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苍灰色的天，灰色的云，沉沉的黄昏。
苏离的眸子很美，清澈明媚如一方静湖，慕羽曾经无比贪恋于这样的眸子，但此时此刻，见到她的眸子，却不免心痛。
它依然如一方静湖，古波不惊，即不冷漠也不热情，形同陌路。
“哼，慕大英雄，我给足了离儿的面子，别给脸不要脸。”纳兰德容双手插兜，阴沉着脸走了过来，低沉地道。
慕羽没有理纳兰德容的威胁，只是看着苏离，缓缓道：“如果你是憎恨我或是报复我，无论怎么样都没关系，但不要这样伤害自己。如果你认为这样能让我愤怒和嫉妒，那么你的目的达到了，可以求你别这样了吗？”
苏离望着他，还没有说话，纳兰德容已经动了怒，长臂展开一把搂住苏离的香肩，道：“慕羽，过往的恩怨老子可以既往不咎。但是现在，闭上你的狗嘴。”
“我狗嘴可以闭上，但是……”慕羽目光一凝，纳兰德容只觉眼前一花，慕羽冷峻地表情猛然便近在咫尺。在错愕间，手腕一阵剧痛传来，甚至依稀听见了骨裂的声音：“放开你的狗手！”
“啊、啊、啊……放手……我艹你妈，放手啊！”纳兰德容很没骨气地抽声喊痛，整个人因为受不了痛楚而弯曲了身子。
在经历过那些战火后，慕羽从没有想过，还会有这么一天，像个幼稚的二十岁青年，被嫉妒之火燃烧了愤怒。而且那愤怒是如此猛烈而直接，不可抑制。
但是再猛烈的焰火，也有可以将其浇灭的冷水。
“请你放手，慕先生。”
那一瞬间，似乎世界都被冰冷的水淹没了。慕羽浑身发凉麻木，怔然看着苏离，任由纳兰德容的手从手腕垂落。
“苏离……”
“慕先生，没有憎恨、没有报复。”苏离淡淡地道：“你想多了。”
如果她的语气带有那么一点波动，那么慕羽多少会有些心安。但是他太了解她了，如果不是那么了解的话，那么他现在应该不会如此失落和悲伤。
苏离不是在说气话，她是真的不憎恨他，也不是为了报复他而和纳兰德容在一起。
她真的选择了纳兰德容，这就是她的选择。
苏离看着呆滞的慕羽，眼角微微跳动几下，叹了口气，道：“那么，再见。”
然后她扶着左手软绵绵垂落的纳兰德容进了车，纳兰德容似乎咽不下这口气，还不忘回头对慕羽狠厉地叫道：“下个月就是我们订婚，**记得要来祝福啊！”
这是最恶毒的最后一击。
慕羽怔怔看着他们一同坐进了车，看着那车渐行渐远，带着天色愈加地暗。那些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整条大街来来往往换了一波又一波的人。
他沉闷地转过身，看见自己的影子如此地长，如此萧索，才知道，有一种痛，连哭都无从哭泣。
慕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的，只是回家的时候，李若倩似乎还没有回来。他默默点燃了烟，深深吸了一口，想借此平复起伏不定的胸膛，但那些汹涌地情绪如潮水般不断拍打着心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如何能平复？
既不能平复，那便烧成灰烬！
他怒起一脚，雷霆般踹在壁柜上！砰地一声，金属材质的壁柜深深凹陷出一个圆坑！
胸膛依然灼热地起伏，于是第二脚、第三脚……
砰、砰、砰！
宛如砸铁的锤子，一锤锤打在心间，痛在心间，以痛止痛。
慕羽终于还是停了下来，喘着气，流不出泪。随之后背忽然一阵温软轻轻压了上来，李若倩如玉般的手臂绕过他的腰间，轻而紧地扣住。慕羽能感觉到她温热的脸庞贴着后背，沾湿了他的衣裳。
但她扣得却越来越用力，贴得越来越紧。
慕羽回头，李若倩如烈火般的红唇便狠狠印在了他的嘴唇。他一愣，前所未有地激烈地回应着。
柔软的舌头狂热纠缠着，如水、如火，如水般缠绵，如火般热烈！
他们像两只受了伤的兽，互相舔着对方鲜血淋漓的伤口，让那些痛来得更剧烈更激情一些。
痛得越剧烈，大概好得越快。
朦胧模糊之间，慕羽双手按住李若倩的玉肩，两条吊带顺着丝绸般细腻的肌肤滑下……
夜如墨，星光成鳞。风急，呼啸猛烈。
慕羽倚着阳台栏杆，发丝卷动，在视线内飘动不止。站在阳台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大道上的景物。即使夜已经深了，但那里灯光依旧璀璨，车流仍然不歇。这就是那时候在战火纷飞时代分外想念的繁华都市。
所有的人，都得以生存，所有的人，都不必于恐惧明日的杀戮。
只是，当触摸到了梦寐以求的天堂，才发现天堂的人，也需要生存，天堂的人，也有痛楚。
慕羽的胸膛在那一场疯狂地放纵中渐渐平复，他站在这里已经很久了，久到回过体力的李若倩爬起身洗完了澡还看见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任由风卷乱他的发。穿着睡衣的李若倩安静地看着他的背影一会，然后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一缕缕烟雾从他的背影缭绕而起。
他看着外面的繁华，她看着他的背影。
慕羽又点燃一根烟，在风声中站了近三个小时的他第一次有了动作，他掏出电话，拨通了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最终还是被接通了。
“喂，许亮……”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传来变得有些生硬地声音：“我还是接了你的电话。”
“嗯……我今天见到苏离了。”
许亮又是沉默，然后用一种即冷漠又暗带着怒气的声调道：“她下个月订婚，和纳兰德容那个太监。”
“嗯，你有去么？”
许亮道：“有去，你去么？”
“不知道……”
“老慕，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许亮道：“人这一辈子，有些东西丢了可以捡回来，但不是随时都可以捡回来的。”
听到他再一次叫自己老慕，慕羽多少感到一些欣慰。无论许亮怎么改变，怎么堕落，他们毕竟曾经一起从生死走过，曾一起将自己的性命毫无保留完全信任地托付给对方。
慕羽低着声音道：“你有去的话，帮我给苏离带个话，就说她一个人，要小心谨慎一些。”
许亮皱起了眉头，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慕羽笑了笑，道：“我选择相信她。”
是的，相信她。相信她的智慧，相信她的选择，相信她的所有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他曾经也这样相信过江芷馨，但那时的相信毫无依据。现在，他将这样的相信给苏离，因为他想他了解苏离。
不等许亮再问，慕羽低沉地道了一声：“谢谢。”，便挂了电话。
回到客厅的时候，看见李若倩还坐在沙发上。慕羽微微诧异，道：“还没睡呢？”
“嗯，因为你欠我一句话，所以睡不着。”李若倩道。
慕羽一怔，像是恍然过来，笑道：“哦……晚安。”
李若倩笑了笑，和慕羽一起走进房间，道：“晚安，我爱你。”
她躺下，笑靥如花地看着慕羽。慕羽傻了一般也看着她，似乎一下被冲击地很厉害，一时回不过神来。
“我……”慕羽支支吾吾地道。
“你不必现在说，但是记得，你欠我这一句话，”李若倩从被窝里深处白嫩小手拉着慕羽躺在自己身边，眨眨眼：“而不是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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