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燕惊虹讶然问道:“出征?你一介文人,这行兵打仗的事怎么会轮到你去?”
自己机缘巧合来到唐朝,原先本就有不甘于命运的想法,附身之后竭力改变际遇,积极参与政事,许多事情在外人眼里是难以明白其中的道理。宁采臣长叹了一声,道:“燕大哥,我原是乡下秀才,日夜青灯黄卷,苦读诗书,只想换作紫冠金带,光祖荣楣,几年科试,我仍是无功名在身,家中日渐艰幸,见娘亲操劳,我心中极为难受,度日如年。”原先的家里是这般打算,让哥哥一心读书,好读出功名,想不到也有为难的苦处,宁无双听到此处,不禁神色黯然,眼圈红红地望着大哥。
宁采臣说到这里,那种不安心于命运的想法再一次强烈地沸烧起来,转生于乱世,孰问是英雄,继续道:“正当此时,我学了家师的课,渐渐通晓些道理。想人生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已是闲云苍狗,人如是这般诗书一生,简直是愧对了这副臭皮囊!大丈夫生于乱世,岂能做个浑浑噩噩的凡夫俗子,胸有治国平天下的本事,便想轰轰烈烈地做上一场,把这国家改个翻天覆地,一显男儿本事,才算不虚此一生!”
“好!采臣这番话说得好!”燕惊虹听得讶然动容,击掌应道:“我以为采臣是寻常学子,想不到有这般大志,男儿于乱世,岂能甘于平淡,大丈夫理应如此!这番话说得痛快之至!我也想干它一场。”
燕红羽是巾帼不让须眉,跟着应道:“大哥有此宏愿,我也愿助绵薄之力。”
宁无双却轻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哥哥有心报国,本是件好事,可我一想那战场上刀光剑影,是万分凶险,大哥身体单薄,哪能与人拼斗,妹妹想到此处,自是放心不下。”
宁采臣呵呵一笑,脸上做出轻松之态:“我是文官,随太子殿下出征,只是出谋划策,上战场厮杀哪有我的份,再说了,我这次出征,是管沿途押运粮草,是件轻松的差事,妹妹不用担心了。”
“哦,原来是个押粮官儿,我还以你要亲上战场,方才话儿说得真是动听!”燕红羽不屑之语又让宁采臣吐血三升。
燕惊虹关注宁无双多一些,知是宁采臣故意让大家宽心,长长啊了一声,又揉揉眼:“呵,只要人平安无事,管它什么官。等你这么久,我有点困了,没什么事,都去睡了吧。”燕惊虹特意岔开话题,时间也是太晚,大家各有心事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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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随军出征,宁采臣清早起来准备行程物品。“大哥,我来帮你。”宁无双一旁帮着收拾,燕氏兄妹也在一旁参谋着,院门突然砰砰地响。“有客人来了。”宁无双跑过去开了门,门外停着一车一马和一队刀剑全备的官兵,“林将军!”林仁肇呵呵一笑,进门道:“小宁,行李备好后,就放到我的马车上吧,我们一同去钟山大营。”
“林大哥费心了,采臣初次外行从军,有些事情还是不懂哩。”宁采臣一边吩咐家人把行李送到门外马车上,一边询问道:“林大哥,我们征粮是不是要先行起程?”
林仁肇答道:“不错,粮草的押运也是水师所责,征粮要与各州守备交涉,时间要耽误许多。午时祭天后,太子领军走陆路,我们走水路可日夜兼程,先去燕子矶,在那里乘官船沿江而下,由润州转运河,再到常州。”
宁采臣听了转过身来,对着宁无双道:“祢看,我们走的是水路,不是要和别人打仗,祢可放心了吧。”
宁无双也不答话,细细地看着宁采臣的脸,似要把他记在心里,过了一会,才轻声道:“哥哥一路小心,我每天会替你在娘亲前烧一炷香,让娘亲保佑你平安回来。”
揪心的离愁瞬间而至,宁采臣差点忍不住要掉下泪来,吸了一气,故作淡然道:“知道了。”
“林大哥,我们走吧。”宁采臣不敢再看宁无双的脸,霍地转身蹬上马车,林仁肇向众人拱拱手,翻身上马。“宁大哥,我送你一段。”燕红羽叫着跑出大门,也挤上了马车,燕惊虹陪着宁无双送出了街口。
“家的感觉就是这样,你出门在外,只要想着家中有人牵挂,心里就不是滋味。唉,慢慢习惯就好了。”闷声走了一会,林仁肇看宁采臣脸色不佳,摇了摇头说完这句话,用力一挟马腹,马儿快步领在前。
“宁大哥放心,有我和我大哥照顾,无双妹妹不会有事,你就放心吧。”燕红羽一边拍着胸脯保证。宁采臣摇摇头:“我不会有事的,你们放心吧。”暗中长吸一气,把心头那股惆意驱散。
马车出城门前先到南街口。“我下了,宁大哥,祝你一路顺风。”燕红羽跳下了车,对宁采臣挥挥手,转身走向无忧宫的方向。宁采臣望着她的背影方向,轻声叹了口气。
祭天在钟山大营,钟山位于金陵城正东,骑上快马也得半个时辰才到钟山北面大营驻地,常备二万精兵的卫戍之师,直属京都指挥使皇甫继勋麾下,神骁营和神锋营各一万,再加上城中神卫军共三万,担护京师重任,是太子嫡系一脉。
出城十余里,一处分岔路面上多了来来往往的车队,辘辘排道而行,官道右面是向钟山军用马道,去大营均是空车,官左方通往燕子矶,通行的车队满载粮草兵械,一派战备繁忙景象。
巳时末,马车赶到了大营,离正午还有半个时辰,营中沙场上只有些跑来跑去的兵丁。“参见大将军!”栅门卫的兵丁均是半跪,叩迎武威大将军。
让马车安置在后营,二人进了中军大帐,帐中主帅位上燕王威风凛凛,一身炫目的黄金战甲,头戴青龙盔,大将军们进帐纷纷跪拜,燕王坦然受之。
宁采臣行过礼后,立在一旁,看了一会,发觉太子好像是在等什么人,让众将谈些琐碎的军务,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燕王传下令道:“各部人马到沙场集结,准备祭天。”帐外传令兵领命前去传报。
沙场上开始嘈杂起来,蹬蹬的脚步声和当当的武器碰撞声传了进来。过了一会传令兵又报:“禀主帅,五千兵马已集结完毕。”
燕王又看了看天色:“好,先候着吧。”帐外是阴沉的天空,时辰估计并不是很准,离正午时约有一刻。
正等待间,终于听到一声通报:“护国法师般度大师法驾到。”
燕王脸色一松,站起身来,道:“你们随我一起见国师。”
好大的面子,竟然连燕王也要亲自去接,宁采臣心中奇怪着来人的身份,跟在太子身后。一出中军大帐,便看一人头顶尺余高的八面天王法冠,面如枯草,平颊钩鼻,狭眼陷脸,一身金丝缕边的伏魔金刚袈裟,单手宣着佛号,头高高地昂起,似只雄鹅一般从兵道旁行来。
燕王笑脸相迎:“国师前些日去茅山进香,上请国运昌盛,今日又为小王领兵祈福,有劳了。”
国师两颊枯瘦,一层褐色的皮紧紧地绷在脸上,稍一扯动便露出了牙根,嘿声笑道:“燕王为国出征,功在千秋,我来为太子助助兵威,理应之举。”
般度国师的脸相颇有熟悉之感,宁采臣细看二眼,顿时想起,中秋之日花魁游湖时,从奇怪的花舫中与自己对视一眼的老者就是此人!他竟然是护国法师?
此刻他谈笑声声,一双狭眼黑白转动,眸里不见了那股迫人寒意的阴冷目光,恍若换了一人。
“国师请!”燕王转身作引路人。“燕王请!呵呵。”般度国师点着头与燕王向沙场前的点将台而去。
四面高达二丈的点将台上放一列供案,摆开了三牲供品,一炉青烟带着些灰屑飞上了天,在灰色的天空里翻了几个滚,又随着北方的冷风荡向更暗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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