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纳兰德容临走时的话让慕羽很不舒服,以致于次日一整天他都显得心不在焉,一直在意。日落的时候,他甚至没和楚云琦等人说再见便匆匆离开径直来到昨晚的酒吧。
酒吧真的已经被关了。
紧密的大门外,昨日还微笑满面的老板此刻哀戚地将一箱箱酒和行李搬上货运车,慕羽走下车,摘下墨镜。夕阳的余晖下,那一家人的背影很是凄凉悲怆。
权势的力量真得如此强大,站在顶层的人随口一句气话,便足以让被踩在脚下的芸芸众生轻易倾家荡产。这个世界里,决定规则的竟然是掌握权势的人心。
“是他!老板,就是他……昨天和纳兰公子在一起的就是那个人,我认得!”
一个酒保的年轻人看见慕羽下车,扫了慕羽一眼便叫道。随着他这一声叫,人们停下手中的活,纷纷望了过来。在时间仿佛短暂的停止后,便闻一声嚎啕大哭响荡巷中。
“大哥,求求你,帮我们向纳兰公子求求情吧!我们什么都没做呀……”
那是一个中年妇女飞奔而来,不等慕羽反应过来,便扑通一声跪在地面冷硬的青石板上,抱着慕羽的大腿,哭喊道。慕羽第一次被人叫大哥,那妇人的双眼红肿,泪水中,慕羽看到的不止是可怜,竟还有企求、惧怕……这些情绪像是一座座无形的山,让他无比沉重。
是什么,能让一个人双膝跪下?又是什么,让人放弃愤怒与抗争,而选择屈膝和企求?
“快起来……大婶,别这样。”慕羽慌慌张张地要将那妇人扶起,但那妇人无论如何就是不肯起来,只是一味撕心裂肺的哭喊哀求。她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无妄之灾,更不会知道眼前求的人正是让那位手眼通天的纳兰公子迁怒他们的罪魁祸首。
但慕羽知道,所以她哭的每一滴泪,都是一把刀,一刀一刀割着慕羽的心。
他甚至连该不该后悔昨晚拒绝纳兰德容都不知道,他做出的选择并没有错,酒吧老板一家也都没有错,最后的结果本不该是这样的。最后的结果,竟然是由错的人来决定。慕羽终于知道为什么总有人会愤怒社会,因为此情此景,谁又不能认为错得是整个社会?
夕阳的余晖为这条街镀上一层橙色,若是静谧自然美丽,但若带有哭泣,便成凄凉。
这时候酒吧老板走了过来,他是个挺斯文的中年男人,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俊朗小生。只见他一边扶起妻子,一边轻声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呢?我看这位兄弟挺有礼的,若是能帮我们早就帮了,又干嘛要让人家为难呢?”
妇人哭哭啼啼地站起,慕羽听着老板的话,感动之余心里又更不是滋味,歉然道:“抱歉,都是因为我才会让纳兰德容迁怒你们。”
纳兰德容这个名字,像是一个可怕的诅咒。夫妇两听及慕羽既然直呼其名,脸上均露出一抹惊恐神色,然后才是明白慕羽话里的意思。
“好啊!原来是你!!你这个天杀的,我们家和你有什么大仇,你要这样整我们!”
老板娘勃然大怒,像个疯婆一般撕扯捶打着慕羽,一边红着双眼怒骂不止。慕羽任由她的拳头和撕扯,木然不动。倒是老板连忙拉开了妻子,怒喝道:“你这疯婆娘!安静一点行不行!就这点事要死要活的!”
那老板娘被爷们一吼,顿时安静了许多,然后老板抱歉对慕羽说道:“女人心眼小,一时控制不住情绪,还请你谅解。”
他的态度出乎慕羽意料,若是夫妇俩怒发冲冠将自己暴打一顿,慕羽也能理解,反而心里会舒服一些。他错愕地道:“你不怪我?”
“怪你什么呢?”老板苦笑道:“纳兰公子又不是第一次来我这,他这人我也清楚,喜怒无常,简直不讲道理。你要是让他不开心,必然是被他强逼做些什么。这样说来,你也和我们一样,我们又能怪你什么?”
慕羽听着他的话,越来越觉得人心虽然险恶,却终永远不乏善良,世界虽正在变得丑恶,但依旧还存在光明。他心中尚有疑惑,道:“他这样迫害你们,你们为什么抗争?”
“抗争?”老板一脸苦涩,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涩声道:“我们又能怎样抗争?状告他逼迫平民?连中苏市长都不敢轻易动他分毫,更何况我们这些小商人。”
“可是让我们说关就关,我们一生的心血就这样没了啊!”刚止住哭的老板娘听及这话,眼泪又不禁夺眶而出:“为了开这家店,我们借的债都还没还清啊!”
老板笑了笑,安慰妻子道:“好在开了这两年,其实赚的钱也差不多够还了。重头在开始吧,这就是命,别怨了。”
慕羽心里很不舒服,极其不舒服。他想了想,钻进车里,不到片刻又出来,手上多了一个皮包。
他打开皮包,翻出一张银行卡,递给老板,道:“大叔,这里面有些钱,密码是***,你拿着吧。”
“这怎么行?!”老板大惊,连连摆手道:“小兄弟,这事和你无关。把钱收回去,你赚钱也不容易。”
确实不容易,里面的钱都是慕羽那些年在宇宙的战火中用命换来的。
慕羽摇摇头,心知多说无益,便走回车内,将车启动掉头。正当老板松了口气、老板娘眼带遗憾之时,车窗摇下,那张银行卡被丢出,然后车倏然加速,飞速而去。
“哎……!等……”老板张张嘴,却只见那辆暴凯隆已经消失在视线尽头,不由叹了口气,喃喃道:“这孩子,好心人呐……”
风从车窗外灌进,打飞慕羽的发丝,但这丝毫不能阻止他的车保持着高速前行。他知道恐怕明日的罚单就会像雪花片一般飞来,但他依然控制不住心里的情绪。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违背规则。
当一个人发现自己一生都在严谨遵守的规则和道德竟然会被践踏的时候,当你以为如何打破这些法则便会受到惩罚,却发现有些人却可以超脱并凌驾于它们之上的时候,愤怒和失望便会抑制不住,如泉涌,如火山!然后你也会蔑视这些自古被订下的规则。
当有人凌驾标准之上,那标准便荡然无存。
慕羽以为这样的方式会让他的怒火减轻一点,但回到家中,刚渐渐平静的心情竟然再次被愤怒占满。
他的父亲,慕庆辉被辞退了!
母亲陈明兰一边愁眉苦脸一边却还强效欢颜安慰父亲,而慕庆辉则脸色铁青地坐在餐桌边,怒吼的声音让玻璃都仿佛在颤抖:“他们这是要干什么!这辞退理由太可笑了吧!!我去他mLgB!!”
这是慕羽第一次听见父亲如此愤怒的咆哮,第一次听见温雅宽厚的父亲爆粗口。
他皱了皱眉,走过去,坐下,道:“妈,怎么了?”
陈明兰和慕庆辉才发现慕羽回来了,表情一变,连忙装出若无其事地样子。陈明兰故作轻松地道:“没什么,没什么。”
慕羽盯着她强笑的脸,眉头皱得更深:“爸,被辞退了?”
慕庆辉强装的笑脸顿时沉了下去,默然片刻,才道:“你都听到了?”
慕羽点点头。
啪!
慕庆辉狠狠地将桌上的花瓶摔得粉碎,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吼道:“老子为他们辛辛苦苦干了大半辈子,现在说退就要退,还说我得罪人了。我艹他大爷,老子得罪谁了!!莫名其妙!”
“你冷静点行不行!”陈明兰吓了一跳,眼泪也流出来,求道:“孩子在这呢,别把孩子吓到了!”
她又望着慕羽,挤出一个笑容,道:“羽,没事儿,你爸工作没了可以再找。不过你那笔钱可要好好保存,别乱花了……万一,万一爸爸妈妈没那能耐,只能靠它做你的老婆本了。”
陈明兰说这话的语气是歉疚的,但慕羽看着母亲难过愧疚的表情,看着她强装的笑脸,刚平息地怒火就骤然腾起,烧得他几乎有一种眩晕感。
他没有告诉母亲那笔钱已经捐助了别人,只是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然后他一言不发地转身,在陈明兰震惊难过的眼中又出了门,陈明兰只看见他在开门的瞬间似乎掏出了手机。
刚一出门,怒火便再无无法控制,慕羽咬着牙将电话狠狠摁在耳边。刚一接通,许亮熟悉的声音才刚说了一个喂字,便被怒火中烧的慕羽打断。
“告诉我纳兰德容在哪里,我Tm要杀了他!!”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咆哮着,狠狠踹了楼梯的扶手,晃铛一声,不锈钢材质的扶手便应声而断,软绵无力地歪在半空中。
许亮吓了一跳,连忙急声道:“冷静点,羽,出了什么事你和我说……”
“……”
“羽,你要找纳兰德容,也要告诉我他做了什么吧?!”
许亮等了很久依然没听到慕羽的回答,只听闻他粗重的喘息声不停地传来,不禁暗自心惊。他确信从没见过慕羽如此愤怒过,即使在战争年代也没有。
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听见慕羽低沉地声音缓缓道:“你不用管他做了什么,只要告诉我能不能找到他?”
许亮一颗心沉了下去,他太了解慕羽了,慕羽看似平静的语气中藏着那样被压抑的狂暴让他心惊不已。他依然记得当年在西京反击战中,慕羽暴怒之下失去理智不分敌友的攻击是多么可怕,甚至强如凌帝都不得不全力以赴。
这一次他的怒火,更加猛烈。
许亮心中不知已经将纳兰德容那个二世祖骂得多狗血喷头了,心想这家伙究竟做了什么会让慕羽这个老好人如此狂怒,但依然耐着性子道:“羽,冷静,冷静。听我说,纳兰德容的势力很大,暴力绝对不是最好的办法,甚至可能会连累你的家人。”
“那你说我要怎么办?”慕羽冷冷道。
“他是为了苏离,你有苏离。同为四大家,苏离还是能让他忌惮的。”许亮缓声道,然后语气变得有些尴尬:“本来昨晚我就想告诉苏离,但是你知道,我要告诉苏离,她一定是会知道我带你去夜总会的……”
“我拒绝。”慕羽咬着牙,沉声道:“没理由让女人为我出头。”
许亮顿时大感头痛,苦着脸道:“我靠,你这时候来大男子主义?!你……”
他实在没辙,对付纳兰德容这种层次的权贵,除了找苏离这样和他同等级的人物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但是许亮也知道,放任看似温柔的慕羽愤怒,后果不堪设想。
这家伙,其实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于是他只好用缓兵之计,道:“你别急,我给你想办法,这事我解决。你在家对吧?我现在去找你,十分钟以内,等我!”
许亮匆匆挂断电话,飞速穿上衣服,女友见他火急火燎的,不禁嗔道:“你干嘛去,这么赶着去投胎啊?”
“废话,再不过去,真有人要投胎了。”许亮没好气地骂了一句,然后便摔门而出,一边下楼一边打通了另一个电话。
“喂,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反正要让北华大学的苏离导师知道昨晚纳兰带走我兄弟的事,我Tm给你一天、不,半天的时间给老子搞定!”
他几乎是飞一般的奔下楼,开出车,一边脸色惨白地喃喃自语:“mD,这次死就死了,mD死定了我!”
(近4000字了,算大章吧。。。。还有一更放在明天吧,我需要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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