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解文秀把笔一扔,吹干墨迹,大声赞道:“好一个恰恰秋来春去总相同,好词,绝妙好词,录此好词,不枉今生也,当浮一大白!”说着,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擦了擦嘴,又连声道:“好词,真乃好词也!”
堂上众人这才反应过味儿来,齐声大赞,使劲儿拍起巴掌来,掌声之热烈,比刚才所有的掌声加起来,还要响上三分!
杨泽却很惊讶地道:“真的很好吗?我觉得也不咋地啊,乱填的,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众人心想:“这还不值一提哪,那我们以后要是也填词……算了,以后就别再作填词了,再不好意思了!”
楼上那青年贵族身子一晃,喃喃地道:“恰恰秋来春去总相同,恰恰秋来春去总相同……大方的人难道个个都这么擅长诗词么,这不过是一个小小少年而已,那么父汗大集文士,想要来大方比试,会得胜么,会得胜么?”
裘大娘子欢喜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这么多年,总算得到一首绝妙好词,以这词当做镇坊之宝,还怕生意不更红火,估计着都能去林州开分店了!
她回头叫道:“都还傻站着干嘛,等着吃夜宵哪!还不快快去叫燕子姑娘出来,让她别不舒服了,赶紧舒服起来,出来伺候小官人,让小官人也舒服舒服!”
站在柱边的阿乌女目瞪口呆,脸上的不屑之色早就飞到天上去了,对于诗词,她不是太懂,但看众人的欣喜若狂的表情,也知那个少年做出了极好极好的词来,这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听裘大娘子呼喊,她立即转身,向后面飞奔,要去向好姐妹诉说此事,问问那句恰恰秋来春去总相同,到底好在哪里!
过了不大会儿的功夫,在几名歌舞姬的簇拥下,后面走出一位女子,这女子二十出头,没有戴任何的首饰,青丝不挽,自然垂下,一袭白纱裙,裙上没有任何的花纹点缀,裙摆摇摇,她怀里抱着琵琶,慢慢地走到了堂中。
杨泽看着白衣女子,心想:“这便是那个玉飞燕了,倒也珠圆玉润,很是可爱,可却也不像他们说的那样盖世无双,非要见一面不可啊,没到那种程度!”
大方帝国的人在审美观上,和杨泽大大的不同,讲究以肥为美,骨感美人在这年代可不吃香,所以杨泽认为这玉飞燕挺可爱的,是个漂亮女郎,却没认为她倾国倾城,但堂上的其他人却不是这么认为的,都认为玉飞燕简直是美极了,漂亮得都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了!
这玉飞燕二十岁的年纪,并不算很年轻了,要是不做歌舞姬,而是嫁人的话,估计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个个都能满地跑了,可却也正因为她不是稚嫩少女,所以有几分成熟风韵,更让人感觉她有诱惑力了。
玉飞燕怀抱琵琶,对着杨泽做了个万福,柔声说道:“奴家谢过小杨先生,恰恰秋来春去总相同!”她把那词的最后一句说了出来。
杨泽又想:“这声音嗲嗲的,怪不得别人喜欢听她唱歌,果然很有特色呀!”
官吏们都看着玉飞燕,虽然嘴上不好意思说什么,可在心里都觉得,这位燕子姑娘简直美若天仙,漂亮得不像话,而且声音还这么娇嗲,真可谓是迷死人了。
甚至有些家境富裕的官吏心中暗想:“可惜这个小美人儿不是女奴,要不然花钱把她买回家,这娇颜媚色,这莺莺燕燕,不得迷死个人儿啊!”
可那些捕头和官兵却不会客气了,仗着自己是大老粗,大老粗有特权嘛,可以啥话都说,随便调戏美女,反正都大老粗了,谁还敢把他们咋地,顶多被骂句臭不要脸呗,咱爷们儿不在乎!
一阵调笑之声响起,那个官兵首领尤其喊得响,还喊着这天太热了,要让燕子姑娘把衣服脱了,凉快凉快,为了表示天气确实是太热,他先把军服给脱了,光着个膀子,大喊大叫地拍桌子。有他带头,官兵们竟然一起把衣服脱了,都光着膀子喊太热了,好端端的大堂里,弄得乌烟瘴气,尽是臭汗味儿!
玉飞燕皱起眉头,她算是瓜州各歌舞坊的花魁,虽然是自封的,但平常也都是给达官贵人表演,几乎从没给当兵的唱过歌,当兵的也听不起她唱歌,今天猛地遇到这事,她又是懊恼,又是尴尬,有心想走,可又不敢得罪前面那几位官吏。
刚才已经有人告诉过她了,说上面那些官吏都是司法房的,尤其是那位解大人,更是司法房的二号人物,而主位坐着的又是杨泽,瓜州城里的风云人物,都是得罪不起的人。
裘大娘子是无论如何也摆不平司法官吏的,得罪了这些管刑法的人,她这歌舞坊也就别开了。她见玉飞燕子沉默不语,急忙在后面轻轻推了她一下,道:“傻姑娘,是欢喜的呆了吧,小杨先生给你填了首好词,还不快快唱出来,让各位大人品评品评!”
玉飞燕立即醒悟,这时再不痛快,也不能表现出来,和谁甩脸子也不能和当官的甩脸子,否则他们要是也甩起脸子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轻声细语地,玉飞燕道:“奴家一时间欢喜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给小杨先生和各位大人陪不是了。奴家这便唱过这首‘虞美人’,要是唱得不好,还望小杨先生和各位大人不要见怪!”
后面有人给她摆了只圆墩,她坐到了圆墩上,弹起琵琶,唱起了新词。琴声叮咚,歌声优美,曲子词得好,歌唱得更好。
杨泽是头一回听到,要说心神俱醉,心旷神怡,那是太夸张了,虽感到确实不错,可也没有如醉如痴的地步。
可别人就不同了,在这年头,听花魁唱新词,几乎等同于最高级的享受了,至少在瓜州,这就是最高级的了!
杨泽转头看解文秀,就见这位中过举的文人,现在已然变得很有些骚客模样了,两眼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玉飞燕,一手端杯,一手放在腿上,轻轻地拍子,脸上全是满足的神色。
再看其他人,几乎个个脸上都写着一个字,那就是“爽”,而少数有几个官兵,脸上则写了更多的字,明显写的是“还想更爽”,估计着他们没准还有抱着燕子姑娘过夜的想法,只可惜凭他们那点饷银,这辈子是别想了!
一曲唱罢,满堂叫好,又是一片鼓掌声,杨泽都替他们肉痛,看他们这么个拍巴掌的疯劲,明天手都得肿了!
杨泽道:“天色已晚,舞看过了,歌也听完了,不如咱们这便各回各家吧,明天还要当值,要是误了公事,那可不好了!”
解文秀脸上顿时露出不舍的表情,但不舍归不舍,他却点头道:“小杨先生说得有理,确是该回去了,明天还有公事要办呢!”
其他官吏和捕快见当头儿的都说这话了,他们也只能起身,可那些官兵却舍不得走,还有心想多待一会儿,那首领却不知怎么的,叫道:“大家都起来,咱们还得去巡街呢!”
杨泽向他的方向看了眼,见胡字不知何时回来了,正站在那首领的身后,估计着胡字是设好陷阱了,并且许了首领好处,比起听歌看舞,还是发财比较重要些。
见他们要走,裘大娘子道:“官人们这便要走了?怎么不多待一会儿,可是奴家伺候得不好?这天还没亮呢呀,这时走,可有点儿早了!”
杨泽笑道:“你想让我们等天亮了再走?要是刺史大人责怪,拍板子时,你替我们去挨?”
“别别,奴家可经不起板子,小官人说笑了!”裘大娘子也就是一说,对于伺候这些官大爷和兵大爷,油水没多少,笑脸可得陪一堆,她实在是没啥兴趣。
杨泽起身出门,道:“今晚开销多少?大娘子报个数上来!”
裘大娘子忙道:“一首好词,值十个今晚都有余了,哪还敢要小官人的钱呢!”
杨泽哈哈大笑,道:“十晚还有余?好得很,那还剩九晚,咱们明晚再来!”
裘大娘子脸一绿,可那些捕快和官兵却轰然叫好,明晚非来不可,还要让燕子姑娘唱歌,阿乌女跳舞!
说说笑笑中,杨泽出了大门,胡字跟了上来,凑到他跟前,小声道:“都安排好了,小杨先生明早你就等着数钱吧!”
杨泽道:“可别弄出人命来,就算是番邦的人,死在咱们的地界,也没法向上面交待!”
胡字笑道:“小杨先生尽管放心,怎么可能弄出人命来呢!要不然,你在暗处看着,兄弟们办事,还是靠谱儿的,那只肥羊就住在张家老店,总共十二个人,二十五匹马,一辆大车,做的是毛皮生意,小人都打听清楚了!”
杨泽点了点头,对后面的解文秀道:“解大人,有兴趣没,一起去看看?”
解文秀嘿了声,道:“几年前我还有兴趣,现在早没了,小杨先生你自己看吧,在下先回家了!”
杨泽说了声请便,招手叫过木根,带这个小跟班儿,由一名捕快领着,先行赶往张家老店。
张家老店倒也不远,不到一刻钟便走到了。杨泽站在门外看了眼,感觉这家店也不是很气派,充其量也就是干净些而已,门口也只挂着一盏灯笼,怎么看也不像是贵族会住的地方。
领路的捕快道:“小人们打听清楚了,这家店被那些突觉人给包下来了,没有别的客人,只有他们一伙人!”
杨泽哦了声,道:“挺有钱哪,竟然包店,这店虽然不大,可全包下来,怕是也要花销不少!”
捕快笑道:“羊牯自然是越肥越好,没有别的客人,倒也正好方便咱们办事!”
杨泽道:“那,咱们这就进去?”
“不进不进,咱们就去后院的墙外等着,又能看热闹,那伙突觉人又不会发现咱们!”捕快道,看来这种事儿他常干,很有经验。
杨泽跟着他绕到了后院,见围墙并不高,捕快给他搬来两块的砖头,他踩在砖头上,正好露出半个头,把院里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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