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车队刚刚进入下何家村村口,突然停了下来。
有个小jǐng察小跑着到何平秋车跟前,敬了个礼说:“何书记,村口有几十人堵着路,不让进,您看……”
“走,去看看。”何平秋挥着手,从车里下来,不忘整理着衣装,然后背着手,大步流星头前走过去。
何传杰还有肖楠,也都从各自的车里下来,跟着何平秋前去看个究竟。
果然,村口的榆树下,密密麻麻坐了好几十人。并且还有十来个人,大大小小的椅子,并排坐在村口,将进村之路堵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要说是旁人还好说。可是这几十人,除了满头白发的老人,就是妇女和几岁的儿童。年轻壮劳力,一个也没有。
“各位乡亲,我是何平秋,是受镇党委的委托,前来解决问题的,请各位乡亲让开一条路,叫我们过去。”何平秋双手作揖,和颜悦sè跟老乡商量着。
“何家大侄子,你也是下何家村人。你现在牛气了,当了大官,忘本啊!”说话的是位白发白胡须的老者,他坐在正中间,手里的拐杖,使劲敲着地面,发出“砰砰”响声。
“二伯父,您老的话,我听不明白。”何平秋弯腰低身,在老者面前,显得很是规矩。
“上何家明显是欺负咱们下何家,你却连个屁也不敢放,不敢替下何家的乡亲们说一句公道话。今天你还有何脸面,回到生你养你的老家来。跪下!”老者再一次敲着拐杖,这一句:“跪下!”的命令,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大家都把眼神汇聚于何平秋身上,他一下子成了焦点。
“二伯父,我……”何平秋一时僵住,大庭广众之下,他一个镇委书记,却要被罚跪。他可是党的干部,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如果下跪,失面子不说,他的尊严何在,以后哪还有脸领导全镇的工作呢。
何传杰站在一旁,嘴角撇着,抱起胳膊一言不发,完全是看热闹表情。
“快跪下!你要是认我这个没出五辈的二伯父,认下何家所有的乡亲,认这块土地,你就给我跪下。”老者说到激动处,不住的咳嗽。身边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连忙拍着他的后背,担心地说:“爹,您老别激动,当心身子骨。”
“何家大侄子不孝顺,我能不激动吗!”老者擦着嘴唇,痛心疾首。
肖楠这时候挤到何平秋身前,冲老者微微鞠躬,说:“老人家,我们镇领导今天来下何家村的目的,就是解决事情的。何书记虽然是下何家子弟,可他也代表着党和zhèng fǔ,您让他这么跪下,传出去,岂不对他,乃至于下河村名声都不好,说你们以长辈居高,压制小辈,可就不好了。”
“你是谁?”老者扬起头,瞪着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肖楠。
他身边的儿子,趴在他耳边指着肖楠,小声介绍他的身份。
“什么?你是老祖的徒弟。”老者听完儿子的话,登时一愣。随即招呼身后的男女老幼,命令道:“看到老爷子,你们还愣着干啥,还不跪下磕头行礼。”
显然,老者说话很是有分量。刚才还在静观其变,议论纷纷、戳戳点点的人群,立马呼拉拉一大片,向着肖楠跪下磕头。
就连老者也不例外,在儿子搀扶下,也要跪下磕头行此大礼。
“哎呦,老人家,您要是这么做,可是折煞我了。”肖楠赶紧双手去搀老者。
“不像话,哪有见到长辈不行大礼的道理。”老者强调,非要坚持行完大礼,才可以站起身子。
“老人家,您老要是真行这么大的礼,那我只好回礼。”说着,肖楠“扑通”一声,先于老者跪在地上。
“使不得,这可使不得。你这样可让我百年之后,哪还有脸去见何家的列祖列宗。”老者赶紧双手扶起肖楠,无奈的说:“也罢,那我们就省了这些繁枝末节。”并招呼大家也都站起身。
“老人家……”肖楠刚开口说了三个字,老者立马给纠正:“叫我小强。”
“小强?”肖楠心里乐得开花。“还小强呢!看他满头白发、满脸的核桃纹和松弛的皮肤,瞅这年龄比自己大了四倍还带拐弯儿,至少在九十岁上下,自己咋好意思开口叫啊。”
“我是老祖的重孙辈分,您是老祖的徒弟,比我还高两辈,这么叫,不至于乱了规矩。”老者再次重申,辈分跟年龄无关的道理。
“咱们还是各亲各论。”肖楠实在没法按照老者的意图行事,转而变换到进村的话题。“您看,何书记还有何镇长我们大家,是代表zhèng fǔ前来解决问题的。您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们进村,大家坐下来,心平气和的把这件麻烦事说开。”
老者沉吟道:“唉!不是下何家村不讲道理,而是上何家欺人太甚,都骑脖子拉屎,这口恶气不出,心里憋得慌。”
老者的话,也博得其他人的同意,气话和倒苦水的话,噼里啪啦的全都往外倾泻。
何传杰一声没吭。在下何家,他这个上何家人没有发言权,也怕说多了,反而招致其他村民的呛声。
“各位乡亲父老,我何平秋也给大家赔礼。”说着,何平秋在村民面前深鞠一躬,诚恳的说:“我承认,在这件事情上,作为下何家人,我做得不够也不好,让各位乡亲们伤心了。今天,我明确表态,这个旅游计划暂停,等达到合作双方的真诚合作意向,我们在继续。”
令何传杰意想不到,何平秋竟然自作主张,当着这么多人面前,把辛辛苦苦一个月的劳动成果全盘否定。他不急才怪呢!
“何书记,你这是什么意思?当初党委会议上,你是举双手赞成这个计划的,怎么出尔反尔。更何况,这么大的一件事情,你一个人拍板决定,岂不独断专行,怎么也要交到党委会上讨论。”
何平秋背着手,连看也没看何传杰一眼,自顾说道:“当初党委会上讨论的那套方案,是按照肖楠肖副镇长的意思生成,原有的那套方案充分考虑到了下何家村民利益。而你断章取义,自作主张修改了原有方案,大大损害了下何家村民的利益,你的这套方案,不也是没经过党委讨论通过,不是照样执行。我这么做,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老者也是气得顿足捶胸,拿着拐棍指着何传杰,训斥道:“上何家的那小子,我看你压根就没安好心。下何家已经穷成这样,你还来巧取豪夺,榨油水,你良心不正。别忘了,你也姓何,我们身体里都留着何家血液,都是何家后人。”越说越来气的老者,气得不住咳嗽,他的儿子赶紧轻拍他的后背,以作缓解。
何传杰敢跟何平秋叫板,可他也不能顶撞老者。想要回击,却也只是干张着嘴,最后放弃了。
“各位,大家都少说两句,咱们是调和矛盾的。”肖楠暗地里提示一句,也希望党政一二把手,消除彼此不满,以大局为重。
“老人家,您看是不是放我们进村。”老者这会已经见好,并且看着跟来的三个jǐng察,一直站在原地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相信镇领导是诚心实意的来解决问题。并不像先前有村民预想的那样,一来就亮显肌肉,什么公安jǐng察的,呼拉拉一大帮,不问青红皂白,嘁哩咔嚓的抓人。也就没再坚持,带头,把自己的凳子搬到一边。
其他村民也都明白老者的意思,同意和不同意的,也都按照他的方式,闪开了村口设置的人为路障,得以让四辆车浩浩荡荡开进村子里。
村委会同样有人把守,只是全换成清一sè的壮劳力男人。几个人看到四辆车,头前还有jǐng车开来,车队后面跟着一大帮镇守村口大老弱病残,知道第一道关口被打开,早有人跑进村委会报信去了。
何平秋他们一行人走下车,他站在村委会门口,掐着腰对着里面大喊:“何天德,你个混蛋,赶紧给我出来。”
门口把守的一个小青年,插嘴提示道:“何书记,您别叫了。何支书现在不管事,已经被软禁在家里,现在这里说得算的不是他。”
“简直是造反!”何平秋气得说话声音更大,吼叫道:“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占领村委会,公然敢把党的干部软禁起来,简直是无法无天。”
“呵呵,何书记,我们可不是无法无天啊!”说话间,一个人从村委会里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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