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牧震惊的看向自己的周围,帐篷缓缓消失,外面的风雪也是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清脆的鸟鸣声在树林中回响,草丛也不时被经过的小动物所侵扰,发出阵阵不满的沙沙声,一片片枯萎的花瓣铺洒在大地之上,混合在泥土之中,等到它们完全腐烂之后,它们将要成为新生植物的养料,供给新生代成长,就像是一个轮回,不断衍变,升华,李牧身下的座椅毫无征兆的突然消失,李牧一下坐空,跌倒在地上,阳光从树叶的罅隙之间投射进来,在地面上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光斑,光影在空气中浮动,一股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李牧扭头看向静立在一旁的那道黄袍身影,他的那张瘦削的脸庞在树荫的遮盖之下,显得十分模糊,微风吹拂起李牧额前的黑发,少年英俊的脸庞在清晰的天穹下焕发出阵阵青春与活力,与一旁那些幼嫩而清新的草芽遥相呼应,生机勃勃。
“四月有着此去经年里鼎盛的一段荒凉生活,但其中却充斥着蓬勃生机,春花已落夏叶未老,在这新老交替的季节之中,活力与衰老占据着主导地位,同时也不可避免的伴随着新生与死亡。”黄袍身影叹息一声,看着眼前的景色,缓缓开口说道。
“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李牧从黄袍身影的话语中察觉到了些许不妙,少年温润的脸庞之上,此刻也是浮现出了一抹阴沉之色,开口问道。
“宁红尘,死了。”黄袍身影的脸庞隐藏在树荫之中,看不清楚他的脸庞,于此刻到底是怎样的表情,是愤怒?是悲伤?还是无所谓的淡然?亦或是幸灾乐祸?李牧不知道,他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宁红尘已经死了,再也无法归来,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在大雪之中僵硬,亦或是在宇宙中消逝,化为尘埃,想到这儿,李牧不禁感到了一阵眩晕,不是因为宁红尘的死,而是为了自己的狂妄自大与目中无人,当时宁红尘想要出手的时候,曾经征求过李牧的意见,他倒不是害怕战死,他是怕自己若是死了,李牧怎么办?没有强者相随的李牧,身怀战天仙经等多件宝物,怎能不引起他人的觊觎之心?若是遇见能够看穿李牧伪装的强者,那么李牧,定然是在劫难逃!而李牧当时的回答却只有一个字,战!正是因为李牧对宁红尘实力的盲目信任,以及他对天狱一族的憎恶感,才最终导致了宁红尘的死亡!
“红尘兄不应该死在天狱族人的手里,以他的实力而言,即便不敌,带着你逃走也是绰绰有余,更何况战天仙府离此不远,只要进了仙府,就算是至神境界的强者,也是无法奈何你们分毫,而且就算是红尘兄想要出手,你难道就不能阻止他?要知道,当时的你,可是拥有最高权威!可以命令我们十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做任何事情!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啊?回答我的问题!说话啊!”黄袍身影猛然从阴影之中跨步出来,身法快的不可思议,瞬间就来到了李牧的面前,伸出右手紧紧掐住李牧的脖颈,将李牧抵在了一棵参天大树的树干上,一张并不显老态的脸庞之上,充斥着愤怒与哀伤,眼角青筋迸发,牙关紧咬,这几句话,几乎就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硬生生给挤出来的!
远处,战天仙府的一座偏殿的殿穹之上,白发老者那一双如同鹰隼一般凌厉的眼神透过眼前的那片咫尺虚空,看着自己手心中的那一片不停转动的微型世界,世界之中,黄袍身影愤怒的身形在白发老者古井无波的眼底映现,白发老者轻叹一声,缓缓开口道,“你果然还是没有真正的放下啊,什么叫真正的放下?就是有一天,当你再次面对你过往的难堪,你憎恨恼怒的人,心如止水,不再起心动念,坦然面对,一笑了之,即便别人在你的面前,复述你过往的种种不幸时,你仿佛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心里一点涟漪都没有了,放下,莫过于此。这是主人在重伤之后对我说过的一番话,只是可惜,四十余万年过去了,我还是没能完全放下,宁红尘已经逝去,我希望你不要沉溺于悲伤与愤怒之中,死者已矣,活着的人,就要带着他的信念更好的生存下去,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的身上还肩负着宁红尘的期望,不要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李牧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宁红尘是春天凋谢的花朵的话,那么李牧,就是夏季那繁盛茂密的绿叶!孰轻孰重,你自己明白。”
李牧使劲挣扎着,却在那只铁钳般的右手中动弹不得,李牧被憋得面堂发紫,他感觉到眼前的景像开始模糊起来,大脑也是开始缺氧,肺部呼吸不到空气,细胞也是开始停止制造蛋白质,浑身上下的力气都是从李牧的身上被一丝丝的抽离而去,但是李牧此刻眼中却是充满了平静的神色,若是宁红尘真的是因为自己而死的话,那么自己现在死在他的兄弟手里,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李牧就抱着这样的念头,缓缓闭上了双眼。
“自暴自弃了么?”就在李牧打算放弃抵抗的时候,一道嘲讽的声音突兀的在李牧的识海之中响起,与此同时,一道略显虚幻的影子缓缓浮现,就在这道虚幻影子浮现之后的那一刹那,李牧的识海中的那四道平日里无比活跃的秩序神链此刻都是沉寂了下来,乖乖的沉入李牧识海之中,这道虚幻的影子安静的悬浮在李牧的识海上方,虽然不动如山,气息内敛,可是却能够使万道臣服,即便这道虚幻的影子隐藏气息隐藏的极好,但是仍旧有一股气息暴露了出来,那是一种只有常年身居高位的人才能养成的气息,跟李恒天身上的气息几乎一模一样,甚至还要超出李恒天百倍有余!
“你是?”李牧感到外界压力猛地减轻了许多,神识回归本体,却是惊讶的发现黄袍身影已经松开了右手,李牧背靠着大树跌落下来,双手捂着脖子,坐在地上不停的粗喘着,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全身上下的任何一个细胞都为自己与氧气的团聚而感到由衷的庆幸,李牧喘息了好大一会,方才将自己从缺氧的可怕感觉中挣脱出来,那种感觉,就仿佛是梦魇侵入了你的大脑,无穷无尽的黑暗将你轻柔的包裹,死神的手掌都已经是覆盖上了李牧的脸庞,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黄袍身影居然收手了,这是李牧所没有料到的。
“咳咳,为什么不杀我?”李牧咳嗽着,无力的抬起头来,一双清澈的眼神疑惑的看向那道黄袍身影。
“呼。”黄袍身影长长的出吐了一口浊气,强自压下自己内心的怒火,咽了一口唾沫,眼底还带着无法隐藏的丝丝怒意,看向背靠大树瘫倒在地上的李牧,淡淡的开口说道,“对不起,刚才是我太激动了,我不应该被仇恨迷惑,从而向你出手,真正杀死红尘兄的凶手,是那名天狱族人才对!本人在此,向您道歉了。”说完,黄袍身影的腰深深地向李牧弯了下去,弯曲成了几乎九十度角!这是人族最崇高的礼节之一!代表着对他人最真挚的歉意!
“我受不了前辈如此大礼,前辈可真的是折煞小子我了。”李牧虚弱的摇了摇头,冲黄袍身影微微一抱拳,随后便是无力的靠在树干上,抬头看着满树郁郁葱葱的树叶在风中摇曳,沙沙声不绝于耳,先前一直笼罩着这片森林的那股强大的气场也是在此刻散去,周围顿时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与活力,百灵鸟立在叶间枝头,引吭高歌,小松鼠在枝叶间追逐嬉戏,蓬松的大尾巴在茂盛的树叶间一隐一现,其中有一只小松鼠没有站稳,摇晃着从树枝上跌落下来,却是正好落入了李牧的怀中,李牧微笑着低头,静静的看着这只可爱的小松鼠,小松鼠也是摇晃着小脑袋,瞪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李牧,一人一兽对视片刻,随后这只小松鼠四只小爪子并用,抓着李牧身上厚实的裘袄,嗖嗖几下便是再度爬上了这棵参天大树,小小的身影在李牧的眼神中一闪而逝,没入繁茂的树叶之中消失不见。
“裘袄?你既然呆在那顶温暖的帐篷之中,那么还穿这笨重的裘袄干什么?脱掉无妨。”黄袍身影眉头一皱,伸手便是欲将李牧身上的裘袄扯下来。
“不不不,前辈,我。”李牧还没有说完,黄袍身影便是一把拽下了李牧身上厚重的裘袄,不过之后的场景,却是让黄袍身影目瞪口呆的站在了原地。
“哈哈哈!原来你小子里面没有外衣,我说你怎么一直穿着这厚实的裘袄不脱呢,原来原因在这儿啊!”黄袍身影此时已经失去了所有前辈大师应该拥有的风范,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而他的面前,则是一脸悲愤,却虚弱的无法动弹的李牧,只能是用他那一双想要杀人的眼神死死的盯着黄袍身影。
“诺,拿去,赶紧穿上,要不然你可就要这样回到帐篷之中了,我当然不会介意,只是你自己是否介意那?”黄袍身影强忍住笑意,伸手向李牧抛去一袭青衫,青衫缓缓飘落在李牧的面前,李牧感激的看了黄袍身影一眼,伸手抓起面前的青衫,套在自己的身上,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浑身的筋骨肌肉,对着黄袍身影一抱拳,开口问道,“晚辈到现在还不知道前辈的名号,敢斗胆一问前辈,可否告诉小子前辈的名号?”
“我便是一千余年前的踏霄客,你称呼我为逆老便可,小子,等会我会先将你送回去,不过你可要快点做准备,在这段时间里,我会一直呆在你的身边,等到你将一切都安排好,我就立刻将你带回仙府!”黄袍身影的愤怒与悲伤在先前的那一幕搞笑场面之中已经消散了大半,因此他此刻说话的语气也是变得温和了许多。
“逆老,为什么要带我回仙府?出了什么事情吗?”李牧感觉有些不对,当下也是开口问道。
“唉,红尘兄虽然已经陨落,但是我们还是不能确定那名天狱族人现在是生是死,所以老头子让我前来,我得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你带回战天仙府,因为你的身份,对于我们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马虎不得,只要是有能够威胁到你生命安全的强者或者势力出现,我们都是必须保证你的安全,一切,以你为先。”踏霄客单膝跪地,向李牧恭敬的行了一个礼,用微不可查的声音缓缓说道,“因为你是,我们的少主啊。”
踏霄客长袖一挥,周围的场景便是逐渐模糊,随后消失,李牧猛然睁开双眼,却是发现自己仍然坐在帐篷之中,季独月轻微的鼾声仍旧是在帐篷之中回响,如果不是自己身上还穿着那一袭青衫的话,他几乎就会以为刚刚发生的那一切只是一个梦了。
李牧挪动了一下肩膀,看到了正靠在自己肩膀上睡的正香的张雨筠,脸庞上不禁扬起了一抹微笑,他小心的扶住张雨筠的身体,让她的身子缓缓躺倒在搬来的三张座椅之上,然后脱下了身上的裘袄,细心的盖在张雨筠的身上,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个枕头,垫在张雨筠的那张精致的俏脸之下,随后又转身看了看其他人的情况,然后便是静悄悄的撩开门帘,迈入了外面那漫天飞舞的风雪之中。
帐篷之中,小何转过头来,眼中的迷惑,更加浓郁,望着李牧离去的身影,轻声说道,“这个人,神秘的很啊。”
帐篷之外,隐蔽在阴影之中的踏霄客也是看着李牧那小小的身影被风雪所淹没,回头叹息了一声,缓缓开口说道,“今朝胸怀千万策,他日云端踏九霄!红尘兄,对于这红尘俗世,我也是有些厌倦了啊,你放心,等到少主成长起来之后,我就下去陪你,我们两个兄弟,在下面,再一起把酒言欢!”
雪花飘飘,踏霄客的身影彻底隐入了黑暗之中,西方的天际,被风雪摧残的有些模糊不清的太阳如今完全的沉入了地平线以下,光芒消逝,黑暗降临,又是一天即将过去,星辰闪烁天际,风雪之中,李牧青衣飞扬,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仿佛穿透了九天十地,看向浩瀚无垠的宇宙之中的某一处荒凉的星域,与此同时,李牧在心中缓缓问道,“就是,那里吗?”
“是的。好了,记住,不要问我是谁,我已经帮了你一个忙了,现在,我可要走咯!”李牧的识海中,一道虚幻的影子缓缓自原地消失,最终归于无形。
那一片荒凉的星域之中,一道骨瘦如柴的的身影猛然抬头,看向太虚星的方向,眼神之中,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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