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深人静,灯火廖落,陷入了酽酽梦乡的城堡已经无法用安静来形容它的沉寂。路上空无一人,连夜间巡逻的士兵也都不见踪影,可为了确保行动万无一失,吉安还是特意挑了一条即使在白天都非常僻静的路线,虽然绕道而行要多花一点时间,但是绝对可以保证我们违反目木族禁令擅自离开城堡的行动不会被族里任何人看到。
走着走着,我们就又一次来到了城堡底层紧挨暗河取水口的那面数人高的石闸巨门前。由于入夜后的这里不再需要守卫,因此就只剩下了横担两面岩壁的数千吨重的巨型石闸门独自一个无声无息的沉睡在这片水汽弥漫、伸手不见五指的深邃黑暗里,光滑潮湿的闸门落在深深凹陷的门槽里,就像一堵原生的顽石岩壁彻底隔绝了城堡内外的这两个世界。闸门的两边各有一组比人腰身都粗的升降铰链,铰链因为受到下坠重力的拉扯而都被绷得紧紧的,并且连同使闸门平滑贴住岩壁滑轨的一长溜滑齿也被与升降装置联动的止位机构给牢牢锁住了。控制这道闸门开合的机关在我们上方那一层,而且吉安知道这个装置和城堡的防护系统是完全一体的,所以即便没有安排守卫在这里进行看管,只要一旦出现异常一样还是会被昼夜值守的部族卫队在第一时间发现的。
“出去的路就这一条吗?”我摸着光滑潮湿的石门问身边的胡安。
“哦,我也不知道。英俊哥,这种事你应该去问吉安哥的。”胡安傻乎乎的搔了搔他那笨脑勺,把目光投向了刚走开不久的吉安。
“应该是的,否则白天还要派什么守卫来看守闸门。”吉安从远处的黑暗里轻声作答道。
明知这道闸门重量惊人,可我想了想还是试着把两只手都插进了深陷的门槽里面。由于我深知动用魔法力量会产生强大的魔法效应,有可能会惊动到其他泰德族人,因此只好用自己身体本身的力量尝试,但无论我使出多大的劲,这道闸门始终纹丝不动。
“不知道千万别动,这道闸门可是有触发警报的机关的。就算出去一定要弄开这道闸门,也要等到老爹来了以后再说。”看到我试图用蛮力去打开闸门,再大胆的吉安也登时被吓了那么一跳。还好我也算是机灵的,听了他的话也就放弃了毫无意义的徒劳。等吉安在这周围转了一大圈,确定了在这城堡的底层确实一个人都没有之后才放下心走了回来。要说泰德族矮人的视力都是特别的好,就像吉安和胡安都能透过黑暗轻松看到我,而我只能郁闷在黑暗里就像个什么都看不到的瞎子。
没有期限的等待是最折磨人的,在黑暗中过了很久之后,就连胡安和吉安两个人也都显得有些焦躁不安时,我又一次忍不住唠叨道,“基隆爷爷怎么到现在还不来,怕是他反悔不想来了吧?”
我的话音还未落地,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们正上方的头顶上传了下来,“谁说我不来了。我要是不来,就你们那点本事,谁都别想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这里出去。”
“老爹。”
“爷爷!”
“嗯,现在叫得真是亲热。”基隆老人装扮得像个蜘蛛人似的从岩壁上方顺着一根绳子滑了下来,拍拍双手像个孩子似的呵呵笑道,“要是我再晚一点来,恐怕就有人要在心里骂我了。”
我的心顿时格登了一下,没曾想单凭这一句话就让老爹把我心里想的全都猜到了。我羞得涨红了脸,而这时基隆老人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沉稳地说道,“英俊,老爹来是来晚了一点,可我到底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上面的机关给破坏了。听我说英俊,这接下去的关键一步可就要看你的了。”
通过老爹基隆老人的解释,我这才相信吉安确实没有瞎说,在眼前这道重如小山般的巨石闸门的升降机械装置中确实藏有和城堡的防护系统连接的部件,而且基隆老人已经出手将它破坏,所以我们也就再没必要担心打开这扇闸门的过程会惊动巡逻的卫队士兵以及其他泰德族人。对于打开这道门,不仅是基隆老人寄予了我最高的期许,连吉安和胡安都相信我一定能成功,而我得到战神洛尼亚的转化之心赋予的力量才不多久,凭心而论此时的我真的担心自己是否真能如愿以偿的撑起这份重任,但同时我明白自己必须担起这份重任,因为在我的心里不仅承载着那些无时无刻都盼望着能有推翻残暴的目木族人统治重新获得自由那一天的所有泰德族人心愿,也装载着龙德、帝炎、马蒴海、司马光阴他们对我遥远的深深思念,我决不能让他们失望,让他们对我在关键时候失去信心。
我开始凝聚注意力,将积蓄在体内的魔法力量完全释放了出来。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好,当转化之心发出耀眼的光芒时,那个栖宿在我的转化之心里的神秘白色精灵并没有因此出现。当我体内蕴藏的魔法力量激发了出来,一道充满魔法力量温煦祥和的白色光芒也随之笼罩在了我的身上,并且由战神洛尼亚神识构成的半实质化虚体也在这过程中逐渐变得完整了,与此同时的我也感受到了全身充斥的完美力量的感觉,心里顿时就有了一种想要把它爆发出来的**。
吉安和胡安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两人的表情异常庄重,就仿佛是在用虔诚的心仰望高高天上的神祉。基隆老人一样也很惊讶,尽管他已经知道这是由于我得到转化之心赋予的无比强大的魔法力量的缘故,但仍非常惊讶我居然能够拥有召唤出战神洛尼亚神识虚体的这种人间少有的卓越天赋。不过要知道他是一个修炼战神系已经进入到巅峰战士程度的高手,一生艰苦修行所得到的回报让他对于战神这一天赋有着极为深刻的自身体会,在他看来,我竭尽全力发挥出来的魔法力量所达到的程度应该还只是转化之心所蕴藏的无穷神奇力量的冰山一角而已。
由于在城堡里穿梭巡逻的卫队士兵早晚都会经过这里,我们在这里时间拖的越久,对我们而言也就越不安全。为了能尽早离开城堡,在等待基隆老人到来的这段时间,我已经不止一次的为自己加油和鼓舞志气了,此时此刻也到了让我再次证明自己实力的时候。所以当自己再一次信心满满的走到闸门前,将伸出的一双手坚定地插入到寒冷如冰的闸门门槽里,十指牢牢抠住了闸门的底端并准备猛然发力往上抬的时候,却听到基隆老人有些不太放心的缓声朝我说道,“英俊,你确定行吗?如果你感觉吃力的话,我们暂时还可以放弃。虽然机会只留给我们一次,但我们还有选择的时机,你一定要想清楚了。”
自从来到大冒险界,很早我就有了把自己比作救火队员的感觉。我们的世界和大冒险界是完全平行的两个宇宙,人类根本不知道除了地球之外还有大冒险界这个世界,就算知道,估计也不会有人想要卷入大冒险界的残酷战争。但是大冒险界的管理员费尽心思的把我们这些人找来,就是为了让我们作为冒险者担负起拯救这个世界的责任。每一个冒险者都好像是逢火必到的救火队员,由于这个世界上的黑暗力量过分强大,冒险者必须时刻清楚自己的保存实力,一旦当自己处于内外无援的境地,必须学会避免因自己严重估计不足而产生了导致行动轻至失格、重至让自己送命的可怕后果。虽说转化之心赋予我的魔法力量是不同于我本来的力量的,但无论哪种魔法力量究其本质都是相通的,所以即使无法使用我学会的那些魔法技能,战神系的力量对我身体强化提升的帮助也不亚于拥有魔法技能所能达到的高度,等到魔法力量完全发动后,我的眼睛就可以清晰地看透这片黑暗,使我的信心也变得更加足了。
“放心吧,我一定能行的。”
话虽这么说,但当我以不可思议的力量顽强地一厘米一厘米托起手中数千吨重的巨石闸门的同时,还是感觉到了这股如山般的重量给我的压力真的好比亚历山大。此时不管是吉安、胡安还是基隆老人,全都屏住了呼吸看着我,也看着闸门两侧阻止滑齿移动的止位栓被我拥有的骇人力量给逐一拉断了,连续发出了嘭嘭的迸断巨响。门缝在艰难中渐渐地抬高,我看着竭尽全身力量托起的门缝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升过了脚背,而后又一点一点的逐渐升到接近膝盖的位置。此时若能再用力抬高那么一点点,就能让我们四个勉强钻过去了。可偏偏就在这时,战神洛尼亚的虚体却因为承受不住闸门下压的垂坠力而出现了光芒逐渐削弱的迹象,同时我发现自己所拥有的力量也业已达到了身体允许的最大极限,已经没有能力继续往上托起了。
就在战神洛尼亚神识虚体的光芒渐渐削弱黯淡的那一刻,我突然感到头昏昏沉沉的,未曾想洛尼亚的神识就在这一时刻以一种奇特的方式走进了我敞开的心灵。
“英俊,醒醒,醒醒。”
“你是谁?”
“英俊,你怎么这么快就把我忘记啦?我是洛尼亚,是你的朋友。”
“洛尼亚,你是战神洛尼亚?!”
我睁开眼晴,还真的看见了战神洛尼亚微笑着站在我的面前。洛尼亚人不是很高,健硕强壮的身体沐浴在阳光下,古铜色的皮肤泛着一层亮晶晶的油光。他指着我们面前蓝天白云的天空,让我看天空中自由翱翔的飞鸟。
“英俊,你知道鸟为什么能在天空自由自在的飞翔吗?”
“因为它们有翅膀!”
“不对。”战神洛尼亚微笑着摇了摇头,“我来告诉你。鸟的翅膀就如同你现在拥有的这股魔法力量,但是你如果不能掌握使用它的正确方法,你就控制不住力量的走向,鸟就不能自由自在的飞翔。英俊,你不能只顾满足已经拥有的力量,因为这不是你拥有的全部力量,你要学会释放它的方法,就需要用心的去感知它的存在。其实战神的力量是无所不在的,它的强大也是你无法想象的,但是强大的战神力量确实也需要你学会用魔法力量演变出的无形之手去亲身体会、去感知组成它的五种感觉,这五种奇妙的感觉分别是视觉、听觉、触觉、味觉、嗅觉,只有等到你真正懂得了如何善于利用它们,就会体会到它究竟有多么强大。”
“你说魔法力量有它的感觉?”对于洛尼亚的解释,我有些将信将疑。
“是的。”洛尼亚指着天地间的万物说道,“鸟能感觉到风,风就像天空中不断变化的线条,它们捕捉着风的轨迹飞行,就能以最节约的体力飞最远的路程。之所以树木花草能顺应四季的变化,是因为它们总能找到最适宜自己成长的方式。正确的感觉是提供你找到如何发挥自身最强力量的一种有效方式,只顾满足固有的成绩将会使你的能力永远停留在原始状态,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就好比你的手可以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存在,战神力量也有感知它自己的独特方式。”洛尼亚看了看我继续补充道,“时间不多了,英俊,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
在战神洛尼亚的提示下,我静下心努力寻找着感知体内魔法力量的方法。通过尝试,我感觉到在体内不断循环流动的魔法力量如同一个由无数纵横交错的溪流所汇聚成的海洋,它们的关系既是整体,又是一个个独立的个体,在我不需要它们的时候是个体,一旦到了需要时就会形成一个由各方面力量结合起来的完美整体。我的意识通过慢慢地潜入进入到流动的魔法力量所组成的波涛之中,通过尝试确实找到了一条把这些个体穿连组在一起的无形的力量链条,这股力量链条也是我到了需要时用来集合全身力量的脉络,也就是洛尼亚要我必须找到的存在于战神力量以及龙系魔法力量中神秘的无形感官。这就像破解谜题,不管这个谜题是多么的错综复杂,一旦主线索被找到,无论子线索再多,延着主线索就能找到你最终要找的那个答案。
“果然是被你找到了,”洛尼亚微笑着看着我,“来试试吧,用你的战神力量来感受一下拥抱这整个世界的感觉吧。”
我点了点头,再次释放出了体内的魔法力量,但是感觉这一次的和以往任何一次的都有所不同,它不再是一股空气般的物质,也不再是简单包围在我身边的虚无形体的力量光芒,我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它真实的存在。战神力量有如我身体的对外延伸,别看它虚无,但它有手有脚,有鼻子有眼睛有耳朵,通过它我现在可以触摸在天空中飞行的鸟儿那双柔软而有力的翅膀,也可以嗅到山脚下那片盛开的牡丹花绽放的香气,同时也听到了在这个世界之外吉安、胡安、基隆老人等人焦急的呼唤。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世界是战神洛尼亚动用他自己的魔法力量封印出的结界,所以当我能够冲破他制造的封印听到来自结界外的呼唤时,也意味着我的能力又有了一次质的跃升,也让在我体内的战神洛尼亚的神识感到格外欣慰。当我再次扩大魔法力量的界限,就像用手一样撕裂结界的时候,战神洛尼亚的世界立刻在我眼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看到吉安他们正扶着我的身体焦急地呼喊我的名字。
“醒醒,英俊,你怎么啦?”
“英俊哥,你别吓我,醒醒啊!”
“我这是怎么了?”我摸着昏昏沉沉的头纳闷地说道,“咦,战神洛尼亚呢?他刚才还在和我说话呢?怎么一会儿就不见了?”
“战神洛尼亚?”胡安听着嘿嘿笑了起来,“英俊哥说胡话了。”
基隆老人身为战神系战士,通过对我魔法力量感应的前后比对,怎么会感觉不出我此时身体里蕴藏着的力量已经较之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让基隆老人非常惊讶,尽管他知道这是栖宿在我体内的战神洛尼亚的神识帮助我突破了战神力量的第一阶界限,但是这股强大的力量在这么短时间里就有了质的突破也是他始料不及的,也让他看到了一个超越了种族限制的新战神正在传奇般的站了起来。
“英俊,感觉好些了吗?”基隆老人看着我,对我轻轻伸出了手,“站起来,我就知道你行的,你是一定能打开这扇大门的。”
“嗯,我知道了!”
基隆老人的话提醒了我,让我的脑子一下子就变得清晰了。我在稍微运动了一下筋骨之后,如同重获新生一般的身体也随即释放出了比突破战神第一阶界限之前强大百倍的魔法力量。这股拥有形体的力量虽然没有一丝光芒,但却包含着战神力量系统第二阶的精髓,力量随心而动,随意念所控,只要是意念所至的地方,力量就能到达,而且通过无形的力量链条让这股战神力量被赋予了可以塑造形态的能力。这时我定了定神,伸出双手稳稳抓住了石门,让战神力量贯穿自己身体凝聚在手脚之上,觉得自己用了不多的力却已经轻轻松松的将之前费尽全身气力都托不起来的巨石闸门一下子擎举过了头顶。这个过程让懂得其中道理的基隆老人看了一连点头,但也让不明究竟的吉安和胡安两人惊愕得目瞪口呆,全都张大了嘴巴想合也合不上了。
“你们俩个还愣着干吗?非要等我请你们过去才过去吗?”
等我话音落地,吉安和胡安这才恍然如梦似的迈步走出闸门,来到水雾弥漫的闸门外,也好让我把手中的闸门轻轻放下,让闸门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时间早已过了午夜,算起来这条暗河的河水潮位落下去应该有一段时间了。暗河的逆潮一向来得准时,这个时段的河水风平浪静,而且潮水的涌浪和河水通过的洞窟顶部落差已经有了将近一米的空间,基隆老人凭经验目测了一下水流情况,觉得现在差不多就是我们下水的最好时机。
平心而论,我的水性在四个人当中是最差的,能否通过两三公里长暗流汹涌的暗河水道游到上游的开阔处寻找机会上岸,心里实在很没底气。吉安以及基隆老人也都清楚我的水性,但是除去这条连通外界的暗河,再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好了,孩子们,”时间不等人,基隆老人当机立断作出了决定,“到下水的时候了。你们几个都给我听好了,我先下水给你们在前面带路,胡安你紧跟在我后面。英俊和吉安你们两个负责殿后。吉安负责照顾好英俊,而英俊一定要记得用你的战神力量保护好自己,这条地下水系很复杂,在水里可千万不要逞能。”
说完话,基隆老人深吸一口气,一个纵身跃入了水中,紧接着胡安也跳进了水里,两个人即刻消失在了黑沉沉一片的波浪里。而我是紧跟在吉安的后面下到水里的,暗河的水一年四季冰凉刺骨,浸泡在水中的感觉让人很不好受,仿佛我全身上下的每一根骨头都被寒气浸得麻嗖嗖的,直到发动部分战神力量护住身体,这种不适的感觉才终于慢慢的消失了。游入水中后,我发现身处的这个水域既宽又深,而且在这条绵长幽深的水系里还生活着各种让人望而生畏的肉食动物,这些满嘴尖牙利齿的家伙平时到处游弋觅食,我担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碰上一两个敢把我们当成盘中餐的难缠家伙。这里洞窟很多,我们不时要用潜泳穿过沉在水下的洞窟进入到下一段水域,吉安尽量让我和他齐肩并行,一方面是给水性不好的我指引方向,一方面还要帮我纠正不正确的游泳姿势和习惯。我游着游着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胡安凫在水面朝我们游回来了,吉安则感到了身体下方深处的水流有些异常,感觉到有个潜伏在水底的大家伙已经摆动着身体朝我们这里快速游过来了。
基隆老人警觉的停在水中,这时有一团巨大的阴影突然间自下而上朝他所在的位置冲了过来,让目光一路追溯着这个大家伙的吉安顿时惊呼了起来。
“老爹小心,它就在你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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