愿意或不敢主动和他说话,其实他也不想和人说话。他越来越依赖躺在床上的感觉,他就喜欢躺在床上,挂上蚊帐,在里面拿出胡蓉写的信,一遍遍看,百看不厌,看完信,想象着信中描写的如菲,逐步就转变成了胡蓉的身体,但面孔却似乎是如菲,他的手就又开始抚摩自己身体,充满爱怜,就像是抚摩胡蓉或者如菲,他也分不清楚了。每次抚摩后,他都会**。虽然他越来越不满意这种状况,越来越厌倦甚至厌恶这种做法,之后也会越来越后悔,但如此是他能入睡的唯一办法。他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因为**去**,他已经越来越没有**了,每天一次的**,甚至有时每天两次已经让他越来越难有**和快捷的反应了,到达结束点所花时间越来越长。他都不知道以后会怎么办?他很担心自己身体会不会坏掉,每次这样想,他都会自嘲:爱都没有了,还要身体干什么?

    有次**后,他突然警醒:他又回到了过去,回到那个单恋如菲的感觉了!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他不再爱胡蓉了吗?难道仅仅因为胡蓉已经结婚,已经和别人生孩子了,自己就可以不爱她吗?爱一个人就一定是要得到,得不到就能这么快不爱吗?现在才一年多时间啊,自己就不再爱胡蓉了吗?

    这个事实让他很难堪,也很悲哀。为什么自己对胡蓉的爱就这么脆弱呢?没有计划就得到的,就一定比有计划但得不到的要珍贵吗?就那么不堪一击吗?虽然他自我安慰,是胡蓉离开他和别人结婚的,所以应该算是她先背叛的。再说了,也是她一再劝导他去喜欢如菲的,这说明她对他有愧疚,她真的不爱他了。

    这样想着,固然会好受的,但接着的问题让他更加难受:到底他有什么问题?让胡蓉由那么爱他,变得一定要离开他?他相信胡蓉以前是爱他的,爱得非常真切,那晚在她家她的眼泪可以说明一切。但是,是什么原因让她突然就不爱他了,而且不惜放弃前途早早结婚呢?还有,她父母一直是很喜欢他认可他的,为什么也突然同意将胡蓉嫁给别人呢?他怎样也想不明白,曾经就这个问题问过父母,他们也告诉不了答案。

    他隐约总觉得有些说不清楚但不同寻常的原因。后来我们在一起了,他仍然问我这个问题,要我和他一起分析。我们分析了各种可能,最能让人接受的是,胡蓉可能在被迫或一时冲动下,那个春节和后来的丈夫发生了关系。女人和男人不同的是,她不管多爱谁,但一定会对最先和她发生性关系的男人忠心,只要他不太惹她讨厌。他有些唏嘘,他看过川端康成类似情节的一部小说,所以也好理解这种复杂的变化。

    在当时,十五岁的雅儒是想不到这么多的,他只是因此更加自卑,毕竟连自己爱的女人都不能保住。面对一向暗恋的如菲,更是自卑。人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如此,心中情深如焚,外表却自卑如冰。他就这样在冰火中轮替挣扎。只有拼命写诗,通宵达旦看书,尤其是尼采、叔本华的书。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每天给如菲写一封信,信的内容一般包括三部分,一是对胡蓉告诉他的如菲情况,如菲高兴的他就祝贺,如菲不高兴的他就开导;第二部分则描绘他当天见到如菲的心情、感觉以及他的建议;第三部分就更多是讲自己心情和对她的思念。

    起初的信都没有寄出。只到有一天,他实在忍不住,把当天写的寄了出去。忐忑不安中,他偷偷关注着如菲的表情,却没有发现什么变化。三天后,他收到如菲的回信。娟秀的字迹,信封上没有发信人地址,和他一样,信文很短,大约只有半页纸。内容让他很兴奋,其实收到回信本身就让他很抓狂了,更何况她还就他谈到的问题选择性进行了探讨。对他的表白没有任何回应,就像没有收到过一样。她能回信,本身就表示她并不反感也没有拒绝和他交往。这让他深受鼓舞。

    就这样,他们教室虽然只隔着一堵墙,却通过邮局进行着书信往来。那时寄信虽然还算便宜,对雅儒而言,每日一封多少有些影响生活水平,于是乎,他基本只能吃素了。每次写信他都那么狂热,随着大家的熟悉,逐渐也能有些幽默,开点玩笑。她的回信小心、平淡却也认真。即便如此,他仍然不敢正视她,每次见面还是习惯性快速低头或挪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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