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舒缓的音乐流淌，茶店已客人无几。桌上的茶透着清香，却缺少人喝的心情。
慕羽一动不动坐着，手指轻扣着桌，看着对面忐忑不安满脸不安的慕晓婷和强作镇静的楚云琦，许久，才轻轻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尽量说得轻缓，慕晓婷却还是慌张起来，连忙道：“哥，不关他的事，是我先提出交往的。”
“我只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慕晓婷望着慕羽沉静的表情，心中越来越慌乱，却听身边的楚云琦如实答道：“报告教官，上周二开始约会，前天确定的关系。”
慕羽冷哼一声，道：“你下手倒是很快。”
他并不是排斥楚云琦，相反，他很喜爱楚云琦，但是正是深知楚云琦的特殊性，才让他对妹妹和楚云琦的这段恋情并不看好。是的，他们或许可以永远彼此相爱，但两个人在一起，爱情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这大抵是所有年轻人都会犯下的错误判断。
楚云琦未来多半是要上战场的，万一战死，自己的妹妹又该何去何从！
但慕晓婷不会理解他的顾虑，在少女的心中，爱情是神圣伟大的，是超越一切的存在，宛如万能的神可以解决一下。慕晓婷一看慕羽的态度，心中一急，不禁脱口而出道：“我不小了！可以自由恋爱了！你当年和芷馨姐姐不也……”
慕羽神情一变，而慕晓婷也惊觉失言，小手掩口，歉疚道：“对不起，哥……”
慕羽摇头，心下却是一叹。慕晓婷说的没错，当年他和江芷馨在青春正茂的时候，何尝不是为这如火的爱情不顾一切，没心没肺地不计后果。纵使最后伤得遍体鳞伤，但那仍是他最美好的回忆之一。
无知带来的无畏，无畏却也才不曾留下遗憾。谁的青春没有疯狂过，谁的情感没有痴殿过？
若是多年后，发现没有那些傻傻的回忆，没有那些痴狂的过往，大概会怅然若失。
“教官，是我先约的婷婷，我是认真的。”楚云琦看着慕羽，很真诚地说道。
慕羽站起身，一言不发拉起慕晓婷的手，往外走去。
“哎呦，哥……你干什么！”
慕晓婷惊慌叫道，楚云琦正要急忙起身，却见慕羽一眼望来：“坐下，等我。”
楚云琦乖乖坐下。慕羽淡然的声音有一抹不容拒绝的命令，这是楚云琦从来没有听到在慕羽口中听到的语气，他下意识地按慕羽的话坐下，目送慕羽拉着慕晓婷走出门外。
他相信慕羽，因此在这里静静等候慕羽回来。
这家饮茶店走得是雅致路线，并不是很大。楚云琦坐在位置上，能一眼望到门口。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门外的两人，看见慕晓婷争辩得通红的小脸，看着慕晓婷渐渐冷静下来，最后在慕羽的安排下坐上的士，扬长而去。
慕羽回身，大步流星走了回来，楚云琦自己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刷地一下站起，敬礼，然后坐下。
仿佛在军中见到了最威严的长官一般。
慕羽坐下，瞥了他一眼，道：“你刚才说，你是认真的？”
“是的，教官！”楚云琦年轻的面容上满是坚定，声音有力答道：“请相信我。”
这样虔诚的神态，总是让渐渐失去了青春的人惆怅唏嘘。慕羽沉默片刻，手指敲击着桌子。
空荡荡的敲击声含着某种节奏，每敲一下，楚云琦的心就跟着跳一下，但他面容依然沉静，不动声色。然后他终于听见慕羽说话。
“你想光复楚门的荣耀吗？”
楚云琦一怔，眸子一凝，沉声道：“想！”
天华楚门，军中的精神支柱，军部第一世家。虽然历史并不悠久，但先烈用鲜血创下的辉煌和地位，没道理也决不能在他楚云琦的手中落魄。所以，他一定要超过林威竹。
军中第一人，只能属于天华楚门！
他背负的荣耀也许太过沉重，但命生如此，唯有傲然面对，打破一切阻碍，不破则死。
慕羽端起杯子，抿了口茶，道：“我能帮助你延续楚门的骄傲和荣耀，但前提是要你断绝和婷婷的来往。荣耀与爱情，你选择哪个？”
他打断欲言又止的楚云琦，似乎心知这个他的半个学生要说什么，便道：“虽然我现在是你的教官，但你要知道，我并不愿意一个随时可能会死的军人和我妹妹交往。基于这个原因，如果你选择和婷婷继续在一起，那么我将不再教导你。”
楚云琦面色有些发白，没有人知道慕羽对他的重要性。可以说，如果没有慕羽的教导，他追赶林威竹的脚步至少要晚五年，甚至一辈子都不可能超越林威竹。
杯子里的茶微有波纹，那是少年握得太紧的缘故，但那道手劲随即便消失。楚云琦抬起头，看着慕羽认真地说：“教官，你必须道歉。”
“哦？”
“这根本不是选择，如果非要选择的话，显然我要选择婷婷。”楚云琦俊秀的脸此刻无比肃穆，即使依然还有一丝青涩，但坚毅已然在显露。
他道：“诚然，有教官的指导，我超越林威竹继续保持楚门军中第一的希望会很大的增加。但教官你不清楚真正楚门的荣耀。军中地位，并不最重要的，摆在首位的，是楚门的骄傲。”
楚云琦看着慕羽，顿了顿，庄严道：“楚门的荣耀是靠楚门人的努力一步一步创下的，若是将希望完全寄托甚至依靠在别人身上，即使得到军中地位，也不过是玷污荣耀。楚云琦，从来没有完全寄托以教官的能力继承楚门荣耀。”
“即使知道没有希望超越林威竹？”
“即使没有希望，也要拼死守护，这才是楚门真正的荣耀。”
“好吧，”慕羽露出笑容，真诚道：“我道歉。”
楚云琦低下头，虽然他回答的正气凛然，心中也是如此想法。但毕竟是一个少年，失去一个追赶林威竹的机会，甚至以后林威竹这个名字将会像一座大山一般压制着他一辈子，他仍然还是感到抑制不住的失落。
纵使他并不后悔。
“我知道了。”慕羽站起身，整了整衣角，道：“婷婷还小，所以你们约会最好小心一点，别让我父母知道了，否则会有点麻烦。那么，告辞了。”
“嗯。”楚云琦低着头答道，看不到表情。
然后他的头发传来一丝触觉，随后头皮感觉被一只温暖的手拍了拍。
“还有，明天早上的训练别迟到了，会是重要的一课。”
什、什么？
楚云琦又惊又喜抬起头，慕羽温和的笑容一闪消逝在转身中，然后他的身影走出门外。
他终究是个温柔的人，终究没有放弃这个坚毅的孩子。
慕羽打开车门，在轻柔的音乐声中扬长而去。楚云琦没有让他失望，这是个坚毅勇敢而正直无畏的孩子，他的品质，的确也足以让慕羽放心将慕晓婷交给他。
至于未来，至于那些或许会来临的痛苦，慕羽不打算多想。没有人拥有判定其他人未来的权利，没有人可以责怪那些在青春飞扬中纯真而激烈的情感，更没有人能干涉两个人清澈毫无杂质的相爱。
何况纵使未来充满危机，慕晓婷还有一个哥哥。
还有一个哥哥，誓死不会让她受到伤害，无论是人还是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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