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车子在省人民医院门口嘎然而止。
谷南接到了林暮阳半路上打来的电话,早就在此处等候。一见他们的车子停下,谷南急速奔过来,迎接同样着急跳出车的郑有等人。
“谷南,晨风他在哪儿?”
燕红脚还没沾地,就已经抓住了谷南的双手,急切地问道。
林暮阳更是比猴儿都急,连问都不问一声,直接就往医院里边闯去。
“暮阳,你知道往哪儿走,你就那么闯进去?”谷南忙把他叫住。
林暮阳回头一拽谷南,“我就是不知道往哪儿走,你还不快带路。”
***
穿过了几道过廊,谷南把几人带到了一间病房门前,林暮阳头一个推开了房门。
一眼看到病床上的萧晨风的时候,燕红已经一头扑到了他的床前,呜呜咽泣起来。
郑有和林暮阳则呆站至燕红的身后,看着病床上的萧晨风,同时感到了有些奇怪。
萧晨风的脸当然还是原来那张,但任谁都能一眼看出来,此时的萧晨风,太过异常。
他并没有做出任何表情,只是躺在那儿,目光有些呆滞,两眼直直地瞪着头顶上方,一眨也不眨。
林暮阳观察了许久,终于断定,萧晨风的眼睛确实没有眨。
他又仔细看了下他的胸部,还在有节奏地起伏着,很明显,萧晨风的心跳还算正常,可他的这种表情却着实令林暮阳好生奇怪。
就算是植物人,眼睛也必须要眨的。
燕红的哭泣还没有停止,林暮阳拽了拽旁边的谷南,走了了病房。
“暮阳,什么事?”
谷南跟出来的时候,林暮阳已经靠在了过道的墙壁上,点燃了一只烟。
“谷南,我想问你些情况。”林暮阳深深地吐了一口烟说道。
“暮阳,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二哥被人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而且……”
“而且什么?”林暮阳急问道。
能够了解造成萧晨风这样后果的线索,他绝不肯放过。
谷南刚要开口,忽然——
“对不起,这城是医院,请把烟掐掉。”
一把甜美的声音。
林暮阳回头看时,一个护士打扮的女子已经站到了他的跟着。
这护士看样子也就二十一二岁,想是刚给病人换完了药出来,她手中的盘子里还有一卷渗着血迹的纱布。
林暮阳没办法反驳,虽然他是忠实的烟民,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他心里乱得厉害,急需用烟来刺激一下大脑。但这里是医院,医院是不准抽烟的。
林暮阳冲着护士无奈地笑了一笑,故意在她面前露了一手——他用手指直接将烫红的烟头掐灭了。
那小护士却根本不买帐,冲着林暮阳瞥了一眼就走了,临走时还悄悄地甩下一句话:“不就一混混吗,拽什么?”
把林暮阳弄得好不尴尬。
看着护士小姐走了,林暮阳这才又与谷南接上了刚才的话题。
“暮阳,这件事真的很奇怪,有人发现二哥的时候,他竟然……竟然是一丝不挂的。”
“什么?”
听到此话,林暮阳忽然想起来。
萧晨风失踪的时候,他的所有衣服都留在了现场。
“暮阳,你在想什么?”谷南问道。
林暮阳回过神来,说了句没什么,又继续问谷南。
“你是什么时候得知二哥在这儿的,发现他的现场还有什么线索留下来吗?”
谷南说道:“今天凌晨,有位女士报jǐng,说她在昨天晚上发现了一个一丝不挂的人躺在了一条小巷内,她已经给120打了电话,被拉到了省人民医院。”
“那她为什么不在昨天晚上就报jǐng?还要等到今天凌晨?”
谷南说道:“她也是害怕了。昨天晚上就她一个人经过那条巷子,打了120以后她又随着救护车直到了医院,垫付了所有的押金,直到午夜两点多才离开。可她回到家里实在是睡不着,便打电话报了jǐng。正好局里派了我来查此案,我才发现,原来是二哥。”
“那你一直都守在这儿?”
谷南点点头。
“那医生怎么说?”
“医院已经组织院里的几个主任做了诊断,可惜还没有发现什么。不过医院已经打了电话,从首都医院请专家来,我想最迟明天专家们就可以赶到了,到时做一个会诊,应该能查出二哥的病因。”
听完此话,林暮阳又陷入了沉思当中。
萧晨风赤条条地从县里失踪已经是个迷,半年之后的今天,又赤条条地出现在了省城。
每每在想事的时候,林暮阳总是会习惯xìng地点上一支烟。
可是他刚把烟掏出来,那个护士忽然又站到了他的面前,温润的嘴唇嘟着,两眼中还有些怒气。
林暮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赶紧解释道:“我不点,我只是闻闻。”说着把烟放到鼻子底下蹭了几蹭,揉成了碎沫扔进了垃圾箱,那小护士这才甩头走了。
“暮阳——”
“嗯?”林暮阳掉过头来。
“你要不要见见那个人?”
林暮阳明白谷南所指,问道:“不会让你违反纪律吧?”
谷南笑笑说没事。
“那你替我安排。”
“嗯——”谷南也没跟郑有他们打招呼,直接走了。
林暮阳又回到了病房。
燕红终于在郑有和几个医生护士的劝阻下停止了哭泣,但她却趴在萧晨风的身上不肯放手,不住地回头询问医生,晨风他到底怎么了?
那医生也只能无奈地勉强回应着,并暗示郑有先把她带出去。
“大哥——”
林暮阳轻轻地把郑有叫出了病房。
郑有满脸疑惑,四处看了看,问道:“什么事?谷南呢?”
“谷南已经走了。大哥,我跟你说件事。”
“嗯,什么事?”
“刚才我跟谷南聊了一下,他说发现二哥的时候,他也是没穿衣服……”
“嗯?”郑有一听也想不通了。
关于这件事,派出所的民jǐng们也分析了好多次,可就是没有个实质xìng的结果。因为就算是绑架,那也不可能将人扒光了带走吧,现在还又赤条条地给送了回来。
“大哥,这儿的事就交给你了,一会儿我要出去一下。”
“你干吗去?”
“我已经让谷南去联系那个目击者,我想从他嘴里问出点线索来。二嫂这情况,身边不能离人。”
******
谷南已经说过,发现萧晨风的是个女人。
这个女人很漂亮,虽然已经快四十岁的人,但风韵犹存。
可林暮阳哪能顾得上欣赏这些,一坐上椅子,跟对方问了声好,就直接切入了话题。
“大姐,谢谢你帮忙把我二哥送到了医院,不至于让他冻死街头。”
“这没什么的,我就是怕他受了冻才……”
女人说话竟然有些哆嗦,再细一看,她刚才还白晰姣嫩的脸庞已经飞上了两片红晕。
林暮阳开始很不解,略一想才明白。
她发现萧晨风的时候,他是赤身**的。
想不到这个看似很时尚的女人,思想还这么保守。
林暮阳不会在此事上跟他去讨论,他现在只想知道关于萧晨风的情况。
“大姐,你能说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况吗?你是怎么发现我二哥的?”
女人抬头看了看他,低声道:“我已经跟派出所的同志都说了,你不如去问他们……”
“大姐请你帮个忙,这件事对我很重要,只有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才有更大的可能找到线索。”
女人瞪大两眼看了看林暮阳,足有十几秒,似乎是从他眼里看到了他的那种急切,叹了口气才说道:“昨天晚上,我下晚班回家,刚走进通往我们家的那条小巷子,突然就发现了他。”
“突然?”
“嗯,就是突然。本来天很黑,昨天天气又不是很好,月亮都没有。”
“可你怎么会突然就发现了?”
林暮阳似乎觉得这女人说话有点矛盾,可还不敢当面指出来,只能不时地插上几句肯定一下。
女人又叹了口气,道:“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我是着急地往家赶的,可是刚走进巷子,脑子不知道怎么了,忽然一阵发晕,心也乱得厉害。开始我还以为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自己有感应了。”
“这是迷信。”林暮阳轻声提醒道。
“我知道这是迷信,我也不相信这个。可当时的眩晕来得太突然,先前没有任何征兆。”
“哦,然后呢?”林暮阳听着有了些许的紧张,身子也不由得挺了挺,他知道,二哥可能很快要出现了。
“然后,那股眩晕和心慌,就如来的时候那样突然,一下消失了。而我也就看到了他。”
“难道你刚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他?”
女人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那股眩晕来得太突然了吧,反正我是在眩晕过后才看到他……我不知道他先前是不是在那儿的。”
“哦——”林暮阳眼珠转子转,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姐,你刚发现我二哥的时候他真的是一点衣服都没穿吗?”
女人没想到林暮阳突然提到此事,刚刚缓和正常白脸sè又一次爬满了红晕,两手握住一只玻璃杯不停地来回搓着,心底的紧张和不安全都显露无遗。
林暮阳看到这些,心里好不懊悔,怪自己太鲁莽,忙向女人赔礼。
“大姐,对不起,我说话太……”
女人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看林暮阳这样,她也不好意思起来。
“噢,没事。其实这也没什么,我只是奇怪,那么大一个男人,他怎么就……就会那样。”
为了消除女人的疑惑,林暮阳对女人说出了萧晨风失踪的事,尤其提到了他失踪的时候也是光着身子的。
想是女人对此事有了些兴趣,也或许她本来就是个好人,林暮阳这次提到这事她没有了先前的那种慌乱——她知道,他也是想帮她解除疑虑,缓和自己的心情。
“也许我不该问,你那个朋友……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现在还好吧?”
女人问得很谨慎,声音很轻,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女孩在请求大人的原谅一样,生怕说错话会惹到对方。
看她这样子简直就是一种不轻不重的折磨,林暮阳真不忍心,干脆将所有事都告诉了她。
“大姐,不瞒你说,我们朋友们现在就是为这件事在着急。我二哥的失踪已经是个谜,现在他的突然出现更是一个谜中谜。尤其是他现在这种情况……”
“他的情况怎样?”女人问道。
“他现在情况很不好。人虽然还活着,却是一点知觉都没有,连省医院的专家都查不出病因来,我们朋友都快急死了。”
“噢——”女人沉默了下来,显然是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安慰林暮阳,只好闭口不言。
“大姐,你可不可以带我到你发现二哥的现场看一下?”
“嗯?”女人先是一个愣神,随后才反应过来。她知道林暮阳是想去现场找线索。“派出所的同志已经在现场查过了,什么线索都没有发现,你去……”
后半句话她不好意思说出来,林暮阳当然清楚她想要说什么,忙解释道:“大姐,我知道jǐng察肯定比我查得要细,我只是想去看看。”
根本没有理由拒绝林暮阳的请求,女人缓缓点头答应了。
******
在那条巷子发生了一件事,一件非常诡异的事。林暮阳正想再好好想想其中的果因,他的思绪却忽然被一阵嘈杂的嚷喊之声打乱了。
声音刚刚传来的时候,林暮阳都不由得的打了一个冷颤。
那个声音不只是来得突然,关键是那种喊声太特别。林暮阳活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凄惨的声音。
声音显然是由人发出来的,可但凡是没有到了绝望与恐惧的极点,人类似乎还发不出那种声音。
不说林暮阳天生的白爱打抱不平,就光是人本身好奇心的促使,也使得他再无法安心地坐在此地想事情。
他甚至忘记自己身上还是一丝不挂的,就这样站起来,循声去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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