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苍茫无尽，孤船悲行。
这星空，寂静的让人窒息，来时觉得它神秘安逸充满梦幻，回时觉得它死气沉沉带无言伤痛。
原来，美丑的景色不过是人心。
“还在驾驶舱内？”
指挥室内，苏离蹙着黛眉，问手下的副官。副官低下头，摇摇头。
“其他成员也在机甲库内，轮流看着他，只是他谁也不应……”
已经两天了，那个叫慕羽的上士自从回舰之后就一直待在机甲驾驶舱中，任谁都不见。这样下去，身体也会受不了得吧……
“华尔修呢？”苏离又问。
副官叹了口气：“和慕上士一样，把自己锁在房间内，昨天终于出来了。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事，但是……总是阴沉着脸，变得沉默了许多……”
苏离想了一会，点头道：“看来心理素质还不错，相信他会渡过这个难关的……汉特队长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大概在自责和愤怒吧……得到消息后，队长就带人冲进了情报部，大闹了一场。此事已经引起特战部许处长的关注，相关情报人员已被免职处理。队长……因为不顾军纪也被扣薪并关禁闭了。”
苏离站起身，细眉凝剑，道：“只要没被送军事法庭就好，许处还是明白事理的，对汉特从轻处罚了。此事本来就是情报部之错，那个兽将绝对不止c级，而且似乎……有了智慧。”
副官神情严肃，站在苏离身旁，肃声道：“是，此事已报告军部，妖兽如果开始产生智慧，后果不堪设想，军部对此也相当重视。”
“嗯。”苏离淡淡答道，纤腰一扭，往舱门飘去。
“舰长，您这是……”
“叫个人而已。”
……
冰冷的空气，冰冷的仪器表，冰冷的钢铁。
慕羽蜷着身躯，抱膝，将头深深埋进膝盖。
黑暗之中，那片火光仍灼热不已，每当他一闭眼，脑海里耀眼而残酷的光芒便浮现上来，连那苍茫中破碎的金属部件都那么清晰。
李队……
他低低唤着，仍旧宛如一场噩梦。
那个家伙，总是那么自以为是！
明明知道将要消逝在这个世界，还能那么平静地笑，他不明白死者对于生者意味着什么吗？不明白死亡的世界什么都没有了吗？
那个白痴！
慕羽身躯轻轻颤抖着，咬着牙，泪已干枯。
如果不是我……
悔恨如千万只毒蚁噬咬着他的心，是的，他曾经在野北极佣兵团看见过一些人的死亡，虽然悲痛，但是那些人的死亡并不是因为他造成的。
如果不是我自作聪明地一心求死……如果一开始我就对兽将赶尽杀绝……如果我能拥有保护他人的力量……
所谓如果，往往是一把剐心的刀。
“你在干什么啊！这样就很好吗？”体内的慕霜不耐烦地叫道，他看厌了慕羽这样萎靡自闭的样子。
“如果不是我……不是我的话，他就不会死……”
“哼，现在知道后悔了？明明有着那么强大的力量，居然还会让自己伤痛……真是丢脸之极！”慕霜冷冷地嘲弄着。
“慕霜，如果……我使用那股力量后，李队也许就不会死，对吗？”慕羽低低地问，虽然慕霜只存在他的精神之中，但是他仿佛觉得慕霜就站在眼前，所以开口说。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充满了困惑和无助。
“你记住，没有什么，能在我们的力量面前阻挡。你是完美的传承者，拥有所有系的魔法天赋，只是你的优柔之心，妨碍了你成为这个世界的王……”慕霜傲然道。
“我不想成为什么王，只想不发生让我悲伤的事。”
“不能主宰世界的人，就无法抗拒命运。”
“可是，如果我用了遗迹力量的话，他们……他们要是像莉兰一样……”慕羽捂住脸，低低哭泣。
慕霜沉默片刻，才道：“死在别人手上和死在你手上有什么区别吗？仅仅是让你愧疚之心减少么？如果不试试的话，你又如何知道你控制不住力量呢？”
是的，遗迹力量也许是可以控制的，只是他过往的阴影是如此巨大，让他无法承受再一次相同的结果，所以他一直在恐惧。
也许，他完全能使用这股力量，那样就没有人会死，那样他就可以控制一切，让悲伤从此不在。
因为怯弱，所以永远停留过去，所以以对过去的恐惧看待未来，故而止步不前，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一幕一幕上演。
果然……还是我的错啊！
慕羽身躯瘫软，跪伏与地，放声痛哭。
泪水中，李烁眯着眼的招牌笑容浮现在脑海，愈发清晰，只是他的笑容越亲切，就越让慕羽悲痛。
若他是个恶人，那么现在的悲痛或许可以不这么浓烈吧！
他微笑的时候，他执着面对汉特咆哮的时候，他安慰人的时候……
可恶！
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一切！！
慕羽突然怨恨起江芷馨，如果不是她，他就不会走上这条路。也就不会认识莉兰、李烁……
但是慕羽更清楚的知道，他越恨江芷馨，便是越恨自己，越后悔当初。
泪，无法消停，若江边秋琴，一场悲空。
砰！！
尖利的枪声，陡然响起，顿时警报声大作。
慕羽愕然抬头，启动机甲，透过影像，看到一英姿女子踏着升降索，平举手枪，对着驾驶舱开枪。
正是苏离！
砰砰砰！
影像中，她冷若冰霜，凝着一双玉眸，一枪一枪肃然对着驾驶舱射击。
“给我出来！”
她一边射击，一边冷喝着。驾驶舱的厚度，以她的手枪根本打不穿，但是她仍固执地按着一定节奏开枪。
“舰、舰长……”
慕羽脑袋有些反应不过来，打开对外通讯，结结巴巴叫道。
“终于肯回话了吗？”苏离冷笑一声，厉声道：“躲在机甲内，不吃不喝不出来，你想要表达什么？你很悲痛？你很值得同情？”
慕羽慌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苏离会这么生气。
“不、不是……”
“每个人都很悲伤，每个人都需要同情，但是只有懦夫会乞讨这些！”苏离仿佛没听到慕羽的解释一般，继续喝道。
“李烁丢了性命，要救的就是一个天天躲在机甲内以泪洗面博取同情的白痴吗！以这样的方式活着，他还不如不救你，至少壮烈于沙场也比自弃于时间更值得！”
慕羽愣住了。
“我数三声，如果你还不出来，我就继续开枪，直到战舰到达基地为止！那个时候，我会命令销毁这台机甲，黑隼再没有代号神灵的成员！”
“三！”
“二！”
“……一！”
砰！
苏离咬着牙，毫不犹豫开枪，就在她要开第二枪的时候，一阵响声，舱门缓缓降下。
舱内，慕羽虚弱站着，泪痕未干。
苏离望着他，望着他犹带着悲伤的脸，美目变幻，一眨眼之间重归平静。
升降梯慢慢下落，苏离落地。
“回去洗脸，这个样子，难看的要死！”
她转身，扔出一句话，留下目瞪口呆的许亮等人，再没回头。
两天之后，耶和华号抵达黑隼基地。
当慕羽走出舱门的时候，留守的黑隼成员在队长汉特带领下列队迎接。
每个人，一袭黑衣，袖带白花，肃穆之中，隐含悲痛。慕羽不敢去看汉特的脸，即使他的眼睛在经过最初的震惊、愤怒后已经沉静，但慕羽仍感觉仿佛有一道灼灼的光刺着他生疼。
他心怀愧疚。
华尔修从他身边走过，冷然着脸，从始自终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一句话。
“抱歉，发生这样的事。”
苏离下舰，对着汉特敬礼，低沉道。
汉特抬手回礼，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慕羽和华尔修，摇摇头，道：“辛苦了……”
他说话嘶哑，带着一股强压的伤痛。
然后他扭头走向低着头的慕羽、华尔修、许亮等人，敬礼。
“辛苦了。”
慕羽眼眶一红，忍住哭，和其他成员肃然在风中将手抬到额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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