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冬夜的雪越下越大,只是一个时辰堆积的雪便将一些枝桠压断,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昭示着时间的不住流淌,没人愿意在这样的一个夜晚出行,漫天的雪花遮天蔽日,原本晴朗的星空此时却不见任何星光,连那皎月似乎也畏惧了这寒冷,躲入了乌云之后,从此不再露头。
营帐中,枫尘失血过多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经过医治已久高烧不退,经过处理的剑伤也有复发的迹象,随行的军医很是诧异,按此之法处理过的伤口在这寒冬之中应该会很快愈合的,可是现在的情形却恰恰相反,枫尘此刻的情况极其危险,如果没有很强烈的求生欲,或许将挨不过这个夜晚了。军医一边照顾着枫尘,一边商量医治之法,一时半会竟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此时镜轩茅塞顿开道:“我知道离帝都不远处有一隐居老者,我常年随父亲镇守青龙关,难免军中出现疾病,不管什么疑难杂症这位老者都能医治好,只是这老者脾气古怪,唯有病人最为亲近之人相求才会医治,此人隐居之处离帝都只一个时辰。”紫雪在帐中一个并不起眼的地方听着这些,默默的走出帐外,望着漫天的大雪,对着祖先的星空祈祷:“先皇英灵啊,请你们保佑枫尘,庇护帝国。”
中军寨门一个柔弱的身影骑于高大的战马飞奔而出,漫天的大雪很快将紫雪吞噬,战马深一脚浅一脚的奔跑着,带起的雪花应和着不住落下的雪,一时间竟成了雪雾,路面异常的滑,几次战马都险些将紫雪颠落而下,寒风不断的撕扯着这个少女,身披的长袍早已被风撕扯的不成样子,不知是因为过于寒冷还是因为颠簸,紫雪不住的颤抖着,树枝长长的向路中,待到紫雪略过时,在紫雪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而那寒风有很快将伤口冻结,没人知道是什么支持着这个柔弱的少女如此。
终于紫雪经不住这寒冷手中的缰绳脱落,在一阵的颠簸后跌落下马,翻过到了路旁的荆棘丛中,尖锐的刺丝毫不留情的在紫雪的身上留下一道道的印记,路旁的积雪将紫雪深深的埋入其中,寒冷占据了紫雪的全部,此刻的紫雪竟然落下了眼泪,哽咽道:“吾王,您一定要支撑下去,只是臣妾便以后不能再陪在您的身边了。”这白色的隆起如一座新坟,飘落的大雪在唱着凄凉的悲歌,紫雪就这样的昏睡在了这漫天的雪中,或许真的是命运如此,大雪中降生,大雪中殒落。
不知过了多久,紫雪觉得周遭温暖异常,意识渐渐的清晰,睁开了双眼,不住的打量着周围,屋子不大,布置得却很有韵味,墙上狂草所写四个字“悬壶济世”,飞扬跋扈,可以看出这间屋子的主人狂妄不羁的性格,离床不远处的炉火温暖着整个屋子,炉火跳跃的光芒使紫雪产生了幻觉,仿佛那还是在小时候,依偎在母亲的怀中,聆听着永远听不腻的故事,安然入睡。此刻一位老者步入屋中,老者须眉皆为火红之色,年岁不可知,老者见到紫雪醒来惊喜道:“看来老头子的医术并没有退步,如此换做他人,你便早已见了阎王了!”紫雪知道是眼前的老者救了自己的性命,连忙道谢,老者摆摆手道:“不用着急道谢,我且问你,如此大雪你一人匆匆行路是为了何事?”紫雪将情况一一道来,老者竟愣在那里,突然狂笑着,声音之大将屋檐悬挂的冰柱生生的震落,紫雪此时恐惧的看着这老者。老者看着紫雪道:“什么狗屁爱情,一文不值,世人皆追逐爱情,又有谁知道这是最大的谎言!”说完转身而出,从屋外传来老者空灵的声音:“你所找的人就是老头子我,你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没有大碍,如果真的如你所说爱情如此,你要证明给我看!”接着便是一片沉寂,只有屋外呼啸的北风嘶吼着,暴风雪便是如此,来势迅猛毫无征兆,一吞噬天的之势席卷着一切的一切。
紫雪起身,除了感觉浑身疼痛之外并无异样,炉火噼噼啪啪的声音在这屋中异常的清晰,紫雪步入屋外,只见一驼背老人卧于病床之上,古朴的茶几之上摆着一封书信,上道“这一老人背部生疮,如若救治不及时将会死去,唯一的方法便是将背部的疮割破,吸出所含毒脓,现在给你个救回你的爱人的机会,你若愿意救助这老人,那老头子定会将你的爱人医治好。”老人不住的呻吟着,痛苦异常,此时紫雪没有任何一丝丝的犹豫,只怕自己犹豫一秒,便会人鬼殊途。紫雪曾随御医学过一些医治之术,将摆于桌上的手术刀放入煮沸的药水中消毒,紫雪的身旁是各种的草药,早已调制好,只是并未标明其功效,紫雪一一闻过,将麻药予老人服下,不长的时间,老人便昏昏睡去,不再呻吟,此刻紫雪手握手术刀,定了定心神,将老者背部的毒疮割破,老者轻轻的颤抖了一下,或许是因为疼痛吧。看着不断流出的黄水,紫雪只是感到一阵阵的作呕,一时间竟下不去嘴。噼噼啪啪的炉火声暗示着时间在不断的流淌,无奈之下,紫雪只得为老人吸出脓水。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脓水被吸出殆尽,紫雪为老人处理好伤口,看着老人安详的入睡,也露出了浅浅的笑意。此时从门外,那红发老者步入屋中,大笑道:“你是第一个愿意如此的人,如果我告诉你脓水是剧毒,不过今晚你将暴毙而死,你还会如此么?”紫雪笑着,脑海中浮现的都是枫尘的音容笑貌,小时候,枫尘经常牵着紫雪,奔跑在迷宫般的凰城中,侍卫经常能看到两个可爱的小孩穿梭在宫中,乐此不疲,那时的紫雪是最为幸福的,有时候紫雪会偷偷带着枫尘溜出凰城,令父皇焦急一天,待到烛火摇曳之时,枫尘又会携了紫雪在父皇的怀中撒娇,父皇看着眼前天真的枫尘和紫雪,一时间怒火便也被浇灭。想到此,紫雪道:“爱不是您所说那样,人的出生便是伴随着一个又一个的谎言,一些谎言会令你痛苦万分,而那些为了爱的谎言则会令你幸福此世。长相守、共剪烛,看过花谢花开,云卷云舒,只要有他在身边就好。如果再让我选择,我想我还是会如此的。”一席话令红发老者愣在原地,今夜的风雪似乎大的有些离谱,到处传来枝桠折断的声音。此时屋顶也传来了不和谐的声音,那是主梁不堪重负,破裂的声音。
此时也由不得紫雪犹豫,背起了床上的老人,拉着红发老者冲出屋外,也就在此刻,房屋轰然倒塌,此刻红发老者看着眼前的紫雪,不知所感,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曾这样的爱过,也曾这样的付出过,只是她早已羽化成仙。红发老者竟然如孩提般的哭泣起来,紫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不多时,红发老者止住了哭声,大笑道:“快快将你背上的假人放下。”紫雪诧异的将背上的老人放下,紫雪的观看,果然有些异样,这人偶的做工精细竟令人分辨不出真假,“刚才那老人的呻吟声不过是几句口技而已。”老者说完大笑道,“孩子,你的一席话解决了老头子几世的心结,我会遵守承诺,现在就启程吧。”
中军帐中,红发老者细心的医治着枫尘,紫雪立于一旁,默默的看着,从那双眼睛可以看出内心的焦急,昊烨等人此刻无话,对于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另眼相看,这种门当户对的礼制早就被抛于风雪中,比起先帝的皇后——含玉,有过之而无不及,此刻众将士早已做好了决定,帝国光复之时,便上书枫尘,将紫雪拥立为后。
一直忙碌到早晨,红发老者大笑道:“小小巫术不过如此,尔等好生照料着,病人无大碍,最多不过三日便可恢复如初。”众人谢过老者,紫雪更是感激万分,此时老者止住众人的道谢:“你等先出去,我有几句话想对这个女孩说。”一干将士此刻退出了帐外,一个时辰的时间过去了,突然,帐中青烟冒出,众人大惊,冲入帐中,只见紫雪坐于枫尘身旁,枫尘安详的睡着,而那老人早已不知所踪。在众人询问之下,紫雪只是说老者羽化成仙了,众人知趣,见枫尘无碍,也不做过多的询问了,退出帐外,留下紫雪一人照料枫尘。
此刻远处的高山之上,一红发老者对着漫天的大雪笑道:“孩子,老头子被你感动了,我想她也不愿看我如此下去,老头子要云游四方,有缘我们还会相见的!”风雪模糊了老者的身影,只留下回音在空谷间不断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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