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道观大殿的青石板非常冰冷，在六月流火的天气中兀自透着寒意。
钱仲达听着老道的叙述，好像也回到了三十年前那个恐怖的时光。
“道长，那个道人后来到哪里去了？”
“他也就是当时借住本观的行脚道人，也没说自己名字。三十年前贫道也不过二十来岁，也只和他有一面善缘。”
“关于那场瘟疫，那道人还说过什么？”
“那封信里他只提到一定要用他的路名设定这七条路。但是，他临走前和本观当时的观主有过一夜长谈，天明他就走了。观主在第二年就死了，不过临终前倒是告诉贫道一些事情。”
“哦？是什么事情？”
“观主说那位道人提到那次瘟疫并未真的结束，他用河道填埋尸体，一来是当时确实没有那么多挖土的工具，二来这七条路也是应了北斗七星的方位，本观正在四象街边，正好可以压住北斗七星的眼位。所谓北斗七星，第一天枢，第二旋，第三玑，第四权，第五衡，第六开阳，第七摇光。这位道人按照五行算出这七条街的名字，互为生克，希望以此压住那些死尸的怨气。”
“那为什么说这场灾难还会重现呢？”
“这位道人说他的符咒最多只能压制三十年，他算出三十年后会有新的变故发生。但是，他当时已快油灯枯竭，所以只说三十年后，此地会出现七个预兆，如果七个预兆全部出现，瘟疫必将破土而出。”
“哪七个预兆？”
“分别是食髓之脑、出离之瞳、颠倒之舌、入静之耳、无相之脸、胎食之肉、还丹之骨。七个预兆都出现了，那灾难也就降临了。”
“他说了这七个预兆都是什么吗？”
“没有，他只说是会一一出现，但是七个预兆之间又是互为因果的，所以最后如何应验要看造化了。”
“道长，”钱仲达低声说，“您还记得那个轮椅男人的话吗？他说我眼睛背后有个秘密，还说另外一个人的脑子里有秘密。”
“是的，贫道也是因为这个才带施主进大殿深谈。如果施主你真是出离之瞳的真身的话，那按那男人的话你应该还没发现自己真正的秘密所在，所以此刻出离之瞳还没醒来。所以施主每次遇到奇怪的事情，也都是在梦中。”
“那我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呢？出离之瞳究竟有什么用处？我和瘟疫有什么关系呢？”
钱仲达的声音越来越高，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起来。
“施主，”老道向后仰了下身子，“你也别烦躁，因果本就很难说。出离二字当为逃脱、跳出的意思，贫道觉得施主的眼睛也许能看到人所不能见。”
“道长你的意思是我有阴阳眼？”
“哈哈哈哈，”老道大笑，“世人都希望以讹传讹，什么阴阳眼之说都是指活人见鬼，其实谁都可以有阴阳眼，世间鬼神和人其实别无二致。出离之瞳指的见人所不见是真身可以看到命运中与自己有关的事物，这事物未必是已经发生的，可能预示着未来。”
钱仲达沉默了一会，回想着之前“看”到的那些人，那些事。
“道长，那天你给我算命，说看到很多死人，难道你也有出离之瞳？”
“哈哈，贫道就知道施主有灵犀。道家中修炼有信敬、断缘、收心、简事、真观、泰定、得道这七重天。贫道这点小道行不过是皮毛，不算什么大道。这不过是类似武学的借力打力，占卜者用求卜者的五官六感算他的因果而已。然而，贫道为施主占卜的时候，借施主之眼看到的全是一具具惨不忍睹的死尸，所以才会失态。”
“如果这样，那道长是可以借我的眼睛看到未来？”
“不错。”
“那道长现在能不能再看一次，因为我今天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是什么。”
“那好吧，不过，”老道正色道，“贫道道行有限，不管施主你是否是出离之瞳的真身，一会贫道施法的时候，施主千万不要睁眼。”
钱仲达点了点头。
老道长吸了一口气，在蒲团上将原本佝偻的身子渐渐挺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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