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京都到常州,水路所经有三州十三县,每县的秋粮收后,先运抵州府粮库,由各县州代征官粮,定期运往各地的国库粮仓。军队所征军粮,原是从国库调征,直接从各州调借,需各州官员协助,以军中调印来抵应交的官粮。
武威将军林仁肇是统领水师,沿江各县每年巡查二次,各地州府关系熟络,由润州京口港转入运河,是漕运水道,相比沿江各州,各地衙门就要生疏一些。征粮船队到了运河,收粮的速度也缓了下来,林仁肇带着宁采臣齐心协力督办,好在此次是燕王出征,各地官员不敢马虎,五日内就办了沿河五县兵粮。从京都出发八天后,船队赶到了吕城东岸的三板桥,此地离常州不足二日的水程。
吕城相传是三国时代吴国大将吕蒙所造,随大运河的兴起,古城已化为一般市镇,老城区里仅有驿站和巡检司衙门,城外的码头却因运河繁荣,河边泊船众多,岸边建筑群落密集,比老城区还要热闹三分。
衙门的官员见了武威将军林仁肇的征调公文:“林将军,征运兵粮下官力所能及,自当效力办妥。”说到此处,脸上现出迟疑之色,犹犹豫豫地问道:“只是下官要多问一句,征粮往何处运?”
沿途的官员见了林大将军的官印和燕王太子的征诏,都是火速行事,话也不多说半句,今天衙门的官员反常,林仁肇虽有些不悦,但脸色如常地反问一句:“你问这些做什么?”
那官员慌忙禀道:“将军大人有所不知,这运河一带本是河运畅通,各地粮运顺当,只是自昨日起,南边就不再有船过来,从北面过去的船也返回了不少,听那些民夫说,金牛坝出了个水怪,见船翻船,见舟掀舟,周围数里的百姓逃避一空,不敢有人靠近。大人若是往常州方向去,粮运船只可就难保了。”
“竟有此等怪事?”林仁肇听得愁云顿起,水怪闹事倒是头痛事一桩,从吕城改陆路到常州,光调齐运粮车马就要些日子筹集,若是误了军机,可是杀头大罪!
那官员又添言道:“听民夫说,那水怪身高数丈,面如牛头,力大无比,也不知从哪里来,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出现,占据了白塔河和运河口处的金牛坝,若是躺下时,河道全塞,河水立涨三尺,翻船覆舟如弄纸器。”
林仁肇皱了皱眉,问道:“可请了道士法师?”
官员苦笑道:“附近的法师多是胆小之辈,听得早去的民夫谣言,说那牛头怪妖吃人如吞糕点,吓得连夜跑了五六个,下官派人去请时,已经人走楼空,哪里还有法师人影。”
“啪!”林仁肇怒然一掌击桌,那木桌应掌碎成了五六块,吓了衙门众官一跳。林仁肇恨声道:“我征粮一路顺通,眼见要到常州时,却叫这牛妖坏了事!”
林仁肇骂了几句,又问道:“你这城中有多少兵丁?”
官员回道:“林将军,本地衙门只是监察运情,常驻兵丁只有都哨一队不足百人。”
林仁肇闻言长叹道:“太少!”都哨是州府兵制,安在各县级协助治理,调来也无什么大用。运粮船队在本国水道内行运,一路关驿不断,除了随船的护粮官兵,并无多少兵力,能抽调的只有随身亲兵二十余人,想武力闯过金牛坝,实属不智,武威将军陷入了苦思。
只是听闻传言,还未见过牛妖,也许还有未知之数,宁采臣细心查问道:“那牛妖有多少人见过,城中可有亲眼目睹之人?”
官员道:“城外码头停泊的都是返回的运船,大人一去便知。”
宁采臣转对武威将军道:“林将军,我们先去查问一番,看能不能从民夫那里探听一些牛妖的习性,如无法可想,只能转陆路去常州了。”
“好!”林仁肇点点头,对衙门的官员道:“你们先准备所征粮物,本将军查探水妖过后,再行决定粮运事项。”
出了衙门去城外码头,天色近黑,泊在岸边的船只一字排开,船夫们有的下到岸边酒家吃酒,更多的则是在各家的船头船尾烧起了晚饭,沿江空气里泛着一股米饭蒸熟了的香气。
林仁肇抬头看天,道:“天色不早,大伙儿先找个地方进餐,吃饱了好办事。”匆匆办事,谢绝了衙门官员的晚宴,赶来码头,此时闻到了米饭香,众人都觉得饿了。
宁采臣指着酒旗笑道:“现是用餐时,岸边酒家里也有船夫,我们正好去一一寻问,省得每家船只查探,林将军意下如何?”
林仁肇欣然点头,对众亲兵道:“好主意,你们听好了,快些吃完,到各酒家去查问,省了大伙不少工夫。”
吕城江边酒家皆是两三间的木房,若是众人一同进餐,无一家可容,大伙分了二队,林仁肇寻了一家上好酒家,看起来干净一些,众人进后便把三丈宽的店堂挤满了。
酒家上菜的工夫,亲兵去左右邻家寻了几名船家来问话,一问新出的水妖,均是说水妖牛头人身,高有三丈有余,躯体异样地健硕,丈余深的运河仅到大腿部,力气大得惊人,曾有双手举起几千斤的木船抛至于河畔的样例。
问起水妖出没习性,船家们都大摇其头,道:“水妖多是从太湖而来,要往长江而去,金牛坝与白塔河均是水浅,想是途经此处,休息段日子就会离开,到那时船道就能通行。”船家们能有侥幸之心,征粮船队却不能久留,林仁肇越听眉间越紧,饭也吃得无味。
“林大人。”吃到一半时,门外进来一群人,是去另一家进餐的亲兵,人人衣冠不整,有的人头上还沾了湿淋的异物,也有头生肉包,眼青鼻肿,龇牙咧嘴地兵丁,显然是被人痛揍了一顿,进店后均是大气不吭,站在一边等候。
众亲兵狼狈之极,林仁肇看了无明火起:“你们是怎么了?”武威将军治军严厉,亲兵犯了错也不敢说明,胆怯地低下了头。
林仁肇啪地放下碗:“说!怎么回事?”
众亲兵犹豫了一会,始有人大胆地说道:“我们去吃饭时,和人打起来了。”
“哦?”林仁肇冷哼一声,继续问道:“和谁打起来了?”
那兵丁续道:“是三个行路商人。”
“哈哈!”林仁肇不怒反笑道:“你们十来号人,竟然连三个商人都打不过,还好意思回来诉苦!”
亲兵们见林仁肇笑了起来,胆子也大了几分,又道:“那三个商人都带有刀剑,全是会家子。再说这件事也不能全怨我们不是,那家店小,我们吃饭的人多,想与他们挤在一桌,谁知那商人不肯,言语间争了几句便动起手来,我们开始也不想闹大,可先上的兄弟吃了亏,才一起动手,也只不过想讨个公道,却被打得如此模样。”
“好笑,你们与人闹事,却怪人家不讲理,吃了亏丢了人不说,还丢光了水师的脸,我武威将军属下怎会有你们这些不长进的东西。”心里本有不快,林仁肇突变作老脸训来,众亲兵唯有闷声不语。
骂了一会,心里怒气渐消,又见亲兵们被打的确实难看,传了出去脸面上也无光,林仁肇冷冷地问道:“那三个商人在哪里?”
武威将军一向是脸严心慈,众亲兵等到此时,方才放下心来,七嘴八舌地答道:“在离此不远的酒家。”
“走。”林仁肇一声令下,众亲兵带路前去那家店。
走了约有百来步,向里又拐了几步,亲兵们走进一家门挂百年老店字号的酒家,指道:“就是这伙商人。”宁采臣随林仁肇走进店内时,众亲兵已经刀剑在手,如临大敌把三个人围在当中。
那三人神态从容,仍是大杯喝酒,大块吃肉,身旁有二十余名兵士涌入店中,把大堂围了严严实实,换作常人早就变了颜色,哪还吃得下去。
亲兵都是从军中百里挑一选出来的壮兵,这三人可以赤手空拳地把十来人打得落花流水,功夫委实不低,林仁肇向前一步道:“各位壮士,不知林某手下兵丁如何得罪了各位,竟被打得如此模样,林某想讨个公道,请诸位说个明白。”
(https://www.tbxsvv.cc/html/34/34486/9433198.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