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豆浆店老板满面淡然,再也没有先前的猥琐俗气,而是隐隐透出一股王霸之气,他没有抬头看店堂里忽然冒出来的六名大汉,只顾自言自语说道:“一直没有上谕传来,凭这城中的防卫,再守上十天半月也未可知。现在李纪渊来了强援,只怕可以坚守更长时间,我要做些什么呢?”
这位老板在三年前来到这里置业开店,他告诉邻居们自己从东部黑山郡迁移而来。他的人缘甚好,生意越做越大,在城中开了六处分店,分店的掌柜就是面前的六条大汉。豆浆店毕竟是小本生意,所以,六处分店又在周边开起米铺、面铺,伙计都是清一色的精壮小伙,只有这总店是老板一人操持。
李纪渊不知道少年的姓名,但这位老板在姚草迎战车金冠时就得到飞鸽传书,知道了他的姓名,还知道他呆傻如白痴却颇有救国救民的雄心壮志,但很不讨小伙伴喜欢。他还知道很多事,这些事连李纪渊都不知道,虽然他的身份只是一个豆浆店老板。
这间豆浆铺据老板说是请风水先生看过后改造了的,风水旺人。从店铺外向内看去,只能看见这老板微微躬着的背影,他面前的六条大汉有意无意间站在阴影中,如果不进店,根本就看不见他们。
豆浆店外,缓缓走来一名青年,他穿着蓝色绸缎的长袍,看上去家境甚好,头戴白色方巾,年约二十一二,生得极为斯文,左手还提着一只竹篮,只是竹篮上盖了一面纱布,不知道里面装了一些什么东西。他走到距离店铺前两丈处,驻足唤道:“掌柜的,还有豆浆么?”
普通一句话,倒令这老板抖了一下。有客人上门本是极为喜悦之事,他却把眉头皱起来。青年人站在他的身后尚有三丈开外,竟令他有种如芒在背的刺痛感,他浑身的肌肉立时紧绷,如同一只狩猎的山豹。只是此刻不知谁狩猎谁?
已经被围困两个月的镇庭关,原本死气沉沉,随着严大帅的到来,竟然突然间风云际会,奇人怪事层出不穷。
先是冒出了少年高手姚草,接着出现刺杀严大帅的蒙面人,再接着一名普通的豆浆店老板身现王霸之气,最后又出现这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竟令王霸之气的老板不敢转身。
这是不是预示着镇庭关将出现巨大的变化呢?
车金冠的瞳孔急速收缩,他刚要喝令身后的仓阳军发动冲锋,青衣人已然接近身前五尺。车金冠心中微叹,这位严大帅名震东域,虽然自己和他有过数面之缘,也曾生出交手切磋之心,但真到对上时才发现自己与他的境界相距太远,刚才那股“涩”感令他觉得自己如同巨石下的蝼蚁,几乎无力挣扎,出营前要会一会这位大宗师的豪迈气魄此时早已烟消云散。这少年命不该绝,只要严绪清晚来十息,他就能取其性命。车金冠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眼见着危机迫来,立时左手长袖一展,将一直缠着的姚草卷起挡在自己身前,身形急退中右手拍出一记水袖神通扫向严绪清。这水袖神通将车金冠的长袖涨得浑圆,随手一挥卷出一股旋风,气势惊人。
严绪清伸出左掌在袭来的长袖上一按,浑圆的长袖立刻如泄气般耷拉下去。他的右手画了一个半圆,正好操住少年的身躯,随即将少年带在身后,然后冲着车金冠微微一笑:“侯爷,几十年没见,你还如往日一般的仙风道骨啊!”
车金冠面上潮红一现,想必在刚刚交手时吃了一个暗亏,气息有些不畅。他将眼一瞪,呵呵一笑,说道:“那里如你这老妖怪,还不死去,倒跑来这里误了本侯的好事。”
严绪清也是呵呵笑道:“你个为老不尊的家伙,对小朋友也下得了手去?
车金冠咳了一声,先前被摔了几个跟斗弄得衣衫满是尘土,此时额头仍在流血,以往胸有成竹的淡然模样已变作狼狈不堪,居然被严绪清称为“仙风道骨”,他老脸一红,说道:“年轻人不打不成器,放纵了,就变得目无尊长,本侯要代他父母教他做人的道理。”
姚草已经丢了半条命,听得车金冠之言,用力一吸鼻涕,吐出一口血水,骂道:“你这老贼!说个甚!小爷我无父无母,却天生好抱不平。城里传你天下无敌,小爷偏偏不服,今日一个不防被你得手,改日再来领教,让你知道甚叫天下无敌!”
严绪清一听乐了,笑骂道:“小子,你开口一个甚,闭口一个甚,令我的老友甚是恼怒,小孩子要知书达理才好。”
姚草倒也知道好歹,不是无知鲁莽之人,加之严绪清救了他,心中感激,嘴里便应道:“先生说的是,小子甚也不说,这便回城里做饭去。”
这句话倒令两位长者都皱起眉,仔细看这小朋友,果然是火头军的衣甲。
车金冠满面通红,尴尬无比,羞愧自己折在无名小辈手下,这传回仓阳国,还不羞死人也!他大喝一声:“好你个藏头露尾的武神山大长老,扮作小孩来骗本侯,今日暂且饶你不死,来日再战!”说罢掉头就走。
仓阳国武人都知道武神山是中平国的武林领袖,车金冠这么说,便是自找台阶。严绪清冷冷看着他退去,再看了一眼那两万仓阳铁骑,单臂一夹姚草,急速向镇庭关奔去。
尹动长嘘一口气,放下心来。他没有见过严绪清,但判断武功高低的眼力还是有的,这青衣人的武功几达天人之境,车金冠与他一比,就像小草撼大树,看来镇庭关有救了。
严绪清进城时,李纪渊已经率领众将在城门恭迎。李纪渊一拱手,已经紧绷了两个月的脸庞终于露出一丝笑,想是太久没有笑,此刻笑起来竟有些生硬:“大帅,可把您盼来了。”
严绪清一摆手,笑道:“老朽了,成不了气候。王爷倒是要专心防务之余,多多保重身体啊。”
当严绪清回到城中时,豆浆店老板刚刚转过身,脸上挤出笑,又变作了那个市侩、俗气的生意人嘴脸,口里应道:“当然有,里面请!”
书生模样的青年人跨进门,店内的六人方位略变,成掎角之势将青年隐隐围住,而老板正站在这个困局的中枢上。青年似乎没有发现这里的异常,一只手去揭所挎竹篮上的纱布,老板七人立时紧盯他的举动,防着此人弄出什么花样。
青年揭开纱布,竹篮里是一个空瓦罐,看来他确实是来买豆浆的。他将竹篮递给老板,说道:“盛满几文钱?”老板缓缓伸手接过,回道:“六文。”
青年在严大帅坐过的矮凳上坐下,依然没有去看身周六名大汉,只是用一只手指轻敲身边的矮桌。
老板提出竹篮时,仍没有决定是否放这青年离去,不是他不想留下这人,而是没有十足把握,青年给他一种极为危险的感觉,真要动起手来,弄得鸡飞蛋打那就是赔本买卖了。
青年提起竹篮,看了一眼里面盛满豆浆的瓦罐,满意的点一点头,摸出六文钱放在矮桌上,然后施施然离去。
豆浆老板盯着他消失在街角,脸色铁青。他既是棋子,也是布局之人。三年前他被上司投放在这座大城,随后开始了自己的布局,只为成就那个惊天的梦想。
他对六名大汉中的一人道:“小钟,跟上他。”被称作“小钟”的大汉应了一声,出了店门。这老板继续吩咐:“小五、金刚,你们跟在小钟后面,以防有变。”被唤的二人紧接着离去。
另外三人也被他安排一人到南门打探战况,另两人回各自打理的分店。见六人都离去,他才转身往后院走去。后院那两具尸体还没来得及处理,看来今天又要辛苦了。这个小小后院的地下已经埋了不少人,既有普通百姓,也有城中士卒,再加上这两名高手,谁挡住了他的路,都会成为后院泥土下的一具尸骨。他叹口气,摇摇头,不知道是感慨死者的可悲命运,还是感慨一会儿的奋力挖掘。
一张年轻的俊脸出现在十丈外一处高瓴上,那双闪着光芒的大眼眨了几下,随后消失在高瓴后,空中响起一道微不可闻的哨声。
豆浆店老板没有听见这道哨声,但他若有所觉般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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