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值冬日，虽无雪落，但空气稀薄，依然有凛若霜晨之感，路上行人匆匆，不知匆匆向何方。
慕羽就这样一路望着风景来到李若倩家的楼下，已经不陌生的庭院一些小孩正在嬉闹追逐着，他们无忧无虑，还不了解人生最美好的东西正拥有在自己手上，还不明白那些摸不着看不见的时间是多么残酷和公平。
但多少人希望像他们一样，永远这样无知下去？
李若倩停了车，打开车门，看了慕羽一眼。慕羽连忙跟着她下车，跟着她走进楼中。
乘坐电梯的时候，气氛很是尴尬，慕羽时不时地偷偷看着李若倩，李若倩冷如冰霜，精致的五官仿佛凝固住了般一动不动。她沉默着，慕羽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好彼此沉默。慕羽发现自己从来没有仔细打量过李若倩，很小的时候，那个女孩便太过优秀，她身上的光芒足以让绝大部分男生不敢直视，心生退却。
不得不说，李若倩很漂亮。
她的皮肤白皙，五官无论是样貌还是比例，都几乎达到了完美，她的身材并不夸张，却绝对称得上尤物。最特别的，是这个女孩仿佛自小便有着这样的气质，端庄、恬静，带着一抹中清丽的书生气，仿佛淡淡的茶香，让人打心眼里感觉到干净舒爽。
在学生时代的时候，慕羽从没有妄想过会和李若倩有什么样的关系，对于他这种一般男生来说，李若倩只是个梦，他们终归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只要一毕业，便不再会有任何交集。
她是女神，连妄想都显得苍白。
胡思乱想间，李若倩已经开了门，看见慕羽还呆立在门外，面无表情地道：“进来吧。”
慕羽猛然回过神来，哦了一声，跟着李若倩进了门。说实话，他并不知道李若倩想要和他谈什么，但他已经做好准备，无论李若倩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没有立场拒绝。只能希望能借此弥补一些自己的罪孽，虽然明知这种事，对一个女孩来说，恐怕是永远无法弥补的。
李若倩从小便很有家教，习惯性地拿了一双拖鞋让慕羽穿上。等到将拖鞋扔到慕羽面前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本干净的家中因为昨晚的放纵，早已狼藉一片，那些被扯碎的衣裳乱纷纷地了仍在地上，脱不脱鞋已经不重要了。
她脸一红，却故作镇定地道：“到我房间说吧。”
慕羽惊讶地看着李若倩，他就算再木头，也知道女孩子的闺房是不让一般男人进得，何况他这个昨夜刚对李若倩放下禽兽之事的男人？他张了张嘴，下意识地道：“方便吗？”
李若倩闻言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事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方便的？”
慕羽顿时不敢说话了，默默穿好拖鞋跟着李若倩进了她房间，拘谨地坐在李若倩对面的床头边。
李若倩的房间并不像一般小女孩那样装饰得很可爱，但房间很干净整洁，物品的摆放井然有序，冬日的阳光卷动白色窗帘，透着一股清新的味道。
慕羽感觉到李若倩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扫动，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抓紧，手心冒着汗，但依然低着头，一言不发，静静等待着李若倩的说话。
“你不想给个解释吗？”
李若倩终于开口说话了，她美丽的脸上也终于露出疲惫的神色。从昨夜遭到侵犯到一早就被抓进军部调查，甚至还被一直敬重的许亮上校威胁，这些事没一件能让她舒心，压得她在莫名其妙间喘不过气来。
她看见慕羽摇摇了头，眼中失望的神色一闪而过，道：“真的不解释？”
慕羽还是摇头，在他看来，错了便是错了，没有什么解释可以当做借口。何况他又能如何和李若倩解释呢？告诉她自己是受了遗迹力量的影响才丧失理智强暴了她？这样的理由说出来简直就是侮辱人的智商，还不如不说。
李若倩柳眉皱在了一起，她并不傻，相反，做为一个新闻记者，她有着敏锐的判断力。在经过一早上的折腾之后，她已经能稍微从那场屈辱中冷静下来，越想越觉得昨夜慕羽的兽性有很多古怪的地方。在慕羽犯下兽行之前，他舍生忘死地救了自己，而在此前的交往中，她并没有感觉到慕羽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
她想起昨夜他那双猩红的眸子，心里便颤了一颤，愈发笃定慕羽昨夜应该在某种她不知道的手段下被下药了。
但慕羽却不想解释，看他的表情，显然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李若倩暗叹一声，其实慕羽回答与否对她而言已经不是太重要了，因为……一切都晚了，大错已经铸成。
既然犯了错，便要付出代价。
──慕羽，你别怪我心狠……
她眼眸划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语气却渐渐冷淡了下来：“你说过……会对我负责的吧？”
慕羽心中一跳，隐隐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却立刻否定了。他抬起头，表情平静，道：“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都无法弥补，但只要你想，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尽力去做。这样的话也许很无耻，但我真的希望能为你做些什么来弥补。”
李若倩玉眸望着他，他长得并不很好看，但眉宇很干净，他的表情很真诚，那种发自内心的真挚让李若倩甚至觉得昨夜那个兽性大发的混蛋只是一种错觉。
她抿着唇，脸色陡然有一丝决绝和苍白，连带着红润的唇都泛着白。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来不是那么激荡，刻意淡淡地道：“那交往吧。”
明明已经很努力地控制了，但那最后的尾音终归还是忍不住有一丝颤抖。她知道，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未来从此拐弯，她抛却了那些明媚的阳光，而将整个人从此扔进了漩涡之中。无论光明还是黑暗，从此都是挣扎。
慕羽倏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李若倩，那个女孩柔软的躯体虽然在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但仍倔强地直视着他，明亮如水的眼眸里闪动着太多的情绪。
仇恨、羞涩、倔强、怜悯、不安、歉疚……
但惟独没有一个女孩对男孩表白的温柔欢喜。
于是慕羽知道，这就是她的报复。
他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脑海中走马观花般闪过一个又一个倩影，苏离的温柔、弥蕾的娇媚、易缘的纯真、莉兰的阳光……
时隔多年，他又一次看清了未来，它仿佛一个漩涡，将那些美丽的倩影一个一个毫不留情地卷入，撕成粉碎，最后他似乎看见李若倩紧紧抱着他，一同和他投入那道漩涡，如被凌迟般的痛楚撕扯着他，将他和李若倩一起碾成一片血肉模糊。
恐惧在慕羽的眼眸中渐渐蔓延，让他觉得自己的身躯仿佛都僵硬住了般，甚至感觉那道低沉的声音都不属于自己发出的一般：“那陈森……怎么办？”
李若倩脸色更白了，看不出一丝血色，她将嘴唇咬得紧紧的，好一会儿才说道：“已经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无论他原不原谅，我都没资格再和他在一起了。”
她话说完，慕羽的脸色也跟着白了，悔恨如翻江倒海。李若倩因为他而失去了陈森，从此一无所有，那么他又怎么能再拒绝她所要求的呢？
即使那是通往同归于尽的悬崖的路。
慕羽扭头看着窗外的阳光，正午时候，正是阳光最有温暖的时候，但照在他的身上，他没有感到一丝热度。
他闭上眼，又倔强地睁开，涩声道：“我答应你。”
说完这四个字的那一瞬间，他和李若倩都同时仿佛失去了力气，浑身瘫软下来。这是一场没有胜者的赌局，但他们只能如此，才能平息体内那翻滚的灵魂。慕羽看着天花板，他本就是失去了一切希望的人，在他的世界，阳光早已湮灭，灰暗的夜已经伴随着他通往永远。但此刻他竟然感到自己的心抽搐，抽搐得宛若如同刀割。
因为他大概会将一些人的世界变成和他一样，灰暗、死寂、绝望。
苏离、弥蕾、缘缘……
他闭上眼，虔诚祈祷他不会是她们心中的光，祈祷那些爱过他的人从此恨他，
因为恨，至少还能带来一点动力让她们行走人世，而不是行尸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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