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舒展带本部兵在东京城外安营,距万胜门仅二里许。挡在西军王渊的营寨与汴梁城之间,以防不测。臧繁四下里观望地势,琢磨着如何带这五百人马自此间脱身,无心理睬来到东京城下的诸路勤王军。
舒展的五百人马,原属广锐军的士卒百十来人,臧繁塞进来的手下义士五十余人,后来补进来的士卒以吴革属下兵士居多。舒展不分先来后到,拣选得力的敢勇为诸队将队副,领兵的大小使臣。好在范琼一心忙着围在大楚新帝张邦昌左右,干那些令人痛恨的龌龊事,无暇顾及军中杂事。“各部统领小心防范外兵滋事,手下队将、大小使臣的佥选便各自拣心腹担当,莫叫生了内乱。”范琼匆忙的吩咐了几句,便撇下几个新任部将去皇宫了。
吴革部属原本隶西军,经此一劫,无不心生去意,怎奈军纪约束,却是无法逃离。“此番在城外安营,便是绝好时机。”几个去意已定的兵士密议着。
“可如何带这许多人马齐出营寨?”一个兵士问道。
“约好袍泽杀了统领,裹挟兵士去往陕西。”
“不可!不是谁都愿意离开的。再者,那统领舒展待我等不薄,如何下得了手?”
“就是!原属本部军的人马近二百人,皆骁勇敢战的猛士,却与我等一同考较兵器、战法,所得官职也与我等相当,便是在吴统制手下也不过如此。”
“也是的,那rì里与在下比试箭法的壮汉前两箭皆正中靶心,第三支箭却shè飞了。把这小使臣一职拱手送给了在下,叫人费解。”
“这里的老卒不欺生,待我等如同兄弟,却是不好寻衅。”
“便是出了营寨,四周皆是外兵,相互戒备,盘查甚严,搞不好再被掠去,认作激ān细杀了。”
“是哩!外面乱的很!不结队行走,怕是不得出行。”
“诸位兄弟,在下有一事不明,想问问各位,我等回了陕西意yù作何营生?”这话问的好!众人皆是无语。是呀,众人只想着离去,却从未计议回去以何为生计?家是不能回的,若是官府散了还好说,若是这官府尚在,回了还不叫那官府绑了,治个逃兵的罪名?总不能为了自己巴望着金兵袭了家乡吧?
“唯上山落草,暂且安身!”一人发起狠来,无奈的说道。
“落草为寇?亏了兄弟从军十几年,想出这么个馊主意,却叫家里老小如何见人?”
“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听说河东出了个虎威军,招募士卒,不问出身,不如去投虎威军吧!”
“对!有人说虎威军有几万人马,占了慈州,与金人打的很凶。”
“说是领头的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却不知有何本事,能叫这么多人俯首贴耳。”
“听说此人叫赵武,武艺高强,原本是广锐军的一个旗牌官,阳城一战后,聚拢了广锐军的伤兵溃卒,占了慈州,竖起虎威军大旗。”
“虎威军里医官颇多,救治便当,士卒皆敢战,不怕挂彩。还有河东名医执掌什么医药营,专辟营寨医治伤卒,叫人休养。”
“虎威军的粮饷也充足,从不拖欠,也不克扣。还论功行赏,凭本事吃饭。”
“听说还有军学,叫儿女在学堂吃住,无需家里负担。”
“喂喂喂!听说,听说,诸位这都是听谁说的?”
“听谁说的?这军中都传遍了,那些老卒原本便是广锐军的人,与虎威军同出一脉,整天价议论此事,怎么老哥却不知道?”
“这么说,这军中老卒也有意去投虎威军?”
“瞧神sè,皆对虎威军颇有好感,若是有人带头,怕是会去的。”
“那何不撺弄撺弄老卒,合在一起去投?”
“老卒们怕是与统领情同手足,不会丢下他不顾的。”
“若是能说动统领一同走,那可再好不过了!”
“谁敢去说?老哥你吗?”
“在下可没那个胆子!”
“瞧瞧你那熊样!还做了小使臣呢,这点胆子也没有。”
“你好胆!你为何不去说?”
“哎,哎,哎!吵什么吵?这么吵,能成什么大事?”一个大使臣模样的西北大汉低声喝道。“诸位回去便试探着与熟稔的老卒说说,瞧瞧可有一道走的意思。若是能说得统领一道走,便罢了。若是不可,便分道扬镳,也莫伤了和气。”
当夜,便有士卒把此事报与舒展、臧繁。舒展望着臧繁笑了笑,“队正真是好手段,略施小计便叫新卒皆愿去投虎威军,还主动来游说老卒,却免得拔营时,劝说的口舌了。”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好事!好事啊!”臧繁摇头笑道,“让众兄弟先应下来,就说皆是愿意,但定要带上统领一同走,没有统领带着,路途上怕是敌不过拦截的各路宋兵与贼寇。”
舒展叫道:“怎么?叫士卒们绑了在下?”
“怎么会?众士卒劝统领时,统领便登高一呼,群起响应,便即刻拔营启程,往慈州而去!”臧繁嬉笑着学着戏文,比划着,逗得舒展哈哈大笑。
便如臧繁所料,一听统领舒展愿带众人同去,士卒们无不欢欣鼓舞。五百人的队伍,装束齐整,往西而行,恰如勤王军回返陕西。臧繁沿途收拢先前出发的几起匠户、义士,合在一处往陕州去,一路上倒没撞见贼寇拦劫。“若是有贼寇拦劫,那要有多少人马?”舒展冷笑道。臧繁却不以为然,竟巴望着遇见贼寇,“有贼寇好!尽管拿了,再掳些骡马叫老弱匠人骑乘,倒行的快些。”
贼寇没有撞见,路途上却遇见些流民百姓。有的见金兵退去便举家回返,有的还在四出奔走,不知归宿。臧繁叫士卒询问,凡愿意投军的,拣jīng壮收了,补进军中,有家小的皆叫带上。体弱的便许其充进辎重驮队,担挑肩扛,照顾军中饮食。一时间,竟收了二三百人。
“这下可好,再遇贼寇,士卒们无须顾及辎重与匠户,便可一门心思上阵了!”舒展赞道。
“若是不遇贼寇,也可寻些来,捣其巢,收其兵,拿其财,夺其马。”臧繁得意的回道。
接下来的几rì里,偶遇些散兵游勇,愿降的皆收了,不愿降的缴了兵器任由散去。路遇贼寇山寨,人数少的、寨栅不牢固的,平了也有四五处。收服喽啰二三百人,辎重兵器不计其数。粮草军资满车满载的,也有二三十辆。“很好!这下那老弱匠人可有骡马骑了,那小毛驴也可叫那些娃娃们骑乘,却是要有人牵着,莫把人摔了!”臧繁骑在马上喜滋滋的叫道。
“队正,这便是虎威军的军制?”舒展望着近千人的士卒,拨马靠近臧繁,颇有疑虑的问道。
“怎么?有些不惯?”臧繁反问,“是不是只辖三位都尉,觉得少了?”
舒展见臧繁知悉自己所想,便实话实说,“总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那是!诸都尉各专其事,约束部属,哪里有闲暇来围前围后?rì后若是战力上不去,还不叫汝训斥?”臧繁颇不以为然的说道。“舒哨校只管排兵布阵,行军打仗便是。”
舒展戏谑的笑道:“还仰仗臧哨副校多多指点!”
“哎!在下可不属军中啊。这只是恐路途上突遇敌兵,叫新卒有老卒带领,不减战力罢了。这哨副校之职,待一进了慈州便自行卸了。”
“别介!待见了小将军,在下便恳请把汝留下。”
“哼!做梦吧!在下可只管那护卫驮队的两队士卒,保匠人与驮队的平安,余下的一哨人马一概不问。”臧繁摇头晃脑的说道。
两人尽心调教士卒,边走边教阅,倒是不觉得路途遥远。这一rì,队伍刚刚进到陕州地界,便有斥候来报,前面有宋兵关卡拦住去路。舒展、臧繁连忙提马前去查看,却见宋兵在路两旁扎下营盘,卡住道路,盘查过往行人。
守军远远见一哨人马向关卡而来,如临大敌,忙驱散行人,搁下鹿柴,摆开架势,意yù阻拦。一员黑胖将领骑在马上,披挂整齐,横担大刀,立在中间,虎视耽耽的瞧着抵近的兵将。
“前面是哪里的兵将?为何拦住道路?”舒展驱马上前,大声问道。
“在下乃西军范相公帐下统领,在此盘查金人激ān细与溃散逃兵。不知来者何人那?”那黑胖大汉喝道。
“哦!是西军。本军乃虎威军,去东京汴梁勤王而归。劳烦统领让开道路,叫我等过去。”舒展大声答道。
“虎威军?虎威军也去勤王?”那黑统领满脸疑狐的问道。
舒展冷笑道:“怎么?只许西军去,不许虎威军去?”
“汝可曾见到西军勤王之师?”黑胖统领问道。
“见到了,统制官王渊领兵三千,此刻正在东京汴梁万胜门外驻扎。”舒展满脸不屑的答道。
“为何虎威军回来了,西军却是未归?”黑胖统领纠缠着,胡乱的问着。
“为何?”舒展拧眉冷笑,嗤之以鼻,“哼!虎威军不贪图那楚国假皇帝的封赏,自是返回。统制官王渊在等候封赏呢,却是不愿回来了!”
“好了!该问的也问了,烦请统领拿开鹿柴,放本军过境!”舒展不耐烦的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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