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国安局策略的转变来自一次意外,就是那次由追尾引发的冲突。虽然先得到了武绍磊的脑电图资料,但直到赵彬调查和购买国安干部的个人信息时,葛春才发现,“肇事者”竟然是与之同幢建筑办公的刘晨。那时葛春的行动组对金钢的密集调查进行了半年,仍都没能产生结论,压力很大;又逢金钢的一帮合伙人突然入境,聚集并逗留在北京和香港,同期,还是精灵眼镜的正式发售。葛春判断,随着带有金钢神秘技术的设备规模化上市,他的布局或许已经完成,随时可能采取行动。调查迫切的需要一个突破。
他决定亲自接近纬道。刘晨被借调到他的五处,第一个任务就是陪他亲自去纬道探探水位:他想亲眼看看武绍磊这样一个被人控制着意识的人,处于一个怎样的状态;纬道的经理人们在金钢的长期操控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国安局拜访,金钢的反应,又会是怎样。虽然这个疑问没有随着一次访问而得到解答,但经过对刘晨偷拍的谈话前后纬道工作区内的录像资料的分析,葛春确认了金钢对国安部门的畏惧与闪避。他一方面对这两个与其毫无瓜葛的陌生人躲躲藏藏,又站在办公室的百叶窗后紧张窥视,还在他们谈话的过程中,支走所有工作人员,独自在办公室全程监听了三个人的谈话。更意外的是,当晚赵彬清理了纬道**系统中不严肃的帖子后,他却调动居留北京的几个助手们,用电子水军一夜之间炒热刘晨故意激怒武绍磊的几句话。
葛春首先排除了金钢想要通过这个炒作令国安的视线远离纬道的可能,因为这是不符合正常逻辑。那么,他的目的就应该是借此事或然给国安造成的负面影响,震怒国安部官员,通过国安部门的反弹,打击武绍磊本人。
问题是,这根本不像他的习惯作风。表面上,一直以来武绍磊是金钢在纬道的力量之源,是他飞速提拔的保荐人,绝对称得上是他的“贵人”。但国安部的调查结果绝非如此:他每次到北京纬道“出差”时的表外活动,所接触的政经界人脉的力量,远超纬道集团这样一个民营财团能为他带来的价值!而且,凭借他使用精灵眼镜对武绍磊及其他眼镜产品相关的经理层人员实施的意识影响,他取代武绍磊理应毫无难度,只是时间问题。葛春早就意识到,金钢一直“韬光养晦”在武绍磊职位之下,除了隐蔽身份之外,应该对纬道的资源另有他图。不是云计算系统,就该是**服务,也即纬道上海最大的两片业务。它们均由武绍磊的嫡系经营着,金钢要想拿到这部分资源,或许还需武绍磊的进一步帮助。此次金钢的反常攻伐,可能说明他“心急”了。这个判断得到了对他电话监听人员的佐证:有“投资人”要求看到精灵眼镜产品的神秘功能,而金钢苦于没有获得完整的条件,不得施展。
葛春考虑趁金钢的全盘计划还不成熟的时候,搭个草台让他表演,也即限定一个可控制的时间和范围,诱他亮出底牌。如果再不破解他的意图,得到意识控制技术,等他正式完全掌控了纬道全部资源,精灵眼镜用户也已积累到一定规模,在国内没有任何防范性技术的条件下,他若大规模使用意识控制技术兴风作浪,彼时造成的损失,将更难控制。
计划得到上级的批准后,葛春立刻释放刘晨被停职的消息,派他去小区里高调骚扰武家,激怒武绍磊,引起冲突,还故意让小区保安和邻居们都看到。当晚凌晨,刘晨和助手们掂着脚尖在他的客厅上演了一场谋杀的戏码,同期拍成视频,并伪装由精灵眼镜所拍。确认武绍磊被诱下楼时未戴眼镜后,视频被上传到他的云存储空间中,等金钢来看。果不其然,金钢看到视频之后,兴奋不已,不但通知北京同伙立即转移到上海,还发出匿名举报信,把赵彬送进国安手里。
金钢这些迫不及待的反应告诉葛春,他的计划看是产生效果了。
赵彬原本就是国安局计划的一部分,一个葛春必须抓在手中的关键人物,因为他是武绍磊之外另一个可以全面控制纬道服务器系统的人。当武绍磊惊慌失措的逃跑,国安局未能将他堵截在出城道口的时候,赵彬就是“后备队员”。忌惮于精灵眼镜的实时拍摄和网络同步的功能,以及考虑到武绍磊长期受到金钢的意识控制,国安局不敢轻易向武绍磊和盘托出内部计划,而是计划等他报警或逃至城市边缘时再予扣留,回到国安局后细说真相,这样时间上也解释得通。如果武绍磊不出小区就被抓走,这戏就太假了,万一再次惊动媒体,细节暴露太多,对行动不利。不想武绍磊的“反侦查”能力超过预判,果断关闭手机和眼镜,根本没有跑到城外,而是在城边提款机疯狂取款,之后躲回了城内,弃车步行;等国安反应过来再赶去的时候,只看到被他留在地下停车库的轿车。自此便失去了对他的监视条件。
国安局在金钢的“安排”下,令赵彬为计划设置了四十八小时的表演时间——结果证明,这个时间有些太长了。金钢确如预料的那样,顺利得到了纬道上海的管理权后,立刻让员工取消加班,自己的队伍则马不停蹄的改造着纬道眼镜的伺服系统和其他服务。国安局利用赵彬的安全后门,顺利拿到他们内置于纬道系统的程序,并立刻进行分析,发现该程序多数是用来向眼镜用户大规模推送数据的,却找不到产生或执行意识控制算法的代码。原始数据是什么样,被推送数据是如何生成的,一直没有找到。没得到意识控制技术本身前,计划只得继续。
直到金钢向数以十万计的用户发送了控制信息,并经**放出消息之后,国安局得以从数据统计中发现了三十六组数据与三十六幅图像的关联。为了解析中这两组数据的具体关系,国安局调用了能征用到的全部计算能力,同步分析和解密这些数据,只为反演出如何将三十六幅图像编码成截获到的三十六组数据。这个策略来自国安局的前期研究分析和假设:信息可能是以图像的形式在人脑中传递和保存的。人类进化史中,先诞生岩画壁画,后有文字碑刻;儿童先学会认识人和物,后学会语言表达;先学会画画,后学会读写。这似乎说明人类甚至动物的大脑是先进化出图形和图像处理能力,后进化出语言文字这些更抽象信息的处理能力,因此大脑对图像的处理应该比语言文字能力进化了更长时间,进化得更充分。同时,一副图像表达的内容,需要用更多更慢的语言描述才能匹配,这说明大脑存储图像的信息存储密度更高,处理图像信息也更高效和本能。还有,当人们回忆或想像到一些事情或概念时,脑海中往往出现一些场景或图像,而不是对这个场景的“表述”,因此可以说,当人脑“存在”了某个图像,就知道甚至接受了图像中的具体信息。如此推论的话,J600的作用,或许就是实现这个“放置”的动作。
在耗费了足以计算全中国三年的天气预报的计算量之后,国安部终于破译了三十六组数据的生成算法。虽然不能马上破解金钢掌握了怎样的相关理论、如何设计的技术实现,但是得到这个算法,即可用于分析这个技术处理出的信息的数学特征,进而设计与之对抗的安全防卫软件。这是安全局一定要掌握该类技术细节的根本目的。当然,此时的葛春,已可利用任何精灵眼镜,将图像信息灌入任何一个人的脑中。
就在葛春让技术专家在精灵眼镜上抓紧验证破译结果时,金钢一伙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蹲守纬道大厦下准备围捕金钢团伙的小分队突然报告,武绍磊刚刚爬进大楼地下车库,因未及请示策略,未予当场拦截。葛春极其惊讶,不理解他此时跳进金钢地盘的原因。不排除当时他因刚刚成功获得行动的既定目标的得意,因而暂时放松了警惕,在意识到武绍磊会变成金钢的系统解锁钥匙前,只过了两分钟,纬道核心机房即被危机模式封锁起来。葛春再也不敢耽搁,他命令楼下的队伍立刻秘密封锁街区,自己一行人率领了反恐行动组和赵彬,浩浩荡荡拥进纬道大厦,在会议室里先抓到金钢的两个打手,一问,才知剩下人都在核心机房,锁着呢!
凭金钢手下的人数,他无疑有足够的力量控制住武绍磊这个无辜的倒霉蛋,亦随时威胁着纬道系统机房这笔无辜的巨额资产。葛春的压力回来了:此次计划对外界的负面影响还未明了,不能再让无辜的人及企业受到进一步的伤害。
破译工作成功后,葛春为行动的目的达成而欣喜不已,立刻联络了北京国安部门,半夜找到纬道集团的沈东艳,将她连夜保护起来,防止金钢有留在北京的同伙连夜劫持或伤害到她,还请她恢复授权赵彬全权管理纬道上海的网络系统。此刻他尽可随时要求赵彬在外部停止危机模式,派人冲入机房抓人,救出武绍磊,但那时对强攻围捕可能导致的危害,难以无法预计。危机模式把整个楼层封闭得密不透风,连无线电信号都断断续续。就在强攻的最后准备阶段,国安局技术人员发现,在里面的武绍磊突然带上了精灵眼镜。这要得益于金钢植入精灵眼镜中的后门,他用此识别佩戴者——主要是武绍磊——的脑电波特征,检测武绍磊的情绪波动,并触发对他的窃听。但这个后门很早就被国安发现,之后一直“借”用着,观察武绍磊的行为,截获金钢对他所戴任何一部眼镜的数据推送。
通过武绍磊的眼镜,墙外的行动人员清楚的观察着机房内的一举一动,包括金钢意图提取武绍磊记忆、不惜置其死地的计划。葛春趁反恐组准备的空隙,冒了一个险:他一边让赵彬在墙外暗中干扰Tom的软件置入操作,一边让自己的人将文字做成图片,按照刚解析出的算法,编码成推送数据,通过纬道的内部网络和断断续续的无线信号,秘密传到武绍磊眼镜中。发起强攻之前,他但愿武绍磊能正常接受他发出的信息,并替他落实一个悬而未决很久答案:金钢狱中的父亲是否他的同谋。武绍磊没头没脑的问金钢这个问题,证明他的大脑的确正常接收到了文字构成的图片,不仅领会了含义,还真的说了出来。之后,葛春又下令发送多幅文字图片指令,指挥武绍磊如何准备和配合,尽可能减少突击中可能对他的形成的伤害。武绍磊的狂奔虽然导致他磕伤了鼻子,却帮助纬道机房设施则毫发无损,包括金钢在内的团伙,全部被活捉。额外的,Tom用来读取武绍磊记忆的程序,也留在纬道主控机房的服务器上,一并被国安局“缴获”。
武绍磊和阿雅听葛春介绍完行动的前因后果,问:“这个周末,金钢到底对精灵眼镜的用户做了什么?”
葛春看了看表,说:“金钢整个周末都在向眼镜用户发送三十六幅图片,我们估计的生效逻辑是,这些进入用户意识中的图片,令他们对用其中一些图片做头像的**账户产生了厚重的亲切感,也对他们发出来含有这些图片的**,尤其是对图片的内容,有深信不疑的认同感,以致于不假思索的转发——这些金融信息,不可能是全部精灵眼镜用户都了解甚至感兴趣的,却有八成的设备的用户在**里进行转发。通过这个过程,大量相关和相互印证的信息在纬道**内扩散,构成令人很容易信服的信息攻势。”
“这是些什么信息?”武绍磊问。
“是些强烈质疑国内商业银行系统性风险的消息。这些信息的突击性扩散,直接导致了今天的股灾。”
“股灾!?”武绍磊一惊。
葛春一脸无奈,摇了摇头,说继续:“到我中午过来时,中午收盘,大概一百只股票跌停;大盘跌百分之四,还没有掉头的迹象。现在下午又开盘一个多小时了,估计情况更糟。尽管赵彬删除了全部相关**,但上千万人已见到信息,挖不出来了!”
“啊?”武绍磊无法相信自己听到和看到的。国安的一次行动就造成一次股灾,而葛春此时还能安安稳稳的坐着和自己谈笑风生。“你的行动昨天就结束了,为什么今天还会弄出这样的的后果?你们就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么?”
“我事先的确没料到金钢的一个临时行动就造成这么严重的负面后果。我们预料可能会发生一些**的群体**件,因此……希望在法定长假到来前尽快采取行动,并作了相应的策略准备。这些准备都没用上。不过,归根结底,导致股市下跌的原因,是传递出去的信息本身,以及令公众信服的程度;而非精灵眼镜用户走上街头。”
“你认为被操控的人群更容易处置么?”武绍磊打断他问。
“当然不是,而且越多人的聚集,越难处理,所以要在精灵眼镜用户尽可能少的时候做出决定。”
“但是股灾,还是发生了。”不知什么原因,武绍磊有些内疚的感觉。
“我个人很庆幸这些眼睛用户没有到消息设计的银行进行挤兑,那样的话,影响甚至更大。仅就股市而言,如果一个泡沫注定要破,早发生比晚发生要好。这也是昨天晚上金融监管部门做出的最终指示。如果金钢用虚假的信息攻击市场,它的影响或许不会如此显著,也更容易化解。从我们的角度出发,很多秘密,早说比晚说好,除非能保证永远不会泄露。秘密藏得太多了,不小心露出一个,反应就会超出它原本的分量。民众要求知道真相,但有时却会有这样的后果。但这就是真相。同样的消息,等泡沫更大的时候被金钢他们这样的组织恶意利用,损失必然更大。如果有如果,我希望能早几个月具备这样的行动条件,可惜……”
“既然你们很早就认定了他掌握了意识控制技术,为什么不直接抓他,还等他在纬道潜伏这么久?”
“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正像我第一次见到你那次你说的,国安部不是盖世太保。没有令人信服的证据,国安部也不能随便抓人。何况,抓住他一个,未必能得到我们需要的技术细节,也没把握破获阴谋的全部。他唯一长期持续控制的精灵眼镜设备,都是你佩戴的——因此,我们掌握的数据样本有限,也缺乏对应的原始信息形态,仅靠这些数据,无法完成解析和判断。谜语的谜底和谜面都不全,终归没有解的。他为中情局工作过,其他同伙都是美籍,不能轻率抓他们。需要综合考虑影响。”
“那——他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武绍磊惴惴不安的问。
“现在还不清楚。从昨晚到现在,金钢没开过口。不过,估计很快可以知道他究竟投入到你大脑里的图像,是什么。我们在整理此前截获的控制数据,希望找到答案。要知道,行动结束了,就不能再轻易征调民用的计算资源,进度就……太慢了。”
“我可以借你们用几天纬道空闲的计算资源。”武绍磊马上笑着说,或许是为了早日知道那个答案吧。
葛春一点不客气,立马接着他的话应了下来,就像怕他反悔似的:“那就提前谢谢武总了。这就是我们急需的支持。今天不早了,我得赶回去,局里,事情,还很多……有了消息,我们再来拜访。或者,武总可以来我那里回访一下?”
“这就不必了吧?这,有点像被‘中纪委’带走协助调查的意思。”
“那好那好,不勉强。”葛春哈哈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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