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泽万没想到,堂堂的大理寺卿会住在这里,住在这里也就罢了,还穿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侯自镇打开大门,让杨泽他们进来,笑道:“免了免了,又不是在衙门里,何必这么多礼呢!”他的眼神却看向后面的付丙荣,付丙荣手里提着礼物,好几个大盒子,外面有彩sè的绸缎包裹着,一看就知里面的东西贵重。
杨泽进了院子,见是很平常的一个小院子,院中有棵枣树,树下放着个小桌,旁边有把藤椅,还有几张小凳子,看正屋也普通得很,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这位侯大人ri子过得很清贫。
犹豫了一下,杨泽心想:“ri子过得这么简朴的官员,应该是个清官,怕是不会收礼吧,我准备了好些贵重的礼物,会不会引起他的反感?”
可礼物带来了,还提着进院子了,不送一下,似乎更会引人反感,不管行不行,总得意思一下吧!
杨泽再次拱手,道:“侯大人,下官初次来访,带了些家乡的土特产,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侯大人笑纳!”
付丙荣上前,把那好几个大盒子放到了小桌上。侯自镇看了眼那些礼物,眨巴眨巴老眼,忽然说道:“老夫久居京中,向来不收礼物,下次不要带了。”顿了顿,又道:“如你真心想表示心意,不如下次直接折算成金子,这些礼物你带走吧!”
杨泽顿即时一愣,他可万没想到,侯自镇会说这种话,这个实在让他没法立即接受,不收礼却收金子,这是个什么状况?
毕竟是两世为人,杨泽稍微一想便明白了,这位侯大人相当地爱财,可却又要装清贫,而且想必整个长安官员都知道他的德行,他舍不得不收财物,想必又要装清贫给上官们看,所以这才弄出个只收金子的规矩。
这小老头儿的脸皮可真够厚的!杨泽得出这个结论,立即满脸的钦佩,道:“侯大人为官清正,是下官鲁莽了,下次一定记得,一定记得!”
侯自镇示意让他坐下,又道:“老夫刚煮了茶,正好请你品尝。其实老夫是真的不喜收礼,但现在京中的风气,却是人人都收,如果老夫不收,就会让人觉得是个异类,会被排挤的,你看老夫都这么大岁数了,要是被排挤的话,哪受得了啊,你说对不!”
“对对,太对了,如不能独善其身,自然就要和光同尘了,侯大人这是明哲保身,只有保住有用之身,才能更好地为皇上效力,更为百姓多做实事!”杨泽马屁拍上,反正这位侯大人属于那种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黄金的那类人,人家都当面“指点”自己了,自己怎么着也得跟着和光同尘一把才对。
侯自镇大喜,一挑大拇指,道:“说得好,怪不得杨大人以少年之身,却能登五品高位,还真是有道理啊,看来这个大理寺少卿你还是很能胜任的!”
杨泽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在大理寺做官,只要会拍马屁就成了?可如果只这样的话,那前任少卿是怎么回事,他不会拍马屁,所以被咔嚓了?
侯自镇又道:“老夫说话向来喜欢直来直去,咱们这大理寺和别的衙门不一样,专门处理皇家宗室的案子,要说风光,那是真风光,可要说凶险,可也真凶险。这几年的功夫,说实话换了好几个少卿了,每个少卿上任前,老夫都要和他说同样的话,可他们却谁也没听进去,结果呢,嘿嘿,估计结果你也听说过了。今天你来的正好,老夫把那话跟你也说一遍,至于怎么领悟,就是你自己的事儿了!”
杨泽忙站起身,躬身行礼道:“多谢侯大人指点,侯大人请说。”
侯自镇道:“咱们大理寺办案,全是大案,要么一年到头没事,可一旦有事,就一定是大事,所以首先你得明白一点,别没事就往衙门里跑,你想啊,你总去衙门里坐着,就会让宗室们觉得,是不是又要修理谁了?他们一害怕,可能就会不太理智了,可能就会对付你了,换谁觉得有危险,都得想着自保吧,怕被你修理,那换个老实不想着修理别人的官上去,他们不就放心了么。但你要是不去,他们就会客气了,谁不想留个善缘啊,你往家里一坐,好处自然上门了,没事儿时大家多来往,有事儿时你不就能好说话么,是这个理吧!”
杨泽想了片刻,点头道:“这是让对方有所忌,而这个忌要把握住尺度,不能过火,否则就要引火烧身了!”
侯自镇一拍手,笑道:“孺子可教也!”
“这是没事儿的时候,可有事儿时该怎么办呢?”杨泽心想:“前几位少卿,都是有事儿时,被咔嚓掉的吧!”
侯自镇道:“有事儿时,就要见招拆招了,这个比较难。但你只要记住一点,越大的案子,越重要的案子,你越不要吱声,审出来什么,往凤阁里一报就成,由皇上决断,小一点的案子呢,皇上不想理睬的案子,那你就得问问别人了,当然这个别人指的不是老夫,咱们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把丑话先说前边,老夫是不会替你背黑锅的,你爱问谁问谁去,该问谁,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能进大理寺,自然背后有靠山,这个不用老夫多说吧!”
杨泽咽下口唾沫,心想:“还有这么当官的,赶情儿你就是坐在家里收钱啊,啥事也不管,你也不怕少卿夺了你这正卿的权?”
忽地,他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少卿都被咔嚓了,而这位侯大人还端坐在家收礼,定是那些少卿都觉得有这么个混帐上司,不理事务,所以他们可以在衙门里说了算了,结果呢,全都被咔嚓了,而侯大人还好好的,他可不是混帐,他是老jiān巨滑,拿手下挡雷,而且绝不手软!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杨泽详细问了在大理寺里当官的各种忌讳,侯自镇绝不是个好上司,但他在解说各种忌讳时,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从品xing上来讲,绝对是个真小人,一点儿都不伪君子!
快到中午之时,侯自镇却没有留饭的意思,杨泽也不想在这里吃,便起身告辞,他道:“下官今天便会准备好金子,给侯大人送来,还请侯大人笑纳!”
“你的心意,老夫一定要领的,你尽管送来便是!”侯自镇顿了顿,又道:“出去时,把这几个盒子放在显眼处,让别人都知道,老夫为官清正,绝不收礼!”说罢哈哈大笑。
杨泽当然答应,临出门时,他又道:“侯大人,今天将作监的宇文大人家里力喜事儿,你要不要去,下官愿为你准备一份厚礼,让宇文大人欠上你的人情!”
他也干脆直来直去了,已知侯自镇贪财,这种人向来喜欢只进不出,让他出红包必定不肯,可却愿意让别人还礼,以后要是他家办喜事,宇文武略不得还回一份厚礼么!
可侯自镇却摇头道:“道不同,则不相为谋,宇文武略和老夫不对付,所以老夫就不去了,礼物你也不要替老夫送,免得别人误会!”
杨泽一愣,随即道:“那,那下官也不去了,下官愿与侯大人共进退!”
侯自镇摆了摆手,道:“你自己的事儿,你自己看着办,可别和老夫扯上关系,说什么同进退,共富贵的,老夫还想过几年太平ri子,有命回家养老呢!”
杨泽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他见过奇葩的人不少,可要是跟眼前的这位侯大人相比,那都是小菜儿了,这位侯大人才是真正的奇葩,还是朵活得非常好的奇葩!
离了侯家,出门上了大街之后,杨泽道:“这算是自污吧,也算是当官的窍门之一。这姓侯的故意弄出这种模样,给人的感觉就是他贪财,却又装犊子,非要装成是清官,结果大家都知道他又能装,又能收,如此一来就会对他放松jing惕,不把他当回事儿了!”
谭正文却道:“师父,俗话说不叫的狗最咬人,这姓侯的啥事儿不管,可到了关键时刻,他可是会狠咬人的,而且出了事儿,会毫不犹豫地把责任推给你,这话他都挑明了说了,咱们不可不防!”
付丙荣也道:“真叫够倒霉的,怎么就碰上了这么个上司!”
严诚厚却道:“那要不要送他金子?该送多少?”
杨泽想了想,道:“送还是要送的,他都开口了,要是不送,怕是会报复,既然要送,就大方些,四十两金子好了,二十两一个的金元宝,送他一对!”他看了眼付丙荣抱着礼物,又道:“咱们直接去宇文家吧,早点儿去,说不定能在他家套出点儿话来。”
他想明白了,既然大理寺是长公主的地盘,那么侯自镇定是长公主的人,而宇文武略既然和侯自镇不对付,自然便是长公主政敌的人,自己借着这个机会,去了解一下吧,反正自己还没站队,也不会引发什么恶劣后果。
由严诚厚引路,又走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到了宇文武略的府上。看到了宇文府,杨泽心想:“这还有点儿样子,当官的就应该住这样的宅子嘛,够气派,也足能体现出身份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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