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着陆东升寂寥的背影,杨京辉知道今晚这材料是看不上了,于是略微整理一下,他准备去吃晚饭,到了这个时间食堂己经关门,杨京辉只好去外面吃,离镇政府不远处,有一家清真饭馆,挑着一只蓝幌,挂着一面蓝旗,蓝旗上写着正宗兰州牛肉拉面,杨京辉喜欢吃面,特别是这家清真面馆,汤是牛肉汤熬制,汤清且鲜,面条微黄筋道爽滑,上面有两大片炖得软烂的牛腩肉,漂着翠绿的香葱和香菜末,令人看着就食指大动,这会儿己过了饭口,老板知道杨京辉在政府上班,也知道杨京辉喜欢吃辣,因此在那面上面又浇着一大勺辣椒油,红亮亮,油旺旺。
杨京辉一边吃面,一边在思考,其实是整理才更准确,他对自己现在有些不满,尤其是对自己对待感情的态度上,他觉得自己不够理智,拖泥带水,他怀念和苏映蓉之间的感情,那时朦胧、憧憬,虽然毕业分别两地,让两人的相处变得不太实际,但最关键的是映蓉是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杨京辉纠结的是自己应当要负责任,而不应当像现在这样若即若离。至于张小梅,他承认和她有许多共同语言,最初的相识,心里是把她当成了映蓉,但几次接触下来,张小梅就是张小梅,她聪慧、倔犟,虽然是一名教师,但对社会上的一些事情,了解很多,似乎她有一个自己不愿提及的故事,他和她之间的进展那么自然,只是节奏有些快。
杨京辉就这样胡乱想着,也没理清头绪,饭馆电视里演的是美国亚特兰大市举行抗议行动,民众抗议市政当局为举办奥运会而通过的一项法案,因为建设奥运场所城市将要扩建道路,需要征用一处农场大面积土地,其实那一块土地只是一个牧场,农场主联合民众抗议的原因是牧场里的奶牛产奶的环境要安静,如果征用他牧场的这部分土地,或是修一条路穿过他的牧场,他的奶牛会听到汽车的噪声而影响产奶量。
杨京辉不由笑笑,感慨国内外在对待同一事件的差别,吃过面,杨京辉回到宿舍,现在的宿舍己成为杨京辉的单间了,刘壮壮己经结婚搬出去住了。杨京辉随手翻了几页《平凡的世界》,没由来的有些焦噪,看不进去。
百无聊赖中,索性什么都不去想,穿着衣服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迷离之中,他依稀听到有人叫他,睁开眼一看,苏映蓉就在眼前,映蓉,你怎么来了?打你电话,你妈妈说你被借调去教育局了?你怎么来的?
映蓉不说话,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脸色有些发红。
你的脸怎么红了?是不是发热?杨京辉做势起来要摸苏映蓉的脸,苏映蓉对杨京辉说,你呀,要做爸爸的人了,还不稳当些,杨京辉头有些大,消息太突然,他一时不知怎样才好,要做爸爸了,我该高兴才好,但太突然了,我们还没结婚,怎么办?这时宿舍门推门而入,张小梅怒目而视,杨京辉你要做爸爸了,你还和我谈恋爱,她是谁?你向我解释,局面好乱,失去杨京辉的控制,张小梅和苏映蓉相视而笑,指着杨京辉,卑鄙、无耻……两人笑出了泪水,又牵手而去。。
映蓉,小梅你们听我说。。
杨京辉猛然惊醒,眼前一个人也没有,倒惊出一身冷汗。觉得有些口渴,去摸水杯,水杯空空的,去拿热水瓶,热水瓶这些天太忙,也是没有水,于是踉跄着起来去水房接水。正对面就是水房,接了一杯自来水喝下之后,杨京辉有些清醒了。想想刚刚做过的梦,觉得有时间应当去见见映蓉,不然一颗心总是悬着的感觉。
己是深夜,整个宿舍几乎没有灯,显得走廊幽远昏暗,走廊的另一尽头是陆东升和乔国民的宿舍,尽头处仿佛还有些微光。
杨京辉想起晚上下班时陆东升吸着烟寂寞的身影,有些挂念,于是缓步向里面走去。
陆东升的房间门没有完全关严,里面也没开灯,却有些微光顺着门缝透出,那光也不似台灯,仿佛是烛光一般,杨京辉掂念着陆东升,轻轻的推开门。
屋内烟气缭绕,也不知陆东升吸了多少烟,陆东升堆坐在地上,地上一地烟头,散落着一个白酒瓶子和许多空了的啤酒瓶子,桌子上点着一支白蜡烛,还有一个小镜框,镜框内是一张有些发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上两个人穿着军装,蹲在地上,互相搭着肩膀,开心的笑着,青春的面庞洋溢着幸福和对未来美好的期许。镜框前是一个酒杯,杯内满满的有一杯白酒。
此时的陆东升完全没有往日的神采,满脸通红,眼睛有些红肿,一副哀伤的神情,略一抬眼,辩认出是杨京辉,但眼神还是有些空洞,呆看着照片直勾勾的。
杨京辉连忙上前扶他起床,陆东升身形远远强壮于杨京辉,一连扶了两次也没扶动,第三次再用力扶时,陆东升微睁开眼睛,意识到杨京辉来照顾他,主动配合着杨京辉才算把他扶起,杨京辉把床铺好,帮助陆东升脱了衣裤,安顿陆东升躺下,转身去倒热水把毛由浸湿,替陆东升擦脸,陆东升的眉头微皱着,杨京辉热毛巾贴上去慢慢擦拭,他的眉头缓缓展开。杨京辉又把地上的酒瓶、烟头清扫干净,吹熄蜡烛。
这时陆东升却睁开了眼,说道“把蜡烛点上,勇子怕黑”。。
照片上的两个年轻人,杨京辉己经辩认出一个正是陆东升,那么另一个就是陆东升口中的勇子吗?是他战友?他故去了吗?为什么陆书记会如此哀伤?为什么看到陆书记哀伤杨京辉的心情也会沉重?
杨京辉只好再次点上蜡烛,想转身离去,又怕陆东升喝多了酒再出什么事,只好先守在他床边。
陆东升慢慢平复安静下来,渐渐睡下,呼吸深沉,杨京辉却感慨万分,人生在世,谁都不是一帆风顺的,谁又没有过伤心的过往呢,怪不得古人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想想陆书记,那么运筹帷幄的一个人的,兴安镇的大当家,他竟然也有脆弱的一面呢。陆书记的家人在做什么,怎么听不到镇里干部的议论呢?
正胡乱想着,陆东升嘟呶着,快……我要吐……
杨京辉赶紧把刚刚投毛巾的水盆端来,还未放正,陆东升喷涌而出,他这晚没吃东西,大概只顾着哀伤去了,一股灼热的酒喷得杨京辉满身都是,杨京辉也顾不过来擦拭,一把扯去衣服,扶陆东升呈趴着状,慢慢抚其后背,他怕陆东升仰躺着会呛到,陆东升接连吐了几大口酒后,仍然狂吐不止,后背都在阵阵收缩,似要把胃都吐得翻转过去一样,再后来吐得就颜色发深,杨京辉担心,于是打开灯看,只见陆东升吐的都是绿水,又吐了几口之后,陆东升才算平复下来,陆东升满眼全是泪水,口中全是涎沫。杨京辉连忙端水让陆东升漱口,接下来又是一番打扫,打扫完毕,再换过一盆清水,以备着陆东升再次反复折腾。又一次帮陆东升擦拭完毕,看陆东升这次真的睡沉了,于是深呼一口气,坐在陆东升床前看护着他,看着看着,杨京辉也觉得有些疲乏,渐渐的头越来越低,趴在陆东升的床边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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