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警车载着钱仲达和小赵穿行在市区。
钱仲达好像在闭目养神，小赵将车速放缓。
而在钱仲达“眼”中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清晰，清晰得有点不正常。早晨的市区都是行色匆匆的人流，透过出离之瞳看出去，那些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灰色，皮肤显得惨绿。
此时，一个骑助动车的瘦长男人驶过钱仲达的窗前，钱仲达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这个男人。突然钱仲达觉得眼前出现了一个无比深邃的漩涡，自己正在被吸进去，漩涡的四壁是无数那个瘦长男人的身影。这无数个瘦长男人或坐或立，有的在吃饭，有的在洗澡，有一个正压在一个女人身上蠕动，另一个却在殴打同一个女人。这无数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瘦长男人在漩涡的四周缓缓蠕动。而在这个漩涡的尽头，就是那个男人的眼睛，那双眼睛硕大无比，从那双眼睛里钱仲达看到了一个男人模模糊糊的轮廓倒影，那应该是钱仲达自己吧。然而，随着钱仲达在这个漩涡中越陷越深，他看清了那双巨眼里的那个男人的脸并不是他钱仲达，而是一个并不应该出现的男人：那个神秘恐怖的轮椅男人。
“恭喜你了，你现在真的成为这双眼睛的主人了。”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我闭着眼睛都可以看见东西？”
“呵呵，这话应该反过来说：不要以为你闭上了眼睛，世界就是不存在的。你只不过是在通过另外一种方法去看而已。当你集中注意力在对方眼睛上的时候，就会看到对方的过去，等到一定阶段，你甚至可以看到他的未来。也许不久，你就会同意我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你会愿意和我一起去作为推动世界循环的力量。那时候，你就不仅仅是一把钥匙，而是主宰者之一了。”
“你还是想毁灭这个城市，毁灭这个世界？”
“呵呵，你为什么总是用这么极端的词句，这个城市也是处在循环之中，我不过是给这个循环一点推动而已。如果三十年前不是机缘巧合，这个循环可能早就完成了。”
“你要我帮你什么呢？难道你自己不够力量去完成？”
“哈哈哈哈，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企图试探我的实力了，不过我不介意告诉你。我来自这个故事的结尾，但是我并不是终结者，而你，还有那个脑子里有秘密的人，才是真正的终结者。你应该已经见到他了，他正经历着和你这几个月一样的磨难，等到他能力苏醒的那天，你们两个的力量都将超乎你们自己的想象。那时候，你自己能做什么，或者想做什么，都将决定这个故事的结局。”
“你听说过那七个预兆吗？食髓之脑、出离之瞳、颠倒之舌、入静之耳、无相之脸、胎食之肉、还丹之骨？”
“呵呵，这个城市下面埋着成千上万具尸体，半个甲子都过去了，也该长出些什么了。至于这些预兆，你自己会慢慢破解的。”
钱仲达眼睛一阵剧痛，眼前的漩涡一下子消失了。他的眼睛慢慢睁开，小赵还在前座开着车，车子已经快到刑警队了。
刑警队人很少，郑雷正在等他。
“老钱，你可回来了，我发现了一个巧合：赵山河和那个精神病女人住在同一幢楼。”
“真的？”钱仲达刻意避开郑雷的眼睛，他此刻尤其不想看任何一个人的眼睛，那个漩涡太深了，深得简直可以吞噬钱仲达自己。
“不错，两名死者是邻居，而都是坠楼而死。你来看这份那个女人的卷宗。”
屈仪和，女，生于1975年11月20日，孤儿，父母不详。出生医院：汤河医院。有精神病史。治疗医院：汤河医院。卒于2005年4月2日。死因：坠楼自杀。死亡地点：民防小区13号405室。案件卷宗：编号szq20050402d。
几十个字就可以描述一个可怜女人的一生，钱仲达感到诧异的是为什么这个女人会在汤河医院出生，因为这家医院的建造完全是因为30年前的那场瘟疫，而迄今为止这家医院都没有过产科，因为在本地人心中那家医院是那场瘟疫的某种象征，谁都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在那个不祥之地诞生。
这个女人的档案袋并不多厚，其中一份证明文件引起了钱仲达的注意。这是一份没有盖章，没有红头的证明文件。
证明
1975年11月19日22时，隔离患者屈亭仪产生剧烈宫缩，需要紧急处理。隔离患者郑则和医生自愿为其接生，并承担一切后果。1975年11月20日凌晨，隔离患者屈亭仪生下一名女婴，体重3100克，体长47公分。经特别医疗小组采血检验，该女婴没有感染迹象，于11月21日送出隔离区，经隔离患者屈亭仪同意，取名屈仪和，交有关部门抚养。特此证明。
钱仲达凝视着这份证明的每一个字，这些字在他脑中化成了一幅幅的画面：一位怀孕的瘟疫患者，在死亡线上挣扎，没有医生愿意冒险去接生，而此时得到了一个同样被隔离的医生的帮助产下了一名女婴，这个新生命得以从这场灾难中幸存下来，并以这名医生和自己母亲的名字命名。
然而这名幸存者还是没躲过灾难，30年后就早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个女人似乎还是某个起点，她生命的一段链接着30年前的那场瘟疫，而另一端就是30年后恐怖的开始。
“我查过，”郑雷补充道，“这个屈仪和出生后，那个产妇就死亡了，之后隔离区的病毒突然开始变异，原本得到控制的病人也开始恶化，大批量的死亡，感染人群越来越多，最后导致了这场灾难。”
“那这个女人怎么会变疯的呢？”
“我查过那个病历，这个女人在结婚后一直还正常，后来有一次她去汤河医院探望一个亲戚，回来以后就开始胡言乱语，情况发展地很快，被诊断为偏执型精神病。”
“她发病时候都说过什么？”
“医生说她总说自己会成仙，然后来搭救众生。”
“嗯。”钱仲达突然不说话了，直觉告诉他郑雷这几个月来的神情恍惚一定和这个屈仪和有关，是什么促使他在“8.10特大凶杀案”的巨大压力下还那么细致执着地去追查这个已经结案的自杀案件呢？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呢？
“老钱，”郑雷的语调有点颤抖，“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要和你说这个。因为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我必须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希望如果有什么意外，你也能帮我调查下去。”
“好的，我答应你。”
“还记得你看过的那份证明吗？就是那份记录屈仪和出生的证明材料。”
“记得。”
“材料中提到的那个给屈亭仪接生的医生郑则和，他是我的父亲。”
“父亲？”钱仲达几乎要叫出来。
“没错，是我的父亲，他是在接生的第二天倒下的，原本得到控制的病毒突然变异，不到一个礼拜他就去世了，当时我只有10岁。”
钱仲达点点头，这应该是一位可敬的医生和伟大的父亲。
“我想说的关键是：就在我父亲去世前一天，他从隔离区给家里打了最后一个电话，我至今还记得他说的每一个字。他亲口告诉我不管长大做什么，都要时刻准备帮助他人，就像他那样，他很自豪地说他刚刚给一个产妇顺利接生，婴儿通过了检疫，已经送出了隔离区。”
“这和证明文件叙述的很一致啊？”
“但是，”郑雷突然抬头看着钱仲达，一字一顿地说，“我父亲亲口告诉我，那天他接生的是一对孪生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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