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浦站到了!芷乔、母亲和小云下了火车。
眼前的风景,放眼望去,岂一个“荒凉”了得~
再也没有繁华的街道,热闹的人群,听不到黄包车过往的吆喝声,映入眼帘的只有那成片的田野、幽静的小道和三两路人。
矮小、破旧的平房一个连着一个紧紧地挨着,互相依存~
“这就是我们的新家吗?”小云紧紧地靠着母亲的身体,拉了拉她的衣角,一脸恐惧。
母亲无奈地笑了,她知道,小云孩子在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之后,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适应这里的新生活了~
望着这片空旷的田地,芷乔能感受到有阵阵微风轻轻地浮过她的面庞,她反倒觉得比起那城市的喧闹,这儿倒更像是一块净土、世外桃源。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宁静还能保持多久?
按照李锦堂给的地址,芷乔母女三人来到了一个破旧的小屋前,房顶只是用几块破瓦烂砖搭建的,墙壁上也早已泛出了“历史性”的土黄色,房子确实是相当陈旧了!
屋子门口只有两块不大的耕地,种着一些常见的蔬菜,屋子外面散养着几只鸡、鸭,正在欢快地觅食,享受着初冬偶尔温暖的阳光。
这是1937年的11月。
迎接她们母女的是一对年过六旬的老夫妻,张婆婆和张爷爷。
虽然他们家境不富裕,却异常的热情好客。
他们一把接过了芷乔的行李,拉着她们就进了屋子。
“乡下穷地方,你们别见怪啊~”张婆婆先开了口。
“哪有,我们还要谢谢你们收留呢!”母亲作为家长,也礼貌性地回话了。
小云还是紧紧的抱着母亲,时不时地捂住鼻子。
四周的墙壁由于过分破旧,还泛着阵阵霉味,小云不由地皱起了眉毛。
芷乔拍拍妹妹的头,瞪了她一眼,环顾四周,屋里到处都很破旧,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张床还有个破旧不堪的炉子,这大概就是老俩口的全部家当了!
“你们是锦堂少爷的朋友吧?”张婆婆笑着问。
“是的,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芷乔回答道。
“难怪少爷一直嘱咐我们一定要好好照顾你们~”张爷爷也开了口,“我们老俩口真多亏锦堂少爷的照顾才能活到今天。前些年儿子生病死了,而他又是独子,我们两人都伤心欲绝!唉~我们两人年纪都大了,什么也干不了,早前的房子也让地主给霸去了,衣食都没了依靠。好在遇上锦堂少爷,他可怜我们,帮我们在这儿找了间房子,又给我们钱,这才开了点地种种庄稼、养养鸡鸭,勉强度日。”说到这里,张爷爷不由地叹了口气。
听了这些,芷乔心里感动得很~不光是对锦堂的一片用心,当然也包括他那济世救人的爱心,不由地心生敬佩。
芷乔拉起张婆婆的手:“我们住在这儿,你们怎么办呢?”
张婆婆微笑着说:“好姑娘!别为我们担心~后面还有间小屋,比这个小点,我们俩挤挤也能对付的!”
听了这话,方家母女那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乡间的日子原本应是平静、安详的~可往往总是会事与愿违!
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由于父亲的过逝,母亲的久咳病总是会不时复发,惹人担忧。加上郊野山村的医疗条件有限,母亲的身体是大不如前了!
因为是冬天,田地里没有收成了,每天芷乔只能将自己从家里带来的一些值钱东西拿到镇上便宜变卖,换点钱来勉强度日。
至于小云,她的生活就像突然从天堂堕入地狱一般,再也没有人围着她叫小姐,贴身服侍她,也没有人陪着她玩耍、学习,取而代之的是整天同一群只会叽喳叫的鸡鸭和门口的一只黄狗为伴,生活苦闷得很,由于经济状况不佳,终日家里只能吃一些清淡的蔬菜,更别提她平日里最钟爱的小点心了,现在想来,她大概都忘记它们的样子了吧~在乡村里生活的日子里,小云虽然没有埋怨过什么,但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消逝了!
这天晚上,天气异常的寒冷,呼呼的北风似乎想要穿过墙壁上的细缝,钻进家里,扎进每个人的皮肤里~
此时的母亲已经吃了药睡下了,芷乔将家里最厚实的被子盖在了母亲身上。
“姐姐!我想我的雪球了!”小云躺在床上!紧紧地抱住姐姐,较弱的小身躯还在瑟瑟发抖。
芷乔紧紧地抱住妹妹:“雪球会生活的很好的!可能比我们现在都好哦~”
“真的吗?”小云瞪大了眼睛。
“我真的很想它,不知道它有没有天天洗澡,会不会乱吃东西……”说着说着,小云的眼睛湿润了,“姐姐!我们一回去就找它好吗?”
“嗯!”芷乔轻轻应了一声,她知道可怜的妹妹再也不会见到雪球了!别说是小狗了,打起仗来,连人的生命都会变得不值一提了!
小云轻轻地闭上眼睛,芷乔把被子紧紧地掖住小云的脖子,自己却不由地打了一个冷颤。她伸手在枕头下摸了摸,将李锦堂送给她的怀表拿了出来,打开盖子,就这样细细地看着、看着,心里仿佛真的感受到了一丝丝暖意,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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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指挥部里,浅仓凉介正在翻看着军事地图,严肃的表情仿佛雕刻一般,深深地印在他的脸上。
自己的父亲——浅仓熊太,刚刚离开,在与他商量过进攻战略之后,做出了战略人员安排的决定,这次自己不用亲临战场,只需在后方指挥即可。在他眼前的军事地图上,南京的位置已赫然被画上了圈,成了重点进攻的地方,当然,也包括周围一些附属城镇。
很显然,除了东北之外,日军想将南京变成第二个血洗的城市,成为日军另一个根据地,毕竟这里可是国民党的首都。
“这可是日本人占领中国的一个关键地方!”浅仓这样想着,眼前突然闪过了一个熟悉的场景——昏暗的灯光,橙色的旗袍,以及那冰冷的笑容。
就这样,心中突然多了几分酸楚。
对于浅仓凉介来说,屡经杀场的他突然出现这样的感觉,这还是第一次。由于从小就受到军事家庭的影响,在他的眼里,敌国人的生命就像蚂蚁一般一文不值,在攻占了中国城市之后,日军经常会用一些残忍的手段炫耀自己的成绩,从内心深处来说,他虽不太赞成,但也虽从未公开反对过。
可是这一次——想到即将血洗南京,心中却多了几分焦虑~
那次舞会结束后,他曾向人打听过舞会上那个冷漠的女人,当得知她便是瓷器商方正泓的大小姐时,浅仓一点也不惊讶!
方芷乔,这个名字对于曾经居住在南京的日本人来说,并不陌生!
她是个上流社会的大家闺秀,她那令人惊艳的美貌甚是夺人眼球,受过高等教育的方芷乔,拥有新思想,是上流社会中有名的才女。不同于中国的传统女人的唯唯诺诺,她总是敢说、善辩,但言行举止却不失大家闺秀的气质,虽为一介女流,却拥有男子一般的气节。日本人对她的熟知,还源于她身上那股少有的傲气,每次在上流社会的交际、聚会中,对于日本人的邀请,无论是谁,她都会采取无视或拒绝的态度。
“方芷乔就是一朵冷玫瑰!”这是日本人对她的评价。即虽有着美艳的外表却不易亲近,尤其是对日本人来说,“玫瑰虽美,却苦有一身利刺,也唯有退避三舍了~”
浅仓总觉得,也许自己还有机会会一会这个女人,应该说肯定会有机会!
想到这里,他放下地图,走出了帷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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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冷了!不知不觉地,已经到了12月。
这几天,芷乔的心里总有些不踏实,晚上入睡时,也常常会被噩梦惊醒,而每每醒来,都是汗流浃背。
这一天晚上,全家人正围坐在一起吃晚饭,张婆婆帮她们烧了几样荤菜,中午时就送了过来,一家人就这样围坐着,谈笑着,也甚是惬意。
“我好久没吃到这么想的红烧肉了!”小云开心地说道。
母亲笑了,一边笑着一边向小云碗里多夹了几块肉,“多吃点吧!”
一家人一起吃饭原本总是开心的!可突然间,芷乔觉得腹部一阵剧痛,冷汗随即流了下来。
“你怎么了?”母亲焦急地问。
“不知道~只是——突然好疼!”芷乔捂住肚子,脸上的表情极其痛苦。
“怕是吃坏了肚子吧!要紧吗?”母亲追问。
小云也不再吃饭了,只是关切地看着痛苦中的姐姐。
“我出去一下!”芷乔说着,站起身就往外走,打算去屋外的茅房方便一下。
茅房离家有一段距离,是共用的,芷乔忍着疼痛,吃力地走着,也无力去抱怨距离的远近了~
去过茅房后,芷乔觉得肚子舒服多了,刚起身准备回去,突然,耳边传来了“嗡~”的轰鸣声!
“是什么在响?”芷乔的心中有些惧怕,她抬头看着天空,天上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只有点点“星光”和——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轰!”突然,巨大的响声在身边炸响!
“是炸弹!”芷乔的心中猛地一惊,她早已摔倒在地。
“日本人来了!”芷乔大声喊了起来,此时周围四处响着炸弹,那天上的点点“星光”是一艘艘轰炸机,正对着这个可怜的村庄进行轰炸!
“母亲!小云!”芷乔忍着疼痛站了起来,向自己家的房子跑去!
“轰~”又是一声巨响,方芷乔惊呆了,这颗炸弹恰巧落在了自己家房子的位置~
“不!!!”芷乔大喊着,几乎歇斯底里地大喊着。向家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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